钟晟很了解陆开瑞这类人。
他清楚陆开瑞的贪心在哪儿。
陆开瑞自以为自己捏住了把柄小辫,却不知道自己的斤两在哪儿,他窥得的只是上流圈层小小的一隅,便以为拿捏住了命门,却不知道他们这些人,有的是手段让一个人闭上嘴。
钱良功的死,源头出在陆开瑞的身上,致死却不一定因为陆开瑞。
钟晟之前一段时间就曾收到过消息,钱良功的精神状态在短短几个月里下滑得厉害,以至于原本是钱良功公司的资源,最后全落在了钟晟的光线影业手上。
那段时间,钱良功身边保镖的数量从没少于两位数,可哪怕就是这样,钱良功仍旧疑神疑鬼,最后抑郁自杀。
——可谁又知道自杀的说法里又有几分真假?
钱良功都可以闭上嘴,让陆开瑞闭上又有什么难的?
钱曲文是钱良功的私生子,从小就被钱良功放在身边养,却从没正式领回钱家。
钱曲文唯一的目标就只有取悦自己的父亲,得到对方的满意是他人生唯一的意义。
而就是这样一个之于钱曲文来说最重要的人,有一天却是突然自杀死了。
钱曲文从没有相信过这个说辞,直到有一天他追查到陆开瑞与父亲私下的密切交往,最后抽丝剥茧,慢慢找到了父亲死亡的源头原因。
“钱曲文已经交代自首,陆开瑞的死有他的一份促成,可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会发现陆开瑞和父亲的往来也是被人利用设计的,仅凭他自己的能力,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发现这其中关系。”秦浩说道。
他鄙夷又厌恶,这个案子越是深入调查进去,越是挖到光鲜之下的腐烂恶臭。
每一个人都像是一枚棋子被按在了棋盘上,就像钱曲文,他以为自己在往前走,却不知道自己只是被执棋子的人捏起、又放在了需要的位置而已。
“现在有了这个钟表盘,那么当初的那件案子应该会被送去重审吧?”江一鸣问。
方拾一没有立时回答,他不能确定翻案重审的成功概率。
他不知道翻案的申诉会不会被上头卡住,不知道当年涉及这个案子的“名流”里、当初对档案室案件资料动作手脚的人,是否还在职。
方拾一微抿嘴,说道:“很难说走正常的司法程序能不能通。”
江一鸣眯了眯眼,稍想了想就明白方拾一在顾虑什么。
他看了眼方拾一,淡淡说道:“这一点我能保证。”
江一鸣牵了牵嘴角:“老爷子虽然已经退了前线,但是分量还是有一些的。”
方拾一这才想起来,眼前的江小少爷不仅是江家人,更是前司令官夏国龙的宝贝孙子。
他微微松口气,不得不承认身在司法机关、必须按照章程行事的规则有时着实让人恶心,他点头应下:“指证性证据已有,那么离翻案应该不远了。”
江一鸣微微颔首。
这么一来,谭林和其他十二个阉伶就成了杀人凶手,而谭遵的假面与恶行也都将随之浮出水面,这样一个结局称不上好或坏。
“那么被困在那里的谭遵谭林十余人,该怎么办?”秦浩问。
“我和应队会处理,这方面江先生还是不要插手了。”方拾一看向江一鸣,他顿了顿,略微皱眉,“我建议江先生最近一段时间少接触这类事件,这对江先生的身体本身无益。”
钟晟闻言,第一次看向方拾一打量对方,这个人是看出了什么?知道什么情况?
江一鸣看向方拾一,他不喜欢和人谈及关于自己的小问题,他假笑了一下:“不是我想接触这类事件,是它们总是找上我,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楚歌眨眨眼,皱了皱鼻子低声嘟哝:“果然和小法医是一路人,走哪哪儿不太平。”
第178章 装神弄鬼第一百七十八天
装神弄鬼第一百七十八天·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方拾一把江一鸣和钟晟两人送了出去。
小少爷坐在车上打了个哈欠, 看看外头天色,出来的时候太阳高悬, 这会儿就夕阳西下了,他嘟哝道:“我怀疑方法医那个地下车库有时间差, 怎么转眼就过去那么久了?”
钟晟笑了笑,让司机调头开去江家。
“正好来得及赶上晚饭。”他说道。
江一鸣眯眯眼,微点头。
他看了看钟晟,钟晟好像并没有打算提方法医临走前说的那句话,这让江一鸣稍觉得有些诧异别扭。
尽管他不喜欢有人提及他的小问题, 但当钟晟真的不提不问了,江一鸣又有些不舒坦。
小少爷仍旧眯眯眼,一言不发地看着钟晟。
钟晟却像是毫无察觉到对方莫名其妙的低气压,自然而然地伸手揉了两下小少爷软软的后颈发梢,说道:“这个案子结束了, 让鲍启文给你放一个小长假吧。”
“嗯?”
“我这边的工作安排完后,我们出去玩一圈, 怎么样?”钟晟问。
江小少爷一扫刚才的低气压, 这个提议真是深得他心。
他当下就在微信上通知了一声鲍启文, 没过两秒, 就收到了鲍启文的微信电话。
江一鸣接通微信电话,开了公放——
“祖宗!什么叫酒店案子结束了你要休假啊!你是娱乐圈的人!不是警署的人!酒店案子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已经三天没跑通告了你记不记得?”
江小少爷理直气壮地把手机丢给了钟晟。
钟晟好笑地看了眼他,顺从地接过手机,淡淡开口:“安排好工作后, 我会和江一鸣出去两个星期,你把这段时间的通告空出来。”
鲍启文:“……钟总?”
“嗯。”
鲍启文:“……”操,居然搬救兵,江小少爷真是没有下限!
“我再看看。两个星期肯定不行,十天顶多了。”鲍启文开始讨价还价。
钟晟应了一下:“那就十天。”
鲍启文:“……”鲍老师觉得自己给出了比对方原先想要的更久的休假。
钟晟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他本来预估鲍启文会给的休假也就顶多一个星期。
江一鸣眼睛亮了:“老将出马,马到成功。”
钟晟:“……不是老将。”
“?”
看得出来长发公主真的很介意年龄问题。
……
回到江家,一进大门,江一鸣就看见家里几个长辈坐在厅里,颇有几分三堂会审的严肃感。
江一鸣脚步一顿,便是习惯地落后钟晟半步,让对方挡在自己前面去。
钟晟好笑地看看江一鸣,对于江小少爷这样的行径见怪不怪——从小时候起,比如江一鸣翻墙落下、砸碎墙角一排盆栽,又或者是惊了家里养的猎狗、激得狗狂吠不停,总之坏事没少做,被抓包的时候都是钟晟挡在前头,哪怕没什么用处,顶顶视线也是好的。
“这次酒店的事情,钟晟你太冲动了。”钟晟率先开口,先把自家儿子教训了一通。
“是我没有考虑周全。”钟晟回道。
江一鸣皱皱眉,打断道:“这件事情和钟晟没关系,是我带人过去的。”
“你以为我不打算说你?”夏老爷子突然重重柱了一下拐杖,厉喝一声,“简直瞎胡闹!爬窗去救人?你把自己的安全置于哪里?”
“有钟晟。”江一鸣忽然指了指旁边的钟晟,“他给我做保险,何况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人掉下去,等救援人员过来,那个人早就成地上的一滩肉饼了。”
夏老爷子一噎,他也听说了,就差那么前后几秒钟的功夫,如果不是他的小外孙出手相救,那个吊在八楼窗外的男人,恐怕真的就和那个掉下去的铁栏窗户一个下场。
“您放心,我有分寸,要不是因为钟晟也在现场,我绝不会选一个这样冒险的方式。”江一鸣说道,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在潜意识里,已经愿意把自己性命安危全权交在另一个人的手上。
夏国龙皱着眉头看向钟晟:“钟家小子……”
钟晟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之前被丢进军营里操练也是他安排的,钟晟的能力有多少,他比钟义还清楚。
钟晟很快回道:“夏老爷子放心,鸣鸣我会看牢的。”
夏国龙还是不满意,但他更清楚他这个最小的外孙要做什么事情,谁都拦不住,江一鸣能同意钟晟在边上护着,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了。
夏老爷子又看看江一鸣,小少爷顶着一张白白净净的脸,冲他乖乖巧巧地笑,笑得老爷子一点脾气都没了。
他悲伤地长叹一口气,想他曾经叱咤战场,谁见了他不怕?现在被小孙子捏得死死。
“人老了,管不动你们这些年轻人,我只要求一件事儿,别成天折腾那些高空坠楼玩心跳的事情,照顾一下我这个老年人的心脏。”夏老爷子说道。
江一鸣一听,就知道对方是松口消气了,他立马说道:“您的心脏比不少年轻人都健康,跑去玩鬼屋都没问题。”
夏国龙被逗笑,本来绷得严肃的一张脸,扑哧一下笑得破了功。
江家老爷子看见,气得直说夏国龙没用,说好的会审上要立规矩,结果又被江一鸣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