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启文反应了一秒,才明白过来江一鸣说的是什么,他嘴角一抽,他说这话的意思,纯粹是基于自己是江一鸣经纪人的身份上,完全和江一鸣的脑回路不在一根弦上。
“你想多了。”鲍启文扯了扯嘴角说道。
“柯家是怎么了?”江一鸣问。
鲍启文说道:“柯廷荣的儿子似乎是出了什么状况,柯廷荣亲自打电话过来,求你救他?你在办公室里和他说什么了?”
“我只是提醒了他一句,不过看来已经晚了。”江一鸣说道。
鲍启文现在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江一鸣那么笃定今晚或者明晚,柯廷荣会打电话过来,敢情是为了这件事情,和他想的又是天差地别。
“现在怎么说?柯廷荣请你去一趟柯家,去么?”鲍启文问。
“去。”江一鸣从床上起来,打开衣橱随手拎了一件薄外衫出来披上,“让我遇上就是注定缘分,这闲事不能不管。”
鲍启文叹口气:“就知道。我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还有五分钟到,我在江家别墅门口等你。”
江一鸣应了声,洗了把脸,稍微收拾收拾便出门了。
他站在门口等着,正巧碰见钟晟的车,正要转进钟家的车库里。
钟晟摇下车窗,略显意外地看向他:“那么晚了,怎么在外面?”
“临时救火救急去。”江一鸣说道,要换做是几个月前,他大概懒得解释说明情况,说不定随便找个借口就搪塞过去了,“白天和柯家人见了一面,提醒了对方两句,注意家中人,结果今天晚上就来了电话,说是柯家那个儿子果真出了事情,现在求我过去一趟,救人救急。”
钟晟闻言皱起眉头,问:“柯家?柯廷荣那个柯家?”
“嗯。”江一鸣应道。
“那个柯家,少接触。”钟晟顿了顿说道,“鲍启文来接你过去?”
“是啊,说是五分钟就到了,我看我都等了快十分钟了。”江一鸣说道。
他刚说完,保姆车就姗姗开来了,稳当当地停在钟晟车后。
“胡说,你自己查查通话记录,你把一分钟当三分钟用?”鲍启文可是听见了江一鸣的话,他伸出车窗外翻了个白眼。
“我一道去看看。”钟晟说道,车就停在了钟家门口,下了车,让钟家的看门把车停放回去。
江一鸣不介意,而鲍启文的意见没什么分量,于是钟晟和江一鸣一道上了车。
本来坐在后排的经纪人见此,只好下来挪到副驾驶去。
“你说柯家要少接触,是什么意思?”江一鸣坐上车后问道。
“我和柯家的接触不多,只是有所耳闻,柯家某些人的做事手段有些过于不堪。”钟晟说道。
江一鸣闻言微眯了眯眼,钟晟不会把仅仅是耳闻的事情拿出来说,但凡他说的耳闻,基本都是已经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至于某些人?他看柯廷荣的面相,倒是和钟晟所说的不太相符,也就是说,这“某些人”怕是连柯廷荣自己,都没法管束住的。
啧。
第140章 装神弄鬼第一百四十天
装神弄鬼第一百四十天·“不好了不好了!外头的喷泉!喷出来的全是血!”
车行了近半个多小时, 抵达柯家。
柯家灯火通明, 里头时不时传出女人的哭泣和叫声, 热闹得很。
江一鸣的保姆车被拦在外面不得进去, 江一鸣摇下车窗,看向那个守门的。
柯家请他过来, 却又把他拦在门外?这是什么道理?
江小少爷嗤了一声,拍了拍司机师傅的肩膀, 调头就要离开。
幸好,看门的跛腿男人一见着江一鸣的脸, 立即就认出来了,连忙放行,边放行边道着歉。
江一鸣多看了他两眼, 他目光微一停顿, 上下打量——
这人眼白浑浊, 带发黄暗斑。
双目视鬼, 鬼在人眼里留下了痕迹, 这黄色暗斑即是他们常说的鬼见斑。只不过因为这世上能凭借人眼、直接目视到鬼怪的人实在不多,鬼见斑也甚少被提及。
再看他上庭发黑,气色虚而亏,明明生命线充盈饱满, 可现在却又处处显示出早逝的颓向。
江一鸣收回打量的视线, 仅仅是一个看门人,就已经和小鬼或明面或暗地里打过不少交道了,看来这个柯家里面, 更是相当热闹。
他摇上车窗,淡淡说道:“进去后,你们不要离开我身边三米远。”
鲍启文闻言扭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他跟来的时候就打定主意了,铁定是寸步不离地待在江一鸣边上,一要看着江一鸣别又是不管不顾地自损式行动,二来也是待在江一鸣边上有安全感。
钟晟若有所思地开口:“那个看门的男人,或许知道些许内情。”
江一鸣稍显意外,看向钟晟:“什么意思?”
“他的腿是新跛的,身体还不习惯这样的残疾,每一步都走得别扭又生疏,脸上的痛苦阴郁都显示出这样的残疾是新添的,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上,他都没有准备好去适应。”钟晟说道,在江一鸣观察对方面相的时候,他也在观察那个男人。
他继续说道:“再看那个看门男人的身形和仪态,肩宽背厚,肌肉始终紧绷。”
钟晟手下就有一批职业雇佣兵,这些人全是退伍的军人收编而来,他亲自挑选、收服、令这些人对他心服口服。
因此,钟晟对这样的同类人有一种近乎直觉的判断能力。
“这应该是长期训练出来的本能姿态,哪怕他一条腿跛了瘸了,他在岗亭里值班的站姿,也让人完全想不到他是跛腿的。”他的语气里带上一点欣赏,“这是身体和心性上锤炼出来的结果。”
江一鸣闻言微眯起眼,他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毕竟停车开窗再发动,这之间的停留时间也不过是短短一两分钟的事情,他不可能面面俱到,但是钟晟能替他补充他注意不到的地方。
他点点头,明白过来:“这么说,这个人不可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看门的,或许正是因为腿跛,所以才被调去看门?”
钟晟看着他,问:“你不好奇他的腿是怎么跛的么?”
“……”江一鸣似乎有些明白了,鲍启文却是听得有些糊涂。
鲍启文对柯家的消息仅仅停留在表面上,钟晟“耳闻”的那些事情,不是鲍启文这个层面的人会了解到的,本就不是一个圈。
因此他听不明白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也是正常。
“之前你说,柯家某些人的做事手段,过于不堪,难道说的就是这个?”江一鸣问。
钟晟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这哪怕是柯家做的,那也算不上什么,恐怕连冰山一角也称不上。”仅仅是这样的程度,又哪里会在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被冠上“过于不堪”的说法?
江一鸣并不意外,他这么问,潜台词其实是在质疑先前那“过于不堪”的四字评价,要这就“过于不堪”,那他上辈子见到的,简直是下地狱程度的“不堪”了。
车稳稳停在别墅的正门口台阶前,江一鸣一行人下车后,径直走进别墅里。
别墅里此刻乱成了一锅粥,佣人上上下下地跑来跑去,家里的女人们在客厅里三三两两地挤作一团,衣服头发都凌乱得毫无平日里光鲜亮丽的模样。
哪怕家里大门口多了三个陌生男人,也没有一个人第一时间发现。
直到江一鸣他们走到客厅正中央,江一鸣开口,清亮的声音明明不响,却轻而易举地压过了别墅里所有嘈杂纷乱的响声:“柯廷荣在哪儿?”
他简简单单地开口问了一句,所有人都愣住,蓦地转头看过来,旋即有人反应过来,尖声问道:“你是谁?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你们柯家请我来的。”江一鸣看向那个问话的年轻女人一笑,“我问你,柯廷荣呢?”
被问的女人一愣:“你找老爷?”
她刚问完,柯廷荣一脸憔悴地从楼梯上下来,他看见楼梯下站着三个年轻的男人,愣了愣,旋即认出其中一人的背影:“江小少爷!”
江一鸣转身看过去,见到柯廷荣快步跑下来,下一秒就要不顾礼节地拽住自己的手,小少爷往旁边轻轻巧巧地一躲,同时钟晟伸手拦住柯廷荣,微微皱眉看着对方:“柯先生。”
柯廷荣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收回手,道了一声抱歉,稍有些意外地发现连钟家现当家人都跟来了,但他没什么心思再去考虑这些。
他匆匆忙忙看向江一鸣,说道:“江小少爷,麻烦您快来看看我的小儿子吧,他今天晚上一回来,就不对劲了。”
柯廷荣的小儿子,柯羽珩,今天晚上一回到家,就嘴里直冒疯话,整个人疯疯癫癫,指着谁都要说一句诸如“大限将至”的话,偏偏还说得有鼻子有眼,有细节有内容,听得人心里犯悚。
如果只是这样,那还不至于闹得现在柯家人心惶惶,乱成一锅粥。
柯廷荣晚些时候回到家,见柯羽珩这幅模样,叱责了一顿后,让佣人把他关进楼上卧室里。
所有人都听见柯羽珩被关进屋子里的时候,忽然又发疯似的挣扎开佣人,跑到楼梯口大喊一声,说蚁虫会把活物吃得皮肉不剩,只留白骨、说没有月亮的半夜会血流如注,洗净这幢别墅的所有脏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