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曾经都是误入宛凝阁的人,他们贪图享乐,在这里流连忘返,被世人逐渐遗忘的同时,将性命葬送在这里。
梁星野点燃火影,因为担心纪燃,便跟了过来,谁知看到这样可怕的一幕。
脚边,传来狐狸纪燃冷冷的声音,“死了这么多人,就算这些人的死和织腰没有关系,那她总该知道些什么吧。我知道你与她相熟,若是你拉不下脸面去问,也没关系,我去问便是了。”
“不准去!”梁星野难得用如此严厉的语气跟他说话。
纪燃浑身上下的毛一下子就竖起来了,“你为什么不准我查这件事?你想包庇她对吗?可我明明记得,先前你并不是这样的人。这宛凝阁究竟有着什么样的魔力,短短几天,就将你变成这样?”
末了,纪燃对着梁星野咧了咧狐狸嘴,下意识地想面带疏离地笑笑,可狐狸脸太难控制了,最后演变为对他龇牙咧嘴,一副凶残到极点的模样。
“星野兄,道不同,不相为谋。”
纪燃支棱着身子,将两团肉爪合拢在一起,比了个抱拳的动作,说完,便大义凛然地甩尾巴走了。
俗话说得好,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可纪燃又暗搓搓地想,若是此刻星野兄留他,那他再折回去吃一会儿也是无妨的,毕竟能遇见也算是一桩缘分,这么早散席确实可惜。
他走两步,停一停,毛茸茸的肉爪软乎乎的踏在地上,在心里数着一二三,还没追上来?没理由啊,难道是他走太快了?等了一会儿,纪燃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这宴席是他说要散的,这一说便说到了星野兄的心坎里,人家早就想散了,又怎么会叫住他,留他多吃一会儿?
他苦笑了一番,将身影遁入黑暗。
纪燃在水池子边上找到了还在玩兔子灯的阿鹤,用嘴巴一叼他的裤腿。
阿鹤一脸惊讶地看着这只忽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白毛狐狸,一拍脑门,认出来了,“你是……纪燃哥哥?”
先前在楼阁内忽然变成狐狸跳窗逃走的事情,阿鹤也是亲眼目睹的,“纪燃哥哥,原来你是只狐狸精啊!”
纪燃点了点狐狸脑袋,看到阿鹤有用略带怀疑的目光审视着自己,便开口道:“别看了,我是只好狐狸,没杀过人。诶你能不能帮我挠挠背?痒的不行,哼哧。”
每次变成小动物的时候,全身上下各种位置,都会莫名其妙地发痒。
阿鹤这才放下心来,帮纪燃挠了挠。
纪燃伸长脖子,“左边儿,再往左边儿点,对对对,肚子那里也替我挠挠,真舒服……哼哧……”
阿鹤挠着挠着,便开始各种观察,小孩子一向天真,看着纪燃便迫不及待地发问,“纪燃哥哥,我小时候也养过一只小狐狸,有事没事儿总是喜欢舔蛋蛋,你也会舔蛋蛋吗?你们狐狸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问题……你让刚变成狐狸的纪燃怎么回答?
纪燃还真被难住了一会儿,“关于这件事,我只能说是个狐爱好吧,有些狐狸喜欢这么做,比如你养过的那只。有些狐狸就从不这么做,比如我。”
纪燃舔了舔小肉爪,“阿鹤,陈均现在在织腰手中,连星野兄也被拐了去,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俩了。”
阿鹤半懵懂地点了点头,“那我们该怎么办?”
“宛凝阁杀人剖心的事情一定得查。”现在既然最怀疑的还是织腰,“星野兄越不让我查我就非要查,到时候把织腰杀人的证据摆在他眼前,看他还怎么包庇那只狐狸精哼哧!”
纪燃说着,便招呼阿鹤跟着自己,“走,咱们去找十七问问情况,也不知这几天她修养地怎么样了。”
第47章 十七的苦衷
纪燃觉得,宛凝阁石壁的洞窟内,有这么多的尸骨,那么必然也会有很多妖是知情的。
星野兄不让问织腰,那他就去十七那里问问看。现在想来,十七当时有很多事情都是欲言又止的,或许她知道些什么。
纪燃让阿鹤站在门外,自己单独进了屋子。
十七在婢女的伺候下,端着一盅汤小口地喝着,阿鹤敲了门,放下纪燃就去一旁玩他的兔子灯了。
十七看到纪燃现在的模样,并没有很惊讶,这里的妖很多,这样的事情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得知狐狸就是纪燃,便大方地让他进来坐。
纪燃大摇大摆地以狐狸的模样迈进门槛,跳到了椅子上。
十七将碗盖合上,对一旁的婢女道:“你去给他准备些新鲜的鱼虾蟹来,你喜欢吃生的还是熟的?”
纪燃淡然开口,“按理来说,我一向喜欢熟食,可近来口味比较刁钻,喜欢吃醉虾醉蟹,陈年花雕腌制最好,一勺陈醋,一把花椒,蒜少放些,最近鼻子敏感闻到会打喷嚏。哦,记得把虾须虾脚剪掉。”
十七将纪燃看作是救命恩人,也跟着嘱咐那婢女,“还不快去?”
等到那婢女出了门,纪燃才将爪子搭在桌面上,“其实我是特意支开她的,有些事情我想问问你。”
十七将双手并拢在一起,将那枚玉蝉握在掌心,“你有恩于我,十七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纪燃舔了舔爪子,“是这样的,我在宛凝阁石壁的洞窟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刚被人挖了心脏,我又往里走,你猜怎么着?那后头的白骨都堆成山了,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
纪燃本来就是随便问问,他都打算好了,若是能在十七口中听到这些事情都是织腰干的,他就将她带到星野兄面前,让她把先前对自己说的话原原本本再说一遍,好让星野兄看清楚那只狐狸精倒是是什么样的本性。若是十七说不知道,那他便拍拍屁股走人,再去寻找其他线索。
可偏偏这时候,纪燃注意到,当他说起这些的时候,十七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
织腰的表情僵硬了一会儿,随后腼腆地笑了笑,“这件事情,我并不清楚。”
她将手中的玉蝉握得更紧了。
纪燃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鼻子动了动,脸上是故作无事的神情,“哦,既然你不知道,那就叨扰了。”
转身准备跳下桌子,视线余光扫了一下桌子上的汤盅。
“唔,我先前进来之前,你喝的什么汤?这么香?”
屋子的门适时被推开,那婢女端着半透明的琉璃碗走了进来,里头盛着醉虾醉蟹,个头不大,却极其新鲜,还在里头活蹦乱跳的。
可既然这时候那里顾得上吃这些?看到十七脸上的表情更紧张了,他便分外确信这盅汤有问题。
凭借着自己灵巧的身形,猛地跳上了桌子,十七还想阻拦他,纪燃灵活一闪,一挥爪子,将汤盅打翻在地。
那股味道一下子就散在了空气中。
一盅被切成小块的心脏,全都洒在了地上。
做这盅汤的人十分谨慎,为了抹去血腥味,特意将心脏切碎了,加水煮熟,难怪纪燃刚开始进门的时候,并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本以为十七喝的只是一碗普通的汤,谁曾想到那颗心脏就摆在他面前,近在咫尺的地方。
纪燃当时也有些不敢相信,十七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毕竟之前从柳生口中得知,十七是个十分善良的姑娘。前段时间通过短暂的相处,他也打心眼儿里觉得十七是个痴情又美丽的姑娘。
“为什么会是你?”纪燃浑身的狐狸毛都竖起来了,就这么戒备地站在桌子上看着十七。
十七的表情变得越发窘迫起来,“有些事情,我没办法告诉你,纪燃,这件事你不要再查下去了,快些走吧。”
十七极力劝他赶紧离开,可他现在已经知道杀人剖心的凶手是十七,又怎么会轻易离开?
便在这时,那个一直站在一旁默默无闻的婢女,猛地将麻袋套在了纪燃的身上。
纪燃挣扎了许久,等来的只是脑袋上重重的一击。
正在门外玩兔子灯的阿鹤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回头张望了一眼,门开了,那婢女满脸带笑地对阿鹤道:“那只狐狸说,他有急事要办,跳窗走了。”
阿鹤一脸的生无可恋,“又跳窗?”提溜着兔子灯往回走。
那婢女关上门,脸上换了一副神情,十七战战兢兢地站在她的身边,那样子看起来,那婢女倒更像主子,仿佛十七才是她的奴婢。
十七踌躇了一下,看着地上沾了血的麻袋,“他……死了吗?”
那婢女用脚碰了碰那麻袋,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又拔下了头上的簪子,对着麻袋一阵乱刺,这才重新站了起来,对十七道:“宛凝阁的秘密,万不能让旁人知道,如若你敢透露分毫,那主子便会杀光柳生的家人,并把他的尸体掘出来,挫骨扬灰!”
十七一句话也不敢说,只管点头。
等到那婢女拎着麻袋走了,十七迅速关上门,确认她走远后,才将床底下的纪燃拖了出来,将贴身的玉蝉放到他身上。
纪燃脑袋上的豁口很大,留了很多血,雪白的皮毛被染红了一大片,那婢女一开始就下的狠手。
幸亏后来她出去打发阿鹤的时候,十七趁机将纪燃换了出来,这才用玉蝉保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