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不是那小娃娃!
乍见计划之外的高大男子出现在画舫上,刘麻子一阵慌乱,不由得眼神飘忽,支支吾吾:“我……我是要帮他拿衣服的。对,拿衣服。他不慎落水,眼下发冷,就让我帮忙拿衣服换上,省得冻出病来。”
白骄冷笑一声:“落水?在哪落水?”
刘麻子胡乱指一个方向:“就在那边,距离有点远,你看不到。”
“我看不到?白沙江就是落入一片树叶我都知道,你竟编出这样的瞎话骗我?”白骄神色一凛:“说!肖涟在哪?你把他怎么样了?”
刘麻子哪敢承认,支支吾吾想不出说辞。
白骄内心急切,纵此时灵力不能支持他使用多久水镜术,也勉力使出来。
水镜在白骄眼前一闪而逝,他却已看清镜中那让他难以忍受的一切。
白骄当下气得怒发冲冠,大手钳住刘麻子的脖颈,将他举到船边又一下子掼入冰下,死按着不让他露出头,让刘麻子呛得连连喝好几口冰水。
“最后一次。肖涟在哪?你把他怎么样了!”白骄揪起刘麻子的头发,将浑身是水的刘麻子揪出冰面。话到最后,竟字字句句都咬牙切齿起来。
刘麻子浑身湿透,衣服都没换下,就被白骄抓来当车夫。他哆哆嗦嗦地坐在车夫位置上,迎着凛冽寒风,奋力挥舞鞭子抽打在马身上。
马车正快速驶向怡香楼。
白骄坐在车里,一边手持冰锥抵在刘麻子腰窝,一边掀开车帘脸色凝重地观望着前方,口中不住地道:“快些,再快些。”
白骄不是不想一个缩地成寸来到肖涟身边,可体内灵力不允许。
他又没出过几次画舫,只好胁迫刘麻子快速赶往怡香楼,还警告胆敢绕路,刘麻子便死无葬身之地。
他没有说假话,若肖涟真有什么闪失,他绝不会让刘麻子逍遥下去。
可即使事后能把刘麻子千刀万剐,他也不愿肖涟有半点闪失。
白骄也不知为何会对肖涟如此在意。
肖涟只是一个阴差阳错吞了孕果的凡人,他也一直知道肖涟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
可不知怎的,一想到一心救出母亲的小孩儿有可能遭受折辱,他就气得浑身发抖。光是想到肖涟会无助哭泣他都受不了。
条件所限,再心急,白骄也只能一边飞速赶往怡香楼,一边企盼一切还未发生。
肖涟再次醒来,还未来得及睁眼,便觉后颈一阵闷痛。他想伸手揉揉,却没力气做这个动作。
这是怎么了?
肖涟努力睁开酸涩的眼皮,入眼所见便是一副男子交.媾的画面。那画面露骨至极,不堪入目,正印在一张桌布上。
而他此刻正趴在这张桌子上。
肖涟使劲直起腰,挣扎着观察周围。
这是一间布置艳俗的房间。
肖涟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有着大红锦被的大床。床帐上的画面随褶皱扭曲着,与桌布上的别无二致。
往近些,便是他正趴着的桌子。桌上摆一个瓷瓶,里面插着些盛放的梅花。
屋中有一股怪异的甜香,细闻却不是梅花香气。
肖涟被熏得头脑发昏,不由得想找到香气来源。
他勉力转过头,终于发现不远的案台上供着一尊欢喜佛。佛前有一个香炉,里面正燃着一根不知什么香。那异香显然就是这根香散发出的。
肖涟闻着这香气,头脑愈发昏沉,身下却燃起一股陌生的燥热。
肖涟虽不知具体怎么来这里,却未忘记之前发生过什么,恐怕这就是刘麻子所说的怡香楼。
他低头看看自己,发现身上衣物已被换成一件很轻薄的纱衣。按理说,屋内这么冷,他合该冻得发抖。可却不然,他只觉浑身燥热难当,甚至想再除去几件好解了这股子热意。
除此之外,他倒并无别的不适。
可单单那股燥意便让他很是狼狈。他发现自己的手似有意识一般,正探向胸前衣襟。
不,不可以!肖涟咬咬下唇,让神智恢复些许清明。
他是肖涟,是没有几天好活,还需要救出母亲的肖涟。他不可以待在这里,趁着还没人发现他醒过来,他要走!
肖涟用手肘勉力支撑桌子,使劲想让自己站起来。可双腿绵软得像没骨头一样,他起半寸后,还是徒劳坐回去。
只半寸而已,肖涟却已累得满头大汗。他将脸贴在冰凉的桌布上,缓解体内那股一浪胜似一浪的热潮。
这时,屋外却传来一阵脚步声,听着像是一前一后的两人。
有人来了。
肖涟不想这么快叫人发现自己已经醒来,忙闭上双眼假寐。
那两人却未进到房间来,只在门口立定。
肖涟紧张地听着。
第42章
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响起:“妈妈,他是我恩公,牡丹求你不要这样对他。”
竟是牡丹?也对,牡丹此时属于怡香楼。看样子,牡丹正为他跟怡香楼鸨母求情。
肖涟听着,虽不觉得她的恳求会有用,可依然觉得心中一暖。奈何这股暖意却牵动他体内那股燥热,叫他连忙咬住下唇,止住那快溢出口中的呻.吟。
“恩公?”那鸨母嗤笑一声:“牡丹,他是你恩公,我就不是你恩人?你可别忘了,在你儿子病得厉害时,谁收留了你!还有我怎么对待他了?双腿一开,往床上一躺,一夜过去也不会少胳膊掉腿,还有白花花的银子进账。这么多年你不都这么过来?你出去看看,天底下哪有比这进账快的活计!”
话里意思实在难听至极,牡丹声音都发颤了:“妈妈!”
“怎么?敢做倒不敢让人说?我告诉你,收留你那小崽子是我脑子被驴踢了才发善心。可我开妓院不能天天做慈善。你要不想我卖你恩公,可以。我告诉你,林员外最喜欢雏,今日是非要破一个的。你若真心疼恩公,就拿你儿子来换!”
“妈妈!求你了,你真不能这样做。”屋外传来一声“扑通”声,像是牡丹跪在了地上。
肖涟听得不忍,却自身难保,也没法阻止这一切。
“你撒开我!林员外等会儿就来了,你挡着门了,快给我起来!”
“求妈妈发发慈悲吧!”牡丹哭了起来。
“你起不起?我告诉你牡丹,你别以为侯爷看中你了,你就能在我面前撒野。人家可是堂堂侯府主子,不是你这样的人能肖想的。你再哭,若侯爷叫时,你肿着眼泡子,有的是人顶替你!”
“对,侯爷!侯爷!”牡丹声音突然充满惊喜,她突然叫道:“妈妈,你可知道,我恩公……”
“牡丹!不要说!”肖涟忍不下去了,眼看牡丹就要说出那事,他不由得沙哑着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还不到最后一步。肖涟虽脑子昏沉,可经历刘麻子一事后,他也长了个心眼。
若在这怡香楼里暴露身份,面对如此丑闻,侯爷会不会认自己是一说。鸨母差点把疑似世子的自己卖出去接客,本就狠狠得罪了侯府。一不做二不休,她直接杀人灭口隐瞒消息也极有可能。
“恩公!”牡丹又气又急:“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意这些。”而后她顿了一顿:“妈妈,你就让我进去吧。我保证只和恩公说话,什么也不做。”
“牡丹!里面可燃了合欢香,你给我回自己房里去。”鸨母声音沉下来,语气中满是警告。
而后她扬声朝屋内道:“你既醒了,我就实话说,我不管你什么身份,怡香楼花钱把你买下来,就没有再平白放走的理由。……你别想逃走,我怡香楼里可都是护院,抓回来把你腿打断了,你还是得乖乖接客。
但只要你听话,乖乖给我赚钱,我怡香楼也能叫你好好过下去,哪天你赚够了还能赎身。……今夜你也不用怕,那合欢香里下的有药,保准叫你□□。”
鸨母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肖涟听不真切,体内那股无名火焰快把他的神智烧个精光。
那股燥意又来了,肖涟努力保持清醒,却徒劳。他浑身无力,咬唇咬不紧,掐手也掐不出印子。
眼看那平白作乱的双手都快把衣襟扒开了,肖涟不由得着急起来。
怎么办?
突然,那双手摸到一根若有若无的绳子,肖涟混沌的脑海刹那间就像被光照进来——是在那根白骄很儿戏地系在自己腰间的绳子!
当时自己刚被白骄从漩涡中救出,白骄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肖涟努力回忆。
“这根不拘泥于远近,只要这两年内,你有危险,咬破指尖滴于其上,我便会感觉到你的求救,快速来救你。”
白骄!
肖涟脑海中闪现出每次有难,白骄一次次出现的场景:捕蟹被螃蟹夹出血这样的小事,被春风楼打手打得吐血快死之际,被漩涡吞噬其中不能脱身之时,乃至封江后被迫滞留冰面……
合欢香仍在散发着甜丝丝的异香。肖涟被熏得头脑越发昏沉,快要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却心心念念着白骄说过的承诺。
他抬起无力的手,试图咬出血,却只含出一手指唾.液来。
体内那股燥意也袭扰着他。他将脸贴在冰凉桌面上,急剧喘息着。双手也在桌面上摸索着,试图汲取更多凉意。慌乱中,挥舞着的右手不觉碰到冰冰凉的瓷瓶,这给他带来片刻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