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你去太医院帮我拿药的时候,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这日,书房中只有她们两个人,就在芸宛专心致志临摹一副古画的时候,楚慧突然开口问她。
芸宛手中的动作一顿,画笔在画纸上重重划下一道,她专心临摹了几个时辰的这幅画作废。不过她并不在乎这幅画,而是楚慧的问题。果然,公主对自己的情绪把握十分敏感,可她依旧不打算说实话。抬起头来的时候,芸宛脸上已经挂上了轻松的笑意:“公主你在说什么呢?宫中谁不知道我是有公主罩着的,谁敢欺负我?”
这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可楚慧还是有些不信:“那你这几日怎么一直闷闷不乐的?”
芸宛左手小拇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脑中却在飞速运转想着不高兴的理由,最后还真让她想出来一个:“前几日公主的病一直未见好转,我是担心。”
楚慧一下子攥住她的手,说:“芸宛,你大概自己都不知道,每次你对我说谎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将这只手的小拇指蜷起来。”
“... ...”芸宛本就不擅说谎,为此她还特意微微垂下了头,生怕楚慧看出来什么,没想到没败在眼睛上,而是败在了左手上。
“现在还不愿意说吗?”楚慧见她沉默,忍不住又追问了一次。
“好吧... ...”芸宛听到自己这样说,“那日我从太医院出来,遇到了大皇子殿下,他说... ...他说... ...他说要我做他的侍妾,将来若他能继承大统,便封我做贵妃。”
“他配吗?”楚慧听完直接怒了,“我倒不知楚思贤本事不大,野心却不小,居然还想挖我的墙角?芸宛,你不会被他的花言巧语骗到吧?凭他那个脑子,登上皇位的可能性不大。”
“公主你在说什么呢?”芸宛嗔怪道,“大殿下能不能登上皇位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是要跟在公主身边一辈子的。”她说话的语气十分坚定,因为她从很久之前便是这样决定好了的,当时她想的是只要公主不撵她走,她就不会离开,而现在她可以确定了,公主不可能赶自己走。
楚慧这才高兴了:“那是自然的,我的墙角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挖走的。不过楚思贤竟然敢觊觎你,我不给他一个教训的话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可是公主,大皇子殿下毕竟是你的亲弟弟。而且.... ...”芸宛想得显然要更多一些,“如今皇上膝下只五位皇子,大皇子殿下身为皇长子,将来被立为太子的可能性很大,公主若是因为我得罪了他是不是不太好?”
“你放心吧,凭他这样愚蠢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成为太子?”楚慧好歹也多活了一世,这点自信还是有的。虽然她同样看不上楚思源,但不得不说楚思源要比楚思贤聪明很多,他同样有野心,也曾利用过楚慧,但是在他登上皇位之前,完美地将他那份不能为楚慧知道的心思隐藏起来。而现在楚思贤充其量才是一个皇位竞争者,连太子都不是,居然就敢跑来找芸宛,想让芸宛为他所用,真是可笑。
楚思贤的事也让楚慧明白,夺嫡之战再次开启。她曾以为只要将来登上帝位的那人不是楚思源,那前世种种便不会再发生,可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即便登上皇位的人不是楚思源,她也未必会落得一个好下场,且仍旧会连累到芸宛。
她侧过头去看着芸宛,心底暗道:难道我想护着你,就这么难吗?是不是我找到你之后,不曾带你入宫,而是将你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才能真正让你平安无事?可是怎么办呢?我真的舍不得。
芸宛很明显地感觉到楚慧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去,她反手握住了楚慧的手,说:“若是公主想给大殿下一个教训,我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楚慧没想到家猫也会朝人伸爪子了,顿时来了几分兴趣。
“可用三皇子殿下来借力打力。”芸宛早就看透了几位皇子之间的争斗,“大皇子殿下有心帝位,三皇子殿下也不遑多让,两位皇子的野心对方都一清二楚,可始终没有摆在明面上,皇上就不会知道。可若是三皇子知道了大皇子做的事,想必此事很快就会传到皇上耳中吧?”
“... ...”楚慧听罢,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良久她才狠狠地敲了敲芸宛的头,怒道,“你什么时候学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若此事真的捅到父皇面前,首当其冲要受罚的就是你,然后才会是楚思贤。”
“可是不如此的话,还能有什么好办法?”芸宛有些委屈巴巴地捂着头,公主敲这一下肯定用了十成十的力。
“这你就不用管了,再说了,就算我要对付楚思贤,也用不着楚思源,帮助野狼去杀了豹子,这是最愚蠢的做法。”楚慧冷言道。
芸宛一愣,公主这意思明显是更忌惮三皇子殿下。可三皇子殿下才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这么多年她也看到全是公主在单方面地疏远三皇子,三皇子好像不曾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可不管怎么说,公主这样做自有她的道理,芸宛又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那我什么都不会做,绝对不会给公主添乱。”
第38章 风月美人图
那一日楚思贤骚扰芸宛过后, 一直担忧楚慧找上门来, 可一连数日过去,楚慧那里却没有任何动作。他不由在心中暗道:看来芸宛在皇姐心中也算不得什么, 否则她会受了这样大的委屈都不敢同皇姐说?
没了对楚慧的防备忌惮,楚思贤又迫不及待地出宫去寻阮培寒。他这个舅舅早些年的时候在朝中担着一个很重要的官职, 后来却犯了大错被皇上贬黜在家, 如今阮家在朝为官的只阮培寒的长子阮清一个。也因此楚思贤找他, 他没有不在的时候。
依旧是在风月楼,依旧是在那间清净雅致的包间内, 阮培寒脸上依旧挂着三分笑意, 七分算计。
“舅舅倒是来得早。”楚思贤坐到了阮培寒对面,脸色不是太好看。
顶头主子不高兴, 阮培寒只好收敛了自己的笑容, 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大殿下,是谁又惹您生气了?”
“还不是宫中的事, 明明我才是皇长子,却处处被皇姐一个公主压一头,就连她身边的一个伴读都敢对本殿下不敬。”楚思贤接过茶杯一口灌了下去, 事实上他现在并非恼怒楚慧和芸宛,而是阮培寒分明说过要帮他, 可毫无动作,但是他又不好直接说,便用了迂回的话术,“舅舅, 你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阮培寒如何能听不出楚思贤说这话的意思,不过他不打算与自己的外甥计较,毕竟将来整个阮家还要靠着这个外甥飞黄腾达。只见他不急不缓地开了口:“殿下莫急,现在已经是时候了!”他说完,重重拍了两下手。
楚思贤不解地看着他,就在此时门被轻轻打开,缓缓走进来一个以轻纱遮面、身段窈窕的女人。还未看到脸,他就得以想象那轻纱之下是怎样一张绝世的面孔。不过楚思贤年少,一心只有那张龙椅,没多少欣赏美色的兴致:“舅舅这是什么意思?”
“殿下观此女如何?”阮培寒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将那人的面纱扯了下来,对着楚思贤问了一句。
“... ...”楚思贤初时有些看痴,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那女人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他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将这人的笑当做了嘲笑,“不过是生得好看了几分,有什么了不起?”
阮培寒看他瞧不上自己精心准备的美人,一时有些情急:“大殿下此言差矣,难不成你忘记了三十六计中的美人计?”
“美人计?”楚思贤蹙眉看向美人,“美人计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她虽然美,可年纪是不是大了一些?她看起来比楚思源大五六岁呢。”
“... ...”阮培寒终于明白为何楚思贤会蹙眉了,他完全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殿下怕是想错了,这凌嫣可不是给三皇子殿下准备的,而是为了皇上准备。”凌嫣这颗棋子,阮培寒已经精心培养了十几年,如果献给三皇子殿下,岂不是过于浪费?
楚思贤一顿,紧接着又摇了摇头:“这怕是更不行了,父皇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就算她生得好看,可到底出身风月楼,父皇怎么可能看得上这样的人?”
阮培寒却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笑容:“你放心,皇上看得上的。只要大殿下将皇上引到这风月楼来,我敢保证皇上一定会将凌嫣带进宫中。她是我精心培养的棋子,完全受我控制,得宠之后也必会日日夜夜在皇上身边那为殿下说好话,到时候太子之位岂不是手到擒来?”
楚思贤还是有些不信:“你为何如此肯定?这凌嫣是妖精不成?”
“这个... ...”阮培寒摇了摇头,“大殿下还是不知道的好。”阮培寒知道皇上一个天大的秘密,皇上一旦察觉到他知晓,必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所以此事绝对不能告诉大皇子殿下。
“那舅舅何必亲自将美人献给父皇?”
“不可不可!这就是我要跟殿下强调的一点,殿下要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将陛下引到这风月楼,却绝对不能让皇上发现凌嫣与我们阮家的关系。”阮培寒强调了一番,“否则便是灭门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