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有坏人欺负恩人?
嗯,一定是这样,白伶说过神仙也有好坏之分的,等他修炼出双脚就帮恩人把欺负他的坏神仙打跑,再赚钱给恩人买厚实的衣服和被褥,要是晚上还冷,他可以先把床铺捂暖了再让恩人睡……
花辞趴在花盆里迷迷糊糊就到了晚上,天界没有黑夜白昼之分,但清作府邸所在的凡州脊却是高于太阳穿透九重天的六界最高处,永无阳光照射,全靠一块极地冰石映射着一望无际的苍茫冰原。
滴水成冰,寸草不生,整个凡州脊除了清作没有生灵能长期存活。这里常年下雪,无论春夏秋冬都是一样白茫茫的景色。但这里最可怕的却不是冷,而是寂寞。
花辞耷拉着盛开的小花,正打着瞌睡,他的花期很短的,而且只有夏至的正午开放,子时一过就会尽数败落,第二次开放就要再等上一百年。虽然白伶说要他帮恩人结个果子,但他还是第一次开花,结果子的方法他根本就不知道呀。
而且他觉得比其结果子,还是买床棉被对恩人实用些。
花辞挪了挪被压麻的藤蔓,打算换个姿势再睡,却感觉自己窝着的陶盆突然摇晃起来,吓得瞬间睁了眼,就看自己正被不知何时回来的恩人抱起来移向别处,花辞还是第一次跟恩人如此近距离接触。
他将叶面微微转动,露出一点眼珠,看着搭在陶盆边缘的手指,修长白皙,仿若玉璧,指腹上却划出一道缺口,殷红的血珠半挂在一边,宛如一颗赤红的明珠。
恩人的手受伤了!
花辞看恩人目不斜视的往前看,并未注意这里,终于悄悄从边缘探出一根最细小的藤蔓,用顶部的小花对着伤口十分轻微的碰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一下就发觉到了他的异常。
陶瓷盆从高空摔落,却未听到瓷片破碎的咔嚓声,而是化成一根轻飘洁白的羽毛,徐徐降落。盆里掉出来的花辞,过度惊吓一时间也控住不住身形,又变成了之前半人半花的模样。
糟糕暴露了。
他抱住开满小花的发丝,惊恐万分。只听大殿里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清冷的回音:妖?
花辞惊诧的看向面前的清作,明明嘴唇纹丝未动,声音却从隔空而来,白伶说能用心音说话的,法力都深不可测。
这种时候他可不敢扯谎,只是使劲点头。
清作又问:为何来这?
“三百年前你在乞灵山救过我一次,我是来报恩的。”
终于说出来了。
清作居高临下,俯视着半趴在地上的小花妖,连人形都化不齐全,一双脚还是乱糟糟的根系,只能勉强藏在长袍里。最奇怪的是身上竟无一丝妖气,不然他不会离这么近都毫无察觉。
这种情况,不是法力高到能掩住自身的妖气,就是灵力过于低微,连气息都发不出。
他发出最后一道心音:离开。
虽然他会斩妖除魔,但对于这种灵力薄弱的小妖还是不屑于动手的。
可没想到他刚转身,那小妖突然呜咽一声,脸朝下倒在地上,缠在发丝上的藤蔓像是被沸水烫过一般狰狞的扭曲起来,上面坠的一簇簇小花迅速凋零脱落,几道凌乱的白光沿着花藤四处乱窜,原本沁人心脾的淡香霎时间浓烈无比,像是花开到荼蘼迸发出生命最后的花火。
花辞从未受过如此剧烈的痛楚,他用全身的花藤绞紧腹部,脑子混沌得一塌糊涂,下意识就扯住了清作的袍子,指尖传过来的微凉,让他稍稍平息了焦灼的情绪,好像肚子也不像方才那样痛得死去活来了,虽然还是不大好受。
**片刻,花辞双眸渐闭,咬着下唇慢慢没了声响,眼角还是不断往外滴着泪,也弄不清到底是醒着还是昏了过去。
被拉住的清作本想拂开花辞的手,可低头看见小花妖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又忽然停了动作,手腕方向一转,揽住花辞的后颈和膝弯将人抱了起来,走到榻前缓缓放下。
他这凡州脊从未养过生灵,更不曾养过如此娇弱的花妖。看着榻上渐渐失去生气的花辞,清作无意识蹙紧了眉头,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何要这么做。
等清作用千回剑出鞘将非闲“请来”府邸的时候,花辞已经醒了,他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恩人的床上,手心里还攥着对方的衣服。恩人竟然没有扯开他,花辞偷偷瞥向清作的目光顿时充满希冀,虽然有点没礼貌,但他好不想松开呀。
花辞小心翼翼的摩挲了两下清凉丝滑的衣料,还是松了手,他不想被恩人讨厌。
“我的天,老兄你这,这……”非闲被眼前这景象惊得目瞪口呆,眼神万分复杂的在花辞跟清作之间来回游转,他那冰疙瘩一样老友竟然在家里藏了一个美人,此刻还衣衫不整的躺在他的床上。
别说,一个冷艳决绝一个楚楚可怜,看着还挺配的,就是,这美人的年龄是不是有点小啊?
不等非闲再胡思乱想下去,千回的剑刃已经贴在脖子上,吓得他连眼珠子都不敢转,顺着执剑的手看向面无表情的清作,僵着身子干笑两声:“哟哟老兄,这刀剑无眼,咱有话好讲,几万年的交情了,何必呢这是。”
清作的心音叠响:你把花妖置于我府邸,所为何意?
“花妖?”
哪有花妖?他放这的不是一盆花吗?
非闲灵识在寝殿里转了一圈,才注意到床上的小美人好像没有脚,从长袍下摆探出来的竟然的一团乱糟糟的根系,头发上还缠着好多掉落的小碎花。难道伶伶让他送的那盆花竟然是一只花妖?我的天,娘子你不能这么坑我!
他顿时欲哭无泪。
“这不能怪我,他身上一点妖气没有,当初我就以为是棵普通的花草正好挖过来给你解燃眉之急,哪曾想他成了精啊。你知道,除了我家娘子我从不碰妖的。”
非闲解释的信誓旦旦,想趁清作不留神离剑刃远些,可千回就跟长了眼似的,追着他寸步不离,没一会他这一身青衫就被汗湿了个彻底。
清作看着非闲,毫无波动的目光就像一潭结冰的水。千回剑跟了他两万年,早就到了人剑合一的地步,就算不操控,也会在他遇险时自动做出反应。他想让谁死,只在一念之间。
清作松了手,千回入鞘消失在半空中,非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早就吓成了一滩烂泥。
即使知道清作不会要他的命,可每次面对千回剑他还是怕得要命。大概是这剑沾过那个人血的缘故。
清作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看了眼床上的花辞:带走他。
“好好,马上走!”
非闲挺着发软的腿站起来走到榻前,他跟花辞还是第一次见面,虽然不清楚这小妖到底什么来头,但跟伶伶的关系肯定不浅,不然也不会主动托他送上天,可惜到头来还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咯。
这小花妖连脚都没有,根本无法步行,他只能把人抱起来,可手一握上纤细的腕骨顿时一怔,既而又像确认什么似的,一遍遍的捏着花辞的手腕。
“这,不会吧,老兄你动作也太快了。”
非闲半张着嘴,那副表情说不上是哭是笑,总之格外失调,他把清作的手扯过来搭在花辞手腕上:“就算不懂医术,你也应该能摸出来怀孕的喜脉吧。”
清作淡淡扫他一眼,扣在花辞脉搏的两指用力压下,感受到平滑的蹦跳的脉象,万年不变的面容突然有了一丝松动。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今天比较早,以后还是下午四点半左右更新哦,耐你们~~
话说最近看了他人即地狱,简直爱死了这对cp~~
☆、3
“你的?”
非闲问完感觉自己脸都臊得慌,这都叫什么事啊,小妖送来时还是一盆花苞,明显含苞待放,现在败的一个瓣都没有了,肚子里又有了娃娃,整个凡州脊就这么一个雄性生灵,要不是清作的,也只能是这小花妖自体产出的。
对哦,也可能是他自体生的。
非闲这么自我安慰的想着,低头就在脚下发现了一朵掉落的碎花,仔细瞅了瞅花心,三根浅蓝色的细丝,内部中空,顶端还有个略微凸起的小孔,竟全是雌蕊。
这……好像有点尴尬。
饶是此刻,清作看向花辞腹部的眼神也一样波澜不惊。虽然花辞有了他的孩子是事实,可两人并未发生任何逾越之举,清作问心无愧。只是如今这事处理起来要麻烦些。
他用心音对非闲道:带他走。
这凡州脊积雪皑皑,实在不适合养花,更何况还是一棵结了果的花。
非闲目光在花辞跟清作之间转了两圈,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盯了清作半晌,确定没听错后叹了好大一口气,两手一拍,指着花辞:“这你叫我带哪去啊,我可是有家室的仙,要让伶伶看见你不是陷我于不仁么!而且他怀的你骨肉,又不是我的,凭什么叫我带?”
这话他说的绝对没毛病,哪有人把怀了自己骨肉的小美人往外推的,可清作的思维显然不按常规,眨眼的功夫,千回剑就出鞘横在了非闲脖颈上,跟刚才的位置丝毫不差。
清作重复道:带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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