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花辞严重怀疑的目光,夜无拘莞尔一笑,“现在是不是感觉手不抖了。”
花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嗯一声点点头。
“确实不抖了,不过……”他拿起自己的手凑到眼皮下仔细瞅了瞅,疑惑道:“一只手怎么长出了十根手指头啊?”
“……”
花辞摇摇头,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是去天界救人要紧。他踉踉跄跄要往院子外走,被身后的夜无拘一把拉住。
“往哪去啊,你不是要去天界救他们吗?”
花辞反手甩开他:“我自己去!”
花辞脸颊红红的,眼前一片模糊,手指指着夜无拘跟他身后那个虚幻的影子之间来回游移。
“还是算了,你在家帮我看孩子吧,小千他睡醒了要是问,你就说我给他找哥哥去了。记住了没?”
夜无拘被他醉醺醺的话说得有些发懵,心想该不会真是喝多了吧。
扶着花辞歪歪斜斜的身体,拍了拍他两侧发红的脸颊。
“……孩子?你们一家全是男的,哪来的孩子啊?”
“我生的不行啊!”
夜无拘看着他摇摇晃晃真的捏了个云诀,只不过是一朵乌漆墨黑的云,看上去像软趴趴的,像一朵在墨汁里滚过来的棉花球。
花辞以前就跟清作学过如何召云,可是却一次都没成功过,不想这次醉酒,竟然还歪打正着的让他学会了。
他揪着云的一角,十分吃力的爬上去,朝夜无拘挥了挥手:“帮我照顾好小千,这云太小我就不带你一起去了。再见!”
“……”
花辞驾着云扶摇直上,头发被吹得猎猎作响。都说高处不胜寒,被九重天上的风一吹,花辞捂着嘴巴连打了三四个喷嚏,一下就把刚才的醉意驱散了。
不过脑子却沉沉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沉积在记忆深处,蠢蠢欲动的想要破土而出。
花辞捶了捶发疼的脑壳,朝着天宫的方向加快了速度,脑子里快速组织好措辞,待会怎么跟看守在门口的侍卫解释。
可等他站在天门前时,却发现门竟然是四敞大开的,里面跟自己家的院子一样,漆黑一片,空无一人。
花辞心中渐渐涌起不好的预感,他屏住呼吸,朝着宫门里缓缓走了进去,发现整个天宫都被大团大团黑气笼罩着,伸手不见五指。
他壮着胆子大喊了几声清作跟白伶他们,也没听到有人呼应。孤身一人的恐惧,让花辞产生了近乎落泪的冲动。
可他忍住了,他不是没用的废物,在救回小百之前他不可以哭。
花辞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忽然看到一只闪闪发光的蝴蝶朝着自己振翅飞来,在这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像是一颗翩翩起舞的星。
它慢慢下落,在花辞额头上轻轻撞了一下,带着他换了一个方向继续往前走。
花辞也不知道它可不可信,可眼下这情况,这只能跟着它试试看了。
不一会,听到前方传来了些许声音,像是水浪冲击着河岸,响声时高时低,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哭泣。
他伸出手摸索到一块平整的石头,在蝴蝶的照耀下才发现这竟然是一块墓碑,吓得他赶忙松了手,后退两步,弯腰行了个礼。
“无心之举,无意冒犯。”
蝴蝶沿着前方一路飞去,花辞就匆匆忙忙的跟在后面跑,他这才发现,这里竟然全是大片大片的墓碑,屹立在黑雾中,像一片死气沉沉的石林。
花辞不禁有些奇怪,他怎么没听说天界有这么大块的墓地?
花辞沿着墓碑走了一段,才发现这些墓碑都是在中间那条路的两侧分布的,他朝着那条路一点点靠近,流动的水声也越来越大。
走到跟前花辞才发觉,这根本就不是路,这是一条巨长无比的河啊!而且里面的水跟墨汁一样黑,翻涌着滚滚黑气弥散于周围的空中,原来天界这么多黑雾都是从这发散出来的。
落在花辞肩头的蝴蝶忽然朝这条河的正上方飞去,他发现,河水上空悬着一个偌大的铁笼,里面坐着一道小小黑影。
虽然离得很远,光线又模糊不清,可花辞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小百,笼子里的是小百!
“小百!小百!”
他朝着铁笼大喊了几声,可是他的声音在这偌大的梵天河水面上显得实在太微乎其微了,就算他使足了劲儿,也是杯水车薪。
花辞又捏了云诀,打算朝铁笼中央飞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隔到了半路,他伸手触碰这一层若隐若现的薄膜,挡在了他跟铁笼之间。
在结界内,花辞看到了两个清作在铁笼前执剑而立,显然那个拿千回的才是真清作,而守在铁笼前的那个,是假冒的。
可是光从外貌跟气质上,确实容易以假乱真。
……
这道结界将内外两处的声音跟景象完全阻隔开,只不过结界外的人能看得到结界里,可是结界里的人却看不到结界外。
一黑一白两把
长剑锋刃抵在一处,一时间竟难分伯仲。
执着黑剑的人慢慢放下了手,笑了声:“明明一剑就能砍断,为何要手下留情,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所以可怜我?”
清作面对着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也放下了千回。
“你是谁?”
“我是谁?”对方仿佛觉得他问的这个问题有些可笑,“我是你啊,我是清作,天界的帝君。”
一旁被打的有些虚弱的非闲抱着同样重伤的白伶呸了一声,吐在地上的全是血。
清作只是平静无波的看着他,并不把他的挑衅当一回事,虽然看上去清作一剑就能杀了他,可是小百的命还捏在他手上,只要他下手,小百顷刻间就会连带着笼子掉入早就被污浊之气侵占的梵天河里。
清作望了眼小百:“那孩子不是你想要的,就算你用引魂灯招来魔神的魂将他复活也得不到你想要的结果。”
对方点了点头,“确实,他长得跟花辞很像,开始我也以为他是,可当他承认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并不是了。因为那一刻他的眼神简直跟你一模一样,像极了你们天族的人。”
对上清作微微蹙起的眉,他脸上的笑意更甚。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可他的笑容却跟清作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一个如沐春风,一个不寒而栗。
“原本我的计划是借你的身份得到引魂灯,再用你们的孩子将魔神复活,创造出一个可以吞噬一切的魔兽军团。其实在七百年前我曾经差点就成功了,只是我没想到,夜东篱他宁愿舍弃自己的性命也要救那些庸人。”
听到‘夜东篱’三个字,清作拿着千回的手陡然握紧,与主人意识相通的千回刹那间发出了嗡嗡的共鸣,剑刃闪出一道道冰寒的剑气。
清作看着他,眼底渐渐浮现出丝丝血色:“原来是你。”
“对,是我。”
他对清作的怒气不以为意,继续道:“当年你因私自闯入半泽荒被十二上神责令关了禁闭,就是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夜无拘的,这样他就好跟夜东篱撒谎,说你有性命之虞好把他骗到天界了。如此一来封印着魔兽的结界打开,整个六界都将不复存在。可我没想到我亲自选好的棋子,竟然会成了这场棋局最大的变数。”
清作抬手将千回指向了他的脖颈。
“你不满我,不满天界,大可以冲着我来,为何要利用他。他一直把你当初最好的朋友。”
此话一出,不止是非闲跟白伶,就连结界之外的花辞也是大吃一惊,他什么时候把这个坏蛋当成最好的朋友了?
对方听到最后一句,看着清作的眼神也有了微微的变化。
“原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我一直都知道。”
非闲,白伶:“……”
之前让他们猜了半天,然后一脸无辜的说自己也不甚清楚的人是哪位啊。
果然长得好看的男人都是骗子。
对方点了点头,缓缓施法让脸上的面容褪去,变回了原本的模样,花辞看着对方脸猛然睁大了眼睛。
竟然茶馆的那个瞎子老板!
与YU夕XI。
当时感觉他人好像不错的样子,没想到心肠竟然这么歹毒,不但当年害死了夜东篱现在还抓走了他们的小百。
应阑对上清作波澜不惊的面孔,微微一笑,宛如从前一样温文尔雅谦和有礼。
“说起来,你应该叫我一声兄长。就因为你的母亲是天族万人景仰的神女,而我的母亲只是被人唾弃不齿的魅魔,所以我们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帝君,一个却是淤泥里翻滚挣扎的可怜虫。你以为我想活在这世上吗?我不想,从来不想,可我却死不了。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这一切都是拜你父亲所赐,清作帝君。”
☆、75
即便是应阑的真容, 看起来也与清作有五分相似,所以就算他的话荒谬至极, 也不禁让人信了三分。
尤其是那双静如止水的眼眸, 简直如出一辙,只是应阑的近看却空洞无光, 仿若两只熄了火的纸灯。
众人骇然, 竟然是瞎的。可刚才他的言行举止简直与常人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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