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清时看了一眼又闭上,把头转了过去:“我已经说了砚台就在黑色SUV上,你们找不到我有什么办法。”
吴君耀:“车牌号呢?什么牌子的车?停在哪儿?”
瞿清时闭着眼睛不说话,长长的睫毛如同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吴君耀凑近他,恶狠狠的威胁道:“你相不相信我可以给你再来一次水刑?”
瞿清时点头,他声音虚弱却无比坚定:“我信。吴议员手眼通天,在墨西哥搞了那么大阵仗,把整个墨西哥的黑色SUV查了个遍,想要弄我还不易如反掌。”
他顿了顿:“只是我已经说了那么多,吴议员的手下还是查不到,是不是不大专业?或者说,知道正气砚是千年文物便起了贪心,找到便私吞了呢?”
吴君耀冷笑一声:“看来恢复的挺好,可以接受下一次水刑了。”
“我上一次说的那些已经是我所知道的极限了,你这次即使再用刑也逼问不出什么,”瞿清时淡淡道,“车牌号我确实忘记了,也不是什么豪车,停的地方就在超市外的两条街后面,已经这么清楚了你们还查不到吗?”
吴君耀背过身,和手下的人说了几句话,他徘徊犹豫了一下,手一挥,手下人呼啦啦走了个精光。
吴君耀悠悠然转过身,盯着瞿清时看了半晌。
“我没有多少耐心,瞿先生,”吴君耀凑近瞿清时,弯下腰在他耳边说,“下次你再看见我的时候,就是我第二次对你用刑的时候。这次,我会直接让他们灌辣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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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清时开始不吃不喝。
他可能对水产生了应激障碍,洗澡上厕所还好,可是每次端起水杯都会不自觉的想起那个恐怖的一天,大量的水灌入,窒息感,绝望感,还有剧痛的肺部和胃……
死了也好,瞿清时想。
如果灌辣椒水肯定是撑不了多久的,要是他说了那他就是历史罪人,不说那就是一个死。与其受尽折磨还不如死的痛痛快快,他绝食不过只是加快这一进程。
要说有没有遗憾,那肯定是有的。他还没见过更多文物,没把他们的故事全部记录下来,他还不确定顾豪峰是不是把正气砚拿出来了,他还没经历过爱情。
他才二十多岁,他有很多很多的未来。
可是如若这未来是要用正气砚去换的话,恐怕这下半辈子都不会心安。
——若是不死,吴议员怎会放过他。
这天,医院里管伙食的护工照旧来每个病房分发伙食,瞿清时绝食了两天,此刻正奄奄一息,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只听佩环叮当,清脆悦耳,瞿清时转头一看,那个护工脖子上戴的,赫然是顾豪峰的玉牌!
瞿清时激动的瞪大眼睛,看到玉牌的器灵从护工肩膀后面钻出来:“瞿清时!瞿清时!我那主人把我送给了这厮!他让我进来探查消息,他要知道你住哪里,几零几!”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瞿清时眼眶发热,心剧烈的在胸腔里跳动,仿佛看到了阳光穿透乌云洒了下来,一切又有了希望。
玉牌大叫:“你别顾着激动!我能跟你说话,我知道你住几零几也没用,我那前主人要我问你,我该怎么跟他沟通,怎么把消息传给我那前主人!”
“他为了你,他把我都送出去了,送出去了他还要我帮他做事,你说他是不是没良心?嗯?你说他是不是见色忘义!”
瞿清时笑了,头一次在医院的病床上,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第31章
顾豪峰把玉牌送进来传话实在是高明。之前瞿清时问艾米有没有别人找过他,从她的反应来看,医院应该是被严格控制,顾豪峰试图强冲过,还惹出了不小的动静,最后失败了。
他也无法乔装打扮——毕竟是亚洲面孔,实在太引人注目。
于是顾豪峰就想到了器灵们,瞿清时几乎可以想象到顾豪峰对着一块玉牌自言自语,无法确认玉牌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话,只好一遍又一遍对着空气叮嘱的样子。
玉牌由谁带进医院又是个问题,有谁会把整个病房走过一遍呢?医生和护士不行,他们都有自己分管的区域,清洁工不行,一个清洁工最多打扫一层楼,那么如同保安巡逻般,能把整个病房都逛过一遍,保证玉牌能把话送到瞿清时耳边的——只有食堂送餐工人。
玉牌在送餐工人肩上喋喋不休:“好歹我也是明代的,我的历史比美国还长,说送人就送人了?正气砚比我年长没错,可他有我可爱么?我能随身携带他能么?虽说我是芝麻他是西瓜,但总归是文物吧?”
瞿清时笑了:“肯定不会把你丢在这里,你主人有本事把你送出去,也有本事把你讨回来。”
送餐工人抬起头,以为他在跟自己说话:“什么?”
瞿清时和玉牌说的是中文,送餐工人听不懂。
瞿清时继续道:“你主人把正气砚拿到手了吗?”
玉牌答:“到手了!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找你,后来看到吴议员那群人满世界的找黑色SUV,他就知道一定是你误导的他们,于是他悄悄跟着吴议员找到这家医院,知道你被关在这里,还趁着他们把目标放在车上的时候,偷偷去汽车旅馆把正气砚拿了回来。”
那天早上,两人五点就起床,瞿清时思来想去觉得随身带着不安全,正在犹豫要不要放在身上,顾豪峰道:“要不就放在这儿,反正不赶时间,等确认了接头人是大使馆的人,再带他来这儿弯一圈也不迟。”
瞿清时想想觉得也对,便多付了一天的旅馆钱,把正气砚小心翼翼的封住,紧紧贴在床板下面。
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的多此一举,居然救了他们一命。
瞿清时:“他现在住在哪儿?人没事吧?”
玉牌:“一个废弃仓库里,放心,壮的跟狼一样。”
瞿清时盯着送餐工人肩膀说话的模样把人家吓的脸色发白,颤颤巍巍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瞿清时:“好,你回去先跟正气砚说,他是砚台,你问问他有没有办法写字告诉顾豪峰,一定要尽快,吴议员那边拖不了几天了。”
瞿清时想了想:“如果他没办法写字……”他问玉牌,“你有什么能力?”
玉牌一愣,低下头支支吾吾羞涩道:“我……我年级小,还没学能力呢。”
瞿清时无语:“回国的那个玉山还清代的呢,他怎么有能力?”他想了想,“不说这个了,如果你们无法传递消息给顾豪峰,那我想办法在窗上做记号……”
送餐工人终于干完了活儿,连抬头看一眼都不敢,关上餐车一路小跑往外逃。在他眼里瞿清时大概就是个对着空气叽里咕噜的精神病人。
玉牌着急道:“诶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走了……那啥瞿清时,我明天再来啊,你等我!”
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玉牌的声音被隔绝在外。
瞿清时愣愣的看了门外良久,起身,洗手,吃饭。
他身体仍然羸弱,对于水的恐惧还是存在,可是身体内却充盈着力量,这股力量让他容光焕发,风也温暖起来,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床上和地板上,他轻声哼着不知名的歌儿,节奏和音符欢快的在地板上跳舞。
突然门砰的一下猛然被打开,瞿清时吓了一跳,歌也不哼了,等看清了来人才重新绽开笑容:“艾米。”
艾米一脸怯怯的站在门口,盯着瞿清时看了几眼,转身把门关上。
瞿清时微笑:“怎么了?”
艾米走到瞿清时身边,犹豫了一番道:“刚刚送餐的杰克说你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我来给你验个血。”
瞿清时略一思索,不禁失笑:“不是吧,你以为我脑子出问题了?”
艾米刚要说话,瞿清时也不解释,挽起袖子:“你抽吧。”
血静静流淌到针管里,瞿清时浑身放松,冬日的阳光照得他浑身暖洋洋的,他问:“艾米,你说人为什么要活下去?”
艾米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我没有爸爸,妈妈天天酗酒,还有两个妹妹要读书,我必须活下去。”
瞿清时:“那是外因,内因呢?”
艾米抽出针管,用棉花球按压住:“什么?”
瞿清时看向窗外:“就在刚刚,我才知道活着的意义。当你绝望的时候,人生再也没有起伏永远灰暗下去的时候,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就会一个转弯,然后人生豁然开朗,新的篇章开启了。”
“而一旦你放弃,你就永远等不到那个转弯。”瞿清时撸下袖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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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清时不知道玉牌把消息传出去了没有,下午的时候,他问艾米要了个化妆用的小镜子,迎着阳光把光反射出去,试图引起顾豪峰的注意,结果没一会儿,壮汉就冲了进来直接收走了他的小镜子,大声逼问他:“谁给你的!”
瞿清时大惊失色,另一个壮汉去护士台直接把艾米押了进来:“是不是她!”
瞿清时急忙道:“镜子是我自己的!你们把她放了,她是无辜的。”
壮汉冷冷道:“我就知道这个小护士有问题,频繁出入你的房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今天居然还给你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