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楚棠手里抱着个精致的暖壶,一手放下书,淡淡说道。
门关上了。小孩儿小步小步走进来,偷偷抬眼看他。
“不用紧张。”楚棠笑道,拍了拍旁边的软榻,“过来。”
小孩儿咽了咽口水,慢慢爬了上去,跪坐着看他。
楚棠将小桌子上的一盘糕点递给他:“肚子饿吗?”
小孩儿的肚子诚实地咕了一声。他的目光从楚棠的脸,慢慢移到了他手上的点心,短暂的思考过后,他双手接过了盘子。
楚棠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会儿他的眉眼,问道:“你会不会说话?”
小孩儿顿了下,摇头。
“家人呢?”
继续摇头。
小孩儿小心地抱着盘子,却没有吃,忽然眼前一暗,是楚棠起身了,他也想要起身,可刚冻僵的身体来到暖和的屋子,竟然有点不适应,微微酸软了起来。
楚棠没走,摸了把他的脸蛋:“以后在我府上住,愿不愿意?”
盘子掉在地毯上,发出闷闷的响声,糕点骨碌骨碌地滚了一地。
小孩儿一惊,急促地比划着双手,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像是在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又像是在问楚棠是不是在说笑。
楚棠弯下腰,握住他两只手,温柔道:“都可以。你若愿意留在这里,便跟着小青,国师府养得起你;你若不愿意,出去后让小青给你些保暖的饱肚子的带走。”
过了一会儿,小青进来,拉着他告退。小孩儿牵着她的手,走出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人。
火热的暖炉静静燃烧,楚棠在烤着手,指节温润如玉,侧脸无波无澜。
他们走了之后,楚棠问道:“系统。”
“宿主,我在。”系统立刻回答。
“能不能带一点东西回现代?”
系统说:“能,只不过两个空间传送能量消耗大,需要积分。”
“多少?”
“一次五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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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过后,上了几次早朝。
郁恪这几天有些心不在焉。
虽然在外人眼中,皇上好像视国师如父如兄,亦师亦友,信任无比,觉得他们俩简直是师生模范。楚棠一如既往,对他冷淡、对他恭敬、对他宠护,他依然是那个楚棠国师从小养大的小孩儿,半分暧昧都没有。
那夜的吻好像真的只是郁恪的梦。
下朝后,郁恪去御花园散了会儿步,回到御书房时发现楚棠竟然在里面。
“哥……国师?”郁恪喊道。
楚棠回身,行礼道:“陛下,臣有事请奏。”
“你说。”郁恪道。
楚棠道:“臣自请去一趟西北蔚瀛。”
书房里的空气骤然变冷。郁恪的笑僵住了,面无表情道:“那日朕不是驳回了吗?”
他那晚还有心思撒娇不许楚棠去,可现在看楚棠淡漠的神情,他又揣着不可见人的心思,哪里还敢再缠着楚棠?
可因为心虚,他强自要说得威严,语气僵硬了一点,听起来就很不容拒绝。
他心里又有点后悔,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陛下,”楚棠没有恼,只平静道,“臣有理由的。你还记得你的七皇叔吗?”
郁恪一愣,答道:“七皇叔几年前不是因为启蒙人作乱,死在蔚瀛了吗?怎么了?”
“那陛下还记得他的两个儿子吗?”
郁恪道:“记得,大的也许有三十了,小的那个可能才五岁?”
“臣有个猜测,但还不能肯定。”楚棠道,“但蔚瀛的事情,不能拖下去。那边将士出了问题,七老王爷的部下也不安分,臣想去西北看看。”
郁恪听着,脸色最后一沉,周围的气压越来越低。
沉默了好久,郁恪才出声道:“一定要你去吗?”
楚棠点头。
郁恪声音艰涩:“你一定要去吗?”
这次,楚棠迟疑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他就点头了,冷淡而不容置喙道:“陛下,西北事关重大,臣不能不去。”
郁恪的眼眶慢慢红了。
楚棠心一软:“臣又不是不回来。”
郁恪眼中泛起了泪花:“真的吗?”
虽然以前楚棠也会经常离京,但郁恪知道,他总会回来的,他是郁北的国师,怎么可能一走了之?但这次不一样,楚棠很有可能是因为知道了他的心思,才要去西北逃避他。是不是知道了一直当作弟弟的人在觊觎他,他觉得恶心,连看都不想看到他了?
楚棠点头:“真的。臣一定会回来陪伴陛下,直到陛下成婚立后,成就大业……”
郁恪抓住他的手,打断他的话:“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的目光如一张无形的网,仿佛要牢牢锁住他,不让他逃开。
楚棠垂眸,道:“三年。”
郁恪的手慢慢滑落,点点头,看向别的地方:“好,三年。”
冗长的安静过后,郁恪道:“既然西北有问题,那哥哥便去查清楚吧,出行的事宜,我会命人准备好。只是哥哥该记住,京都国师府才是你的家。”
“好。”
看着楚棠离去的背影,郁恪低头,这才发现自己手里抓住一本奏折,已经在无意中揉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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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月亮特别亮,一片清光洒下,如银辉倾泻,照遍千万家。
国师府。
“不用通报了。”郁恪对管家说。
“是。”
一路走来,雪中的梅花开得正艳,一片宁静,偶尔还能听到远处马厩里传来轻微的马鸣声。
郁恪以前学骑射时,得到了楚棠送的小马驹,高兴的不得了,一骑就停不下来。长大之后也是,有一次他骑着踏雪来国师府,想要将踏雪和火云放在一起玩儿,就牵着马去了国师府的马厩。那里有专人看着,他去的时候,刚好看见他们送走了一匹火红的马,说是死了,吓得他心一跳,以为是火云。
下人解释说那匹马陪着国师很久了,是年寿已尽,国师吩咐好好安葬。
对于坐骑,楚棠都能有爱惜之情。他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楚棠身边待了那么多年,楚棠对他的感情难道还比不上一匹马吗?
郁恪去了他小时候住的房间。
打开门,熟悉的房间摆设映入眼帘。郁恪还是太子时,楚棠会教他很多东西,有时他在宫里呆腻了,就经常跑来国师府找楚棠,他们就在这间屋子里一教一学。
成为皇帝后,他便很少来这间房子住下了。
少年在门口站着,月光打下了一道修长的影子。半晌,影子动了动。
就算没有人住,这里也打扫得很干净,郁恪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那东西安安静静躺在锦盒里,从来没有人打开过。
楚棠正换着衣服,听到敲门声,一手拉上衣服,道:“进来。”
房间里很暖,楚棠准备睡下了,所以只穿了件中衣。见到郁恪进来,他一怔:“陛下,深夜过来有何事吗?”
郁恪负着手,道:“明日国师便要离京远赴西北了,朕过来慰问慰问。”
楚棠要请他坐下,少年却直直往内间走去,还道:“哥哥困了吗?”
他这种姿态,楚棠哪里能说自己困。可又不能赶他出去,只能跟了进去,问道:“陛下进来做什么?”
郁恪坐在床边,打了个哈欠:“我困了。”
这小霸王从小就喜欢占他的床睡觉。
楚棠摇头:“不合规矩。”
“哥哥明天就走了,这一走,就是分别三年了,”郁恪瘪着嘴看他,委屈道,“都不会舍不得的吗?”
他道:“……会的。”
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如果真是三年,楚棠当然也会有一丝不舍的情绪。
“是吗?哥哥可别只在嘴上恭维我,”郁恪伸着懒腰起身,慵懒道,“这里没有别人,哥哥帮我宽衣吧。”
两人对视着。
楚棠站了一会儿,走上去,郁恪稍微僵硬的肩膀这才松了一点儿。
皇帝的衣服都繁复大气,但解开还是很容易的。楚棠微微低头,白皙手指在郁恪腰带上动作。
内间的灯光要暗一些。摇摇烛光映在楚棠眉眼间,精致不似凡间人。
郁恪喉结动了动,移走了目光,盯着蜡烛。
金玉腰带解开了,楚棠将它挂到雕花木架上,还没回身,腰间就一紧,温热的臂膀拥了上来。
郁恪从身后抱着他,下巴搁在楚棠肩膀,说话时的气息一下一下打在楚棠颈窝上,有些热:“哥哥,我好累。”
少年像小时候那样抱着他,像以前受了委屈似的和他撒娇要抱抱,楚棠心底柔软处略微一颤,回应道:“哪里累?”
郁恪得寸进尺似的蹭了蹭他脖子:“哪里都累,那些大臣都没有哥哥好讲话。”
楚棠推开他:“陛下虽然贵为郁北的天子,累了也可以和平凡人一样歇歇。”
郁恪道:“那我今晚就和哥哥一起歇歇,放松放松。”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又道:“而且以往便有君臣抵足而眠的佳话,哥哥拒绝我,就是嫌弃我这个当皇帝的。”
楚棠无奈。
床很宽敞,两人躺在床上还有余地。
郁恪安安分分躺着,睁着眼睛,问道:“哥哥,我有个东西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