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少年熟悉的声音,年轻又凛冽:“国师和左相今日并肩闲谈,看起来心情不错。”
两人回身。容约行礼:“拜见太子殿下。”
“平身。”郁恪目光掠过楚棠,大步走过来,站到两人面前,负手问道,“二位在说些什么?”
楚棠的心还停留在锦盒里,一时没反应过来,清风吹过,他不由咳了几下。
两人的视线立马投到他身上。
郁恪脸色一变,给楚棠拉紧披风,眉宇间有些不虞:“怎么不多穿件才出来?”
跟在身后的一众宫人不约而同抖了抖。
眼瞧着他下句话就要是“下人不尽责,拖下去砍了”,楚棠出声道:“无事。春日暖和,出来去去病气。殿下怎么来了?”
郁恪神情缓和了下:“批折子累了,孤出来走走。”
看到一旁的容约,他顿了顿,又道:“国师是和左相约好了吗?”
楚棠还未说话,容约便抿唇笑道:“回殿下,并非相约,但也差不多。是臣听闻国师喜爱颜公的字,便来御花园,想着若能偶遇,在字画收入内府前让国师一观,也省得他跑一趟内府。”
郁恪似笑非笑:“容丞相对国师一片情深啊。”
容约没多想:“国师和太子知遇之恩,微臣铭记于心。”
三人边走便说。杨柳依依,郁恪走在前头,两人稍微落后,后面跟着黎原盛等人。
郁恪道:“不过楚国师有伤在身,免得伤神,还是莫要琢磨这些物什了。”
说着,他拿过锦盒,随手交给黎原盛。
黎原盛看了一眼楚棠,然后恭敬地双手接过,慢慢退回身后。
记 楚棠的眼神跟着锦盒慢慢移动。
容约注意到他抿了下唇,似乎有些舍不得,情绪难得的外露。他不忍,刚要出声,太子就转移了话题,指着一株开得正盛的海棠树,道:“容左相可看过海棠冬天开花的景色?”
容约愣了一下,摇头道:“未曾。”
郁恪仿佛看了一眼楚棠的方向,若有所指道:“孤见过。”
容约不知道太子和他老师之间发生了什么,敏锐地觉得他们有些不对劲,但又不知该说什么,便道:“国师伤势未愈,不如早些回去歇息……”
国师大概还在惦记他的《祭侄稿》,猛然听到别人点名,一口气没喘上来,用手帕捂着嘴,轻咳了起来,一下一下,仿佛要惊落了旁边的海棠花瓣。
太子立刻伸手给他拍背:“楚棠,楚棠。”
国师推开他的手。
太子一愣。
容约脑子再笨也猜出他们不和了,连忙道:“国师身体不适,快宣太医。”
黎原盛看了看太子阴沉的脸色,郁恪冷声道:“还不快去。”几个宫侍飞也似的跑去叫太医了。
似乎有些疼了,楚棠捂着胸口慢慢呼吸,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郁恪握着拳头。楚棠每咳一下,他的心跳就漏一拍。
他有些懊恼。为什么要和楚棠赌气,楚棠还受着伤,他再气他,也该顾一下楚棠的身体,多生气都该忍着的。
但楚棠这样拂他面子,他又更生气了。特别是在容约面前——他之前就说过,楚棠对容约有点不一样,楚棠很难得才这样在意一个人的。
几声轻咳似乎都费了楚棠力气,瓷白的脸颊浮上几抹红,唇色微胭,看向人的双眼带着水光,眸色却一如既往,冷淡至极:“多谢殿下关心,臣先回府休息了。”
郁恪手一僵,随即更大的火气和委屈、酸味涌了上来。
楚棠腕上一紧,低头一看,是郁恪抓住了他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他们就和好,郁恪也要春心萌动了。想看楚棠怎么驯服小太子吗?今晚零点入v,更新万字。
我日更!偶尔加更!请求不要养肥我!
25-28号v章评论掉落红包,眼熟的、字数多的优先,29统一发,求评论!记
第23章 劫狱和解【三合一】
容约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就动起手来了, 神色一冷, 皱眉道:“请殿下息怒。”
他伸手想要拉开郁恪的手, 郁恪却手上一用力,将楚棠拉到他身后, 声音如凝冰:“孤和国师有话要说, 先走一步。”说完, 转身便走。
容约落了个空, 看着郁恪拉着楚棠离开, 目光微微一沉。
楚棠回头看他一眼,轻轻摇头。
郁恪的力道不算重,不会弄疼楚棠, 但轻易也挣不开。
黎原盛等人战战兢兢跟着。一路走到了紫宸宫。少年步子不大,似乎在迁就身后受伤的人。
楚棠看着郁恪的后脑勺,突然发现郁恪又长身体了,都快超过他耳朵了。
楚棠并不矮,一米八的修长身躯,加上一身清绝的气质,在娱乐圈一众高个子里说得上是鹤立鸡群。
但郁北的人好像也都挺高的。郁恪青春期还没过就这样,想来还有得长。
手腕一紧。楚棠回神,看向少年。
少年英俊的脸庞盈满了怒气, 面沉如水:“哥哥。”
“嗯。”楚棠从善如流, 应付自如, “殿下不是认为臣有另立他主的意思, 不愿见臣吗?”
郁恪僵了一下, 硬邦邦道:“我哪有?”
楚棠坐下,没说话。
郁恪悄悄看了看他的神色,平静无波,一如既往地看不出什么。
所幸太医此时赶来了。
郁恪看着太医给楚棠检查,在看到绷带染了红时,眼神又沉了下来。
楚棠不用看都知道郁恪的脸色了,心里微微叹口气,刚刚就快扳回一城了,现在这天平又要倒一边去了。
太医换了药,道:“伤口稍微出血,止住就好了,国师的身体底子不错,又有太子殿下的补药养着,想必很快就好,注意以后不要动气。”
看来是将楚棠咳嗽当作动怒了。
郁恪听后,抿唇点头,道:“好。”
太医走后,两人相对无言。楚棠是在琢磨该怎么和郁恪说他并没有动怒——这小孩儿还在生他气,听到太医说他动气了,岂不更生气?
却见郁恪紧了紧手指,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月容低着头进来,行礼道:“禀告国师,许大人回来了。”
楚棠愣了一下,才想起她说的是许忆,便道:“让他进来。”
月容道:“奴婢方才说了,许大人说他在外面守着就好。”
许忆做事一向稳妥。楚棠本想让他进来问一问他这几天去哪儿了,听到她的话,点头道:“也好。”
他看了看窗外的侍卫。除了贴身伺候的,宫里的宫女太监几乎都是生面孔。看得出,郁恪将皇宫里的人洗了一遍。
苦味儿飘了进来。楚棠抬头一看,郁恪又进来了,手上端着一碗药,后面还跟着黎原盛。
“下去。”郁恪道。
月容立刻道:“是。”
黎原盛也不敢多瞧,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便弯腰告退了。
内殿里只剩他们两个。
楚棠眼前一暗,是郁恪在床边坐了下来,手中拿着瓷勺,在慢慢搅动碗里的药。
“臣自己来就好。”楚棠伸出手想要接过碗。
郁恪却避开了他的手,喂到他嘴边,语气有点冷硬:“喝。”
楚棠一顿,还是任由小孩儿一勺一勺喂他喝完了。
看着楚棠乖乖喝完药,郁恪脸色缓和了不少,将碗放到一边,道:“哥哥和容左相果真心有灵犀。他在御花园等你,你今天也刚巧去那儿了。”
楚棠道:“同在皇宫,哪儿能从不相见?”
郁恪又道:“可哥哥在紫宸宫这几天,从不主动找记我。”
他也知道楚棠这几天都在紫宸宫。
楚棠道:“殿下若想见我,直接来便是,臣时刻恭候。”
一来一往,兵来将挡。
郁恪哼了一声:“只怕哥哥心里无时无刻不在盼着离开这里。”
“怎么会。”楚棠说,“得殿下躬身照顾,臣不胜荣幸。”
郁恪看了一眼他,突然换了个方向坐,背对楚棠,像个在生闷气的小孩子,闷声道:“楚棠。”
“殿下。”楚棠回道。
少年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郁恪听到楚棠平和的话,平复了下心情,起身,拿过桌上的锦盒,道:“你看。”
楚棠眼睛微微一亮:“殿下不是让人拿去内府了吗?”
“哥哥若想要,我还能不给你吗?”郁恪将锦盒交给楚棠,“我拿到字画,什么时候没给哥哥看过?”
楚棠打开锦盒,拿出卷轴,解开丝带,缓缓拉开。
康氏评此帖:“神而明之,存乎其人。”今见真品,方圆并用,正书行草,一气呵成,形随势生。
“我多次将那些字画送与哥哥,哥哥都不要。”郁恪看着他,一手搭在楚棠膝上,模仿着楚棠当初说话的神态,眉眼平淡,声音平静,惟妙惟肖,“‘臣府中地方小,不如殿下的皇宫内府,能将宝物什袭珍藏,护它万古留存。’”
看完之后,楚棠收好字帖,唇边不自觉勾起抹笑意:“稀世珍品,合该藏好。”
郁恪一怔,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渐深:“是,哥哥说的是。”
----
不说起八皇子时,郁恪还是那个温煦如阳、和颜悦色的少年,在楚棠面前言笑晏晏,粘着他说这说那,好似之前的争吵不曾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