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这位教授非常细心。
楚锐端起咖啡喝了口。
细心的过分了,他还知道往里面扔三分之的方糖。
楚锐小时候牙不好,少年时偶尔喝咖啡只允许放三分之块,久而久之他就习惯了。
他不是下就能尝出咖啡里有多少糖,而是当他打开糖罐的时候,在堆完整的糖里面,最上面那块只剩下三分之二的就显得尤其明显。
“有您的简讯。”终端道。
楚锐点了点头。
里面传出来的是廖谨的声音。
廖谨录的时候好像有点着急,声音通过电流,既温柔如常又显得有些失真。
“抱歉,阁下。”廖谨沉默了会才道。
楚锐甚至能想象到他说出这话时的神情是怎样的,恐怕是习惯性的微微抿唇,神色歉然又有点茫然。
抱歉什么?他好笑地想。
“我很抱歉有所隐瞒,让您觉得不快。”他说的如此自然,仿佛说出来的词根本不是有所隐瞒而是家长里短般。
“但是我希望您能够相信,我的隐瞒并不是您想的那样。”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廖谨没有打开画面,这就让楚锐对于他的反应有很多想象的空间。
他是难过呢?真的抱歉呢?还是面上毫不在意呢?
楚锐正要说点什么,这段录音就结束了。
廖谨很清楚楚锐不信任他这事实,并且也不忌讳表现出来。
但是至于他清晰地感知道楚锐不信任他之后会不会伤心,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终端道:“阁下,解奕白上校询问您,是否对对随行人员名单进行调整。”
“这是最后次?”楚锐问。
“这是最后次。”终端回答。
第13章
楚锐想了想,廖谨的声音仿佛还在他耳边。
他知道自己有资格更换随行人员,也知道以廖教授的身份和能力和他起回驻地无可非议。
他最终道:“不用了。”
终端道:“那么,我将通知解奕白上校不再更改。”
“好。”他回答。
楚锐随意地坐在椅子上。
披风遮盖了这个男人大半裸露的腿部皮肤。
楚锐的双腿笔直,肌肉匀称。
楚锐深吸了口咖啡的香气。
他略带疲倦地闭上眼睛。
“我没有威胁您的意思,部长。”楚锐轻轻地笑了起来,他直是个笑起来非常让人愉快的男人,但是此刻,聂远洲定不会这样认为,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看着长大的人这样的麻烦过,漂亮安静的孩子,阴鸷多病的少年,再到之后宛如脱胎换骨般,能够和其他军官样,甚至比其他军官体能更加卓越,更加敏捷的青年,“这只是个美好的祝愿。”
聂远洲年过五十,却仍然是俊朗青年的样子,他和楚锐对坐的时候旁人很难分清究竟哪个年级更大。
“你已经把利害关系都摆在了我面前,”聂远洲冷笑道:“而且所有的信息都在向我传达着个信号,就是驻地没有你,这切都没有办法解决。”
“您当然可以解决。”楚锐在这位长辈面前的态度说得上恭谦,“像是通常的感染者,用最简单的方法就可以解决。我是说,如果有第二代,第三代,或者第四代,您打算怎么办?”
聂远洲凝视着楚锐,他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看不清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究竟想要什么了。
楚锐在权利这方面直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他对于上级的命令绝对服从,又有超人的领导能力和指挥才能,聂远洲对于楚锐能够超越他父亲这点深信不疑,并且现在他也确实超越了他的父亲。
楚锐很听话,对于他父亲所有的战友,他所有的长辈都万分尊重。
即使是在面对强加给他的婚姻时,他也保持着自己贯的大局观念,没有句反驳与怨言。
聂远洲对于他在驻地十分放心,但是军部内部的些言论又让他不得不小心这个成长的过快的青年。
纵然楚锐已经察觉了他的目的,他还是如既往,如既然地听从指挥。
直到今天。
疗养当然是个借口,他想看看这个孩子对于军部的忠诚和服从,以及,他在驻地确实让人不放心,他最近的小动作太多,又见了太多不应该去见的人。
但他让楚锐回来,楚锐还是抛下切回来了。
现在他没有允许楚锐离开,可楚锐态度坚决地要求离开。
他也确实能离开。
“你认为,”聂远洲身体微微前倾,直视着自己子侄辈的男人,他确实不再是当年刚刚进入军部、眉眼还稍显稚气的青年了,近十年的时间里足够让鹰羽翼丰满,也足够让狼崽子磨出尖爪和獠牙,“除了你之外,军部没有其他可以用的人了,对吗?”
楚锐颔首道:“当然不是。”
他仍然保持着当年面对长辈的习惯,出于礼貌而不去直视长辈的眼睛。
“但是部长,”他笑了,“您知道,东区本来就是我的驻地,东区所驻扎的军队,比起您再派去个将军,他们显然更加习惯我的指挥。以及,在面对第三代第四代的时候,除非是远程高爆武器,近战,很多人只能白白送死。”
“你以为我不关注探索者病毒就意味着我不明白第三代第四代有多么稀少吗?”
“是的,”楚锐道:“我承认。不过,如果我在的话,您至少不必担心,指挥官被他们杀死。”
聂远洲定定地看着他,“你很有把握?”
“没有。”
聂远洲眼略过丝怒色。
“但是比起您选的人,我似乎合适的多,而且您毕竟看着我长大,我相信,您会更加信任我。”楚锐语气愉快地说:“当然我并不是说您派出去的指挥官警惕性不够或者说能力不足,只不过普通人的身体机能相较注射过药物,并且经过筛选的变异体可能还要稍微逊色。”
聂远洲闻言道:“那么,我可以理解成,你并不属于普通人。”
楚锐苦笑道:“恐怕比般人还要弱点。”
这点聂远洲承认。
他不是没见过少年时楚锐的样子,和现在的意气风发简直是天差地别。
但后来,他的身体比之前好上太多。
“我希望您能给予我信任。”楚锐认真地说。
“那也要你值得相信。”聂远洲道。
“您认为我不值得相信吗?”
聂远洲道:“我相信楚锐,”他顿了顿,“但是并不相信现在军部唯的那位元帅阁下。”
楚锐只能苦笑了,道:“谢谢您对我有如此高的评价。”
聂远洲和楚锐僵持着,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个字。
聂远洲打量着楚锐。
楚锐注意到了对方的视线,没有任何躲闪,动不动地任他打量。
这个时候,楚锐是笑着的。
他胜券在握,胸有成竹。
他很清楚聂远洲定会让他离开,也自信自己可以解决切事情。
聂远洲最终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道:“可以。”
这是他第次和楚锐妥协。
楚锐站起来,道:“谢谢您。”
聂远洲意味深长道:“但是楚锐,我并不希望你背叛我的信任。”
他也站了起来,拍了拍青年人的肩膀,道:“带着荣耀回来。”
楚锐站起来,郑重地敬了个军礼。
他睁开眼睛。
咖啡已经冷了。
放在保温罩里的菜还是温热的,楚锐尝了口,很认真地思考了下要不要和廖谨告别。
他当然要告别,区别在于他是郑重其事地告诉对方自己要离开段时间,还是简单地告诉廖谨他要去出差了。
他这次回驻地大概要几个月才能回来,而且东区现在十分危险,他也无意让廖谨过去冒险。
他最终还是决定自己过去趟,而不是给廖谨发邮件告诉他,他已经走了。
楚锐买了束玫瑰花,红玫瑰。
楚锐并不知道廖谨喜欢什么花,他们朝夕相处的时间太短了,他根本没有时间观察,或者询问廖谨喜欢什么。
红玫瑰是最不容易出错的选择。
楚锐直接去了首都大学。
除了这,廖谨如果不在家,那么就是在他叔父那。
廖教授的私生活已经无趣到了乏善可陈的地步。
助理歉然地对楚锐道:“不好意思阁下,廖教授并不在学校。”
楚锐点头道:“谢谢。”
“不过您如果不忙的话也可以去会客室等等,教授通常情况下就算出去也不会离开太久。”
楚锐想了想,道:“好的,麻烦了。”
助理走在楚锐前面,笑道:“您太客气了。”
她看着楚锐怀娇艳欲滴的玫瑰,惊讶非常。
在大学谁对谁表达好感都不稀奇,但是对廖谨,就是少之又少。
廖教授性格温柔,谈吐雅,和他表白就算被拒绝,他也能找出最能让人接受的理由,而不会让对方下不来台。
通常情况下廖教授的理由都是:“不好意思我有爱人了。”简单利落。
后来仍然有人尝试,近年来,他们发现廖教授的理由变成了,“不好意思我已经结婚了。”
但是目前没有任何人是经过廖谨本人认定的妻子,顶多是各院的学生们开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