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弃:“没有。”
随即,两人不带一片云彩回到了衡阳门。
一路山清水秀,越临近师门秦离才知道虽然自己老说想多待在枫临城游玩,但其实是非常想念留在衡阳门的时光和老道士的。
衡阳门真的是一个小门派,人数构成掌门、大长老、他和新来的邹弃共就四个人的门派,掌门最近闭关修炼见不到人,只有大长老还留在衡阳门陪着他们,大长老就是捡秦离的老道士。
秦离看着前方一间不大不小的道院,院前的青石台阶长着绿色的苔藓,杂草从石缝里钻出来。
能看见一棵大树的枝叶,从墙内伸出来,阳光照下,岁月静好。
院门忽然拉开,一位瘦小老头拿着扫帚走了出来。
老头穿着浆洗得发白的老旧道袍或许是对于他们两人的归来有些惊讶:“你俩不是去了枫临城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城中的事物对你们没有一点吸引力?”
“大长老你不欢迎我们?”秦离高高兴兴地回来,以为会迎接老头别扭的关心,哪里想到是被如此嫌弃。
老道士没有回答反问:“你们吃饭了吗?我这里还留了点粥和肉饼。”
“确实饿了。”秦离回答。
“吃完等会儿随我去田里除草。”大长老说。
“哦。”秦离。
只有到了金丹才可做到辟谷,筑基期的他们,仍然要为柴米油盐苦恼。
田里的杂草,其实不用他们亲自动手,只需略施法术操纵纸人拔草即可。
操纵纸人是件技术活,对于法力的输出量,必须达到一个限定数值,不能多,不能少,少了就拔不了草,多了田头的作物就毁了。
秦离刚开始使用的时候,制作出来的纸人没少被他糟蹋,精通的时候,他连纸人的制作方法都会了。
只能说他的悟性不高,但天赋高,不然也不足以二十未至就到了筑基期。
秦离叼着狗尾巴草,躺在田埂上望着天:“邹弃,你为什么会拜入衡阳门?”
这位同门师弟在来到衡阳门之前就是一位散修,衡阳门又没有让对方修为更进一层楼的资源,搞不懂为何还要入山门给自己套一套规矩。
邹弃的姿态比他端正些,正身坐着:“大概是因为一个人久了,从来都是独自做任何事,无人交流吧。”
秦离意外地看了邹弃一眼,他们自决定迈入修士一列便是逆天而行,能走向大道的人少之又少,居然还会怕孤独,选择长生不老的路就注定要忍受朋友、亲人的逝去。
不过秦离理解对方,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害怕寂寞的人,长生不老又如何,漫长的岁月里若没有能够和自己说上话的人,对他来说就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短暂的沉默以后,秦离取出嘴里的狗尾巴草,认真询问道:“对了,你给我的叫什么茶子糖的在哪里买的?我上头了觉得很好吃。”
邹弃回答:“那是一人亲手做的,我偶然得到,现在并不知道他在哪个地方。”
“那算了吧。”秦离感叹自己无缘。
“大长老来了。”邹弃说。
秦离吓得弹起身子,可惜迟了。
“臭小子又偷懒,是不是耍威风使唤新入门师弟来给你干活了?找打!”大长老中气十足地吼道。
“绝无此事!”秦离迅速爬起来,躲开了大长老的棍子,“我刚刚才操纵十几个纸人拔完了草,休息了一刻不到。”
邹弃在旁边跟着解释:“是的,师兄确实才休息。”
大长老再三确认事实并承诺会为邹弃撑腰,确定秦离没有压榨师弟才放过。
闹剧过后。
秦离坐在硬邦邦的石墩上,抱着碗幽怨地看着对面的人,十分不忿:我真的是太惨了,自从有了师弟,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作为师兄,他必须在师弟面前表现出色,起到榜样的作用,然而他咸鱼的性格让大长老吹胡子瞪眼,硬生生让加入不久的师弟超越。
大长老闹心,老夫辛辛苦苦培养了十多年的孩子,抵不过别人两三个月的进展,面子都丢光了,这个孽徒!
虽然道院仅有三位活人,但吵吵闹闹从未停止过。
邹弃啃着饼,吃着咸菜,笑眯眯地望着眼前的大长老教训师兄的场面。
“太过分了,嘶——”秦离半倚靠在床头,嘴巴就没得闲,叽里呱啦地埋怨大长老不近人情。
邹弃为他上着药:“师兄以后别再跟大长老顶嘴了。”
“一百来岁的人了,还这么精力旺盛,他就是看不惯我,找由头收拾我。”
“师兄。”
“行行行,我知道了。”
他们想得是好,可大长老却是容不下两个啃老徒弟了。
大清早就把他们赶出了山门。
第7章 离规君
日头正烈,底层的平民百姓正在挥洒着汗水。
算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郊外,有家特意为赶路人提供歇脚地方的茶棚。
“客家来二十块饼和十斤酱牛肉。”五大三粗的汉子,放下挑在肩上的担,拿起摆在桌上的茶就大口大口地喝了。
紧接着来了七八个身材壮硕的汉子。
每一位身上都带着武器,服饰差不多,瞧着不远处的大箱子应该是押镖。
“这鬼天气,阴晴不定的。”大汉扯起身上的衣服,擦自己额头上的汗,骂骂咧咧道。
此路虽然偏僻,但一般想要进城的人都会经过,往来的人不少。
只是近日人流量猛然拔高了许多。
尽管枫临城是一座大城,但平日是没有这么多人过来的,早就耳闻枫临城出现了宗师级别的丹药将会拍卖,想来过来的人中大多是冲着这丹药。
因为宗师级丹药的珍贵,谣言四起,逼得药王宗的掌门出来辟谣,宗师级丹药不是他们宗门之人所炼制,搞得其他人都十分好奇修真界什么时候诞生了一位宗师级炼丹师。
众说纷纭,有说是朝夷公子,有说是隐世老怪,但更多的是认为那位医术胜过朝夷公子的离规上人。
有两道青影慢慢从远中走近,大汉瞅了一眼没再看。
坐到茶棚里的空位上,啃着客家的酱牛肉,默默估算了一下,这会儿见的那个境界的人,恐怕得是他前几十年的量了!
心中不免好奇那丹药有如此大的诱惑力吗?服用就可长生不老、人死复生?
清淡的茶香窜入了鼻尖,大汉以为是客家的茶,他张望了片刻,没煮茶?那这缕特别的茶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待他再想分辨时,吊动他思绪的淡香消失不见,突然的怅然若失萦绕心间。
寻找之际,发现方才看见的两道青影坐在了隔壁桌。
风仪秀整的男子嘴角含笑为对面长相普通的男子斟茶,茶棚里的茶品质都是比较低劣的,经于秀整男子之手,仿佛是在品那些顶级茶叶。
容貌平凡的男子开口了,嗓音意外的悦耳,清冷的温柔,令大汉不禁集中精力去听他的话:“阿离,你确定要去了吗?”
“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兴趣?”被唤作阿离的男子敛起神色,“邹弃你往日不是最爱与我看热闹的吗?最近是怎么了,天大的热闹居然不爱看了?”
“参与的门槛过高,有些麻烦啊。”
“就是麻烦,热闹才好看。”
“小心引火烧身。”
“……”
水云城的暗市中,经营十年之久的老药材店,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药材店掌柜肥厚的脸皮颤抖着,头大的汗珠从鬓角滑落,他勉强提起笑来:“各位来小店是……”
“聒噪。”浑身裹在黑袍里的女人冷冷斥道,药材店里的禁制生起一阵反应,似是不堪承受碎裂失效,之前想搭话的掌柜眼中变得懵懂起来。
摄魂术,谁被施用此法,轻则白痴,重则暴毙。
“说出在你店购买了这几味药材的人。”女人停顿了下,强调道,“那人的特征与姓名,所有你知道的。”
掌柜嘴唇迟钝地开合:“他罩着黑袍,我偶然瞧见了他露出的小半张侧脸,上面勾勒着复杂的花纹,黑色与红色相杂,令人不寒而栗。”
“我推断他就是救了宣家家主,比朝夷公子医术还高明的离规上人。”
“只有他是最为符合拥有纹身与精湛炼丹术的人。”
女人的手指微弹,一道几近融于环境的影子出现,女人冷言:“查。”
远待在枫临城的秦离不知自己被盯上了,而且是与他本应该毫无关系的事!
他仍然和邹弃聊天扯皮,混在市井中不求上进。
冒充且陷害他的人其实也未曾料到会招惹到那样的人物,所以一切都是命,谁让你既沾到主角,又沾到反派的运数线了呢。
扇子啪地打开的声音引得六识敏感的人望去。
但见山道边长着的高大榆树下的黄面先生甩扇,巧动干唇唾沫横飞。
“此事还得从水云城宣家家主得怪病说起……”
秦离刚抿的茶差点喷出来,他算是体会到听别人对自己的事胡编乱造的感觉,而且不是羞辱,全是夸赞,乱七八糟讲得他宛如神仙一样,没有丝毫逻辑,他要是神仙何必还留在此方世界,早破碎虚空飞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