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安无奈的笑,“好,你放着,我来。”
喂给乌鸦吃的药不用熬,就做出来得很快,池罔直接用掌力碾压,将药汁榨了出来,和在捣碎的药里团成了一个丸子,放在了经楼外的空地上。
然后他便转身回屋,提笔写就一封信,绑在落在外面的蓝喙乌鸦脚上,让它飞走了。
“行了,该叫的人都叫了,咱们该研究一下解药了。”
池罔走回和尚身边,露出迷人笑意:“接下来的一两日,我怕是要在你这佛寺中暂住了。”
他笑起来的模样,能招架得住的人委实不多,子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对旁边已经直了眼的小和尚道:“五蕴皆虚象,怎么就堪不破?你还需用心修行,先下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池罔:哟,和尚,你看我这五蕴幻相,生得可还合你心意?
子安:……施主先坐,我去念经。
第59章
“明日一早, 便发布瘟疫时令。”
“通知各州府, 严格控制南北通行,禁止北边百姓偷渡。南边沿江封锁,这里的百姓也不许过去,如有任何特例, 都必须登记人名在册, 由我特批后,方可成行。”
深夜皇宫灯火未熄,步染穿着长公主的厚重官服,眉头深锁,压下心中焦虑。
有官吏向她递了申请北渡的名册, 她一个个看过, 吩咐道:“我记得佛门掌门固虚法师,早在几天前就做了北渡的准备, 他还和我打过招呼, 说要带领寺院僧人去北地救护病患……传令, 沿途的官吏, 要对佛门中人心存尊敬, 不许为难。”
官吏又呈上了一本折子, “长公主殿下,王府里那位殿下,也呈上了折子。”
步染一怔, “……流流?拿来给我看。”
房流一向不掺和政务, 除了假日寿辰这时候必须上请安的折子, 他几乎从不主动递折子,这倒是十分少见。
步染打开折子,一目十行看完,秀气的眉毛立刻拧在了一起。
官吏打量着长公主神色,心中琢磨开来,不知那血统不正的皇储在折子上说了什么?才惹得长公主这样不悦。
步染“啪”的一声合上了折子,甩在一边,恼怒道:“以前天天往外跑,我也不做追究了,可现在是乱跑的时候吗?传令——瘟疫期间,不许房流踏出王府一步!”
她难得焦躁地在殿中踱步,“我这去请皇上圣旨,我看他还有这个胆子,敢抗旨不遵不成?”
房流跪着接旨的时候,面色十分平静,没有当着众人面,露出一丝不合适的表情。
他收到了池罔送来的第一份信报,便连着两夜不睡,督促着江南势力所在之内,所有的药农、药园紧急出药。
在他全力施压下,兰善堂把药送去江北的速度,居然比萱草堂和官府还生生快了五个时辰,解了江北的燃眉之急。
池罔的信上,白纸黑字写了不许他过江。
一个冬天不曾相见,本就让房流甚是思念,他等到江水化了,却没想到瘟疫也跟着一起卷土重来了。
只是为什么不让他渡江?是因为池罔也没有信心能护他安然无虞吗?
江北还没有成功救治瘟疫的先例,他的小池哥哥,每天都在最靠近瘟疫病源的地方拼搏着。
房流心中的不安愈重,让他每日坐立难安。
他是那个时候上的折子,想取得一个过明路的身份,如果池罔允许他渡江,他定会立刻出动。
却等来了一封形同幽禁的圣旨。
房流送走圣使,脸上的恭敬消失得无影无踪。
步染,你这是想做什么?为何这样对我?
他在自己的院子里徘徊到深夜,却没想到收到了池罔的第二封来信。
拆了信,他便笑了起来。
他将信仔细烧了个干净,转头回屋换了一身夜行衣,配上自己的双剑,从院子里翻了出去。
皇宫,仲朝皇帝的宗庙里,步染与女帝一前一后,礼数周全地跪着。
皇帝的脸色很难看,声音虚弱,“小染,现在情况如何?”
步染行了礼,回答道:“非常不好,纵观整个北地,只有天山教领地内的信众,在这次疫毒中安然无恙。天山教已经开始派人在北地传教,声称只有加入天山教,才不会被上天惩罚、患上瘟疫,北境陷入绝望的百姓大群加入天山教,教主已经开始发放解药。”
“北地山脉附近城镇已经沦陷,许多我朝官员原来早已与天山教勾结,坐视不管,只等势成,便立刻倒戈。而解药之事……至今仍没有任何下落。”
步染深深吸了一口气,“起义军已初现雏形,再这样下去……”
皇帝的身子一晃,听到这噩耗,激怒攻心下竟然身体撑不住了。
步染立刻唤道:“皇姨?来人!请太医。”
皇帝紧紧抓着她的手:“小染,替皇姨在宗庙里多跪一会……不能对祖宗不敬……”
步染将皇帝亲自送回寝殿,又重新折返了宗庙。
她接过一盏提灯,对旁边宫女道:“退下吧”,便亲自推开仲朝皇帝的祖祠,独自走了进去。
仲朝皇室的祠庙,供奉着各位房氏先祖。步染跪在门口行礼磕头,便小心的走了进去,停在了里面的一处画像前。
皇族众人,自幼便被要求文武双修。在一众持枪的画像中,只有一人持剑,并侧身立于城墙之上,瞭望北境雪山下的居民。
这幅画像,是仲朝第二位皇帝房洱。他在祖祠的一众女性绘像中,是个少见的男皇帝。
却也是一个比女皇帝还容貌出众的皇帝,史书记载了他的好姿容,却也忠实地记下了他毕生的功绩。
这画像是在明帝四十岁时画成,他在北地山脉领军,亲自平了天山脚下的祸乱,终于完成了仲朝在江南江北的天下一统,从此进入盛世之治。
如今时隔百年,北境竟又遭此灾祸,面临被邪教割据之患。
步染重新跪了下来。
她满心忧愁:“如明帝先灵在上,请保佑房氏子孙……诸位先帝中,薰姐最喜欢您,我便替她求您让仲朝顺利度过难关。”
她默默祈祷许久,抬头时,却在这个角度,蓦然发现烛光下的仲明帝的画像,似乎和旁边同期绘制的画像有点不太一样。
那绘卷看起来厚了一点。步染侧头看了半晌,突然皱起了眉头。
可是还没等她做什么,有一封急报,直接送入了祠堂。
“报长公主——在一个时辰前,固虚法师行至江边时,在渡口不远处遇袭,身中奇毒,现在性命垂危,随行僧人正护送法师往皇城赶来。”
步染一顿,“何人敢在皇城脚下放肆!?传太医立刻过去救治,固虚法师是佛门之首,万万不能有闪失,传旨——彻查此事!”
她觉得此事非同一般,焦灼道:“为什么要对佛门掌门下手?……反常既妖,天山教的爪牙,难道已经伸到南边……等等,来人!来人!”
步染厉声道:“宣房流立刻入宫!现在!马上!”
“是,长公主!”
宫人回报的速度很快,“长公主……房小王爷不在府上。”
步染没站稳似的后退一步,变色道:“追!派骑兵去,立刻把人给我追回来!”
宫人领命而去,步染急促喘息后,反而平静下来。
她转身返回了宗庙。
或许此时,她也不知该怎么办了,她怔怔站了片刻,深深伏在地上。
“我朝皇室血脉稀薄,求诸位先祖在天之灵,保佑薰姐平安……流流也一定要平安。”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和薰姐总有回家的办法。但是流流……不一样,他绝不能出事!”
房流夜行数十里,已是凌晨前夕,赶到了江边门内的渡船屋,对上了无正门的暗号,当即命人出船。
可就在这时,官道上出现一片明亮的火把,马蹄声迅速由远及近,有人高呼:“小王爷,留步!”
房流勃然变色:“怎么会追到这里来?快走!”
夜间江水急,房流登上小船,便被江水冲离岸边。
马队停在江边,纷纷高呼:“房小王爷,你这可是要抗旨不遵?”
房流咬着唇,当今情况,他只能掉头逃跑,以后再来个打死不承认。可若是现在被他们抓到,就怎么都说不清了。
那船越飘越远,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江边奔跑起跳,竟直直跃上了房流的小船。
小船猛地一摇,房流反应极快,不等他站稳,便双剑出鞘,快如闪电地向他刺去。
比起波折不休的南岸,江北的普陀寺,可谓是一片平静了。
池罔与子安议定医房,从藏经阁走出来时,已是深夜时分。
池罔病后初愈,便与子安彻夜不眠,反复推测敲定了几种可行的药方。定案、制药、试药、调整,再重复这个过程,这一通折腾下来,等终于有了些眉目的时候,天都快要亮了。
他虽一句都没有抱怨,但确实已感到疲惫。
他与和尚披星戴月的走在寺院中,夜半的普陀寺,比别处还要寂静几分。
路过佛殿时,看见许多此时无法入眠,在佛寺外虔诚诵经念佛的信徒,他耳力过人,清楚听到里面好几个人的声音,在祈求着佛祖降下神迹,让自己的父母儿女、所爱之人从瘟疫中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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