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头痛得嘶嘶怪叫,甩着头想摆脱,把虞长乐吊了起来。就是这挣扎间,虞长乐吊在半空,看到蛇尾处一个贴匣子滚了出来,上面刻着许多封印的痕迹。
黑暗、铁链、沉重的压迫、焚烧般的疼痛……无数残象一一闪过虞长乐的脑海。
为什么这么熟悉?
……他想起来了,是那个梦!
电光火石间,虞长乐喃喃道:“我梦见的,不是梦舟或者伊兰舟,而是这条蛇?”
他大喊:“我明白了!伊府里的邪气是这条蛇妖的,它被什么人困在了这里,想要出去报复!闹鬼却不是蛇妖做的,它被伊兰舟压制住了!”
伊栋梁以为是伊兰舟在闹鬼,可伊兰舟分明不由自主,甚至还在庇佑于他;而梦舟更不可能。
不管是什么,都肯定是十分危险的东西。它就在这栋祖宅里,而且很可能是被什么人困在这里、所以才将满腔邪气投射到了祖宅的现主人家宅中。而这连伊栋梁都不知道!
“那些什么掉花瓶门无风自动,是伊兰舟做的——她是想要提醒伊府里的人快跑,而不是作恶!!她知道伊栋梁杀了她,可还是想护住伊府的无辜者!!”
这一句清亮又透彻,所有人都听到了。
伊栋梁道:“这怎么可能?……你在骗我!闹鬼的难道不是她?!”
死死掐住伊栋梁脖子的梦舟顿了一下,眼中血泪滴到了男人的脸上。她张口,颤抖着,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哀鸣。
虞长乐知道自己猜中了。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人?!”伊栋梁脸上显出疯狂来,“这三年来我天天都在做梦她会回来复仇!这些天更是夜夜噩梦,梦到她和这个贱人满脸是血地来找我报复!现在你跟我说她要救伊府?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用了这种邪术的人,自己也会受到反噬,灵魂在死后就会立即破碎,连转生都不能。伊栋梁的精神早就不正常了。
少女拔下发间的金钗,乌发散落。
时隔三年,金钗终于落下,刺入了伊栋梁的喉咙。他睁大眼睛,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败落了。
天空下,他的面容渐渐僵硬。最后一丝天光,消失在了黑洞洞的眼中。而梦舟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哭声,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虞长乐凌空抛出一样东西,少女便缩小成光圈,被吸入了飞过来的胭脂盒中。
这一边,蛇头嘶鸣,非夷竿的鱼线切断了蛇鳞,卡进了它的血肉中。虞长乐看着倾落下来的黑血,头脑中第一个反应是:完了,我要秃了。
“接着!”说时迟那时快,阿蓝吹了一根长毛过来,雪白的毛发瞬间变成了一把白伞,将将遮在了虞长乐头上。
“谢谢阿蓝!”虞长乐惊魂未定地握紧伞柄,庆幸自己保住了一头乌黑长发。
因为疼痛,巨蛇完全清醒过来,一只蛇头狂怒地向虞长乐咬去。虞长乐心起起落落,心中哀嚎才保住头发又要丢了命,就见蓝龙躲开了另一个蛇口,飞身撞来。
巨蛇鳞片极其粗糙,还带着倒刺,这狠狠一相撞,发出巨大的声响。虞长乐感觉到什么东西掉落到了地上,低头一看,竟是几片蓝盈盈的鳞片!
“敖宴!?”虞长乐自己受伤都不见得这么紧张,奈何他吊在非夷竿上,近不了敖宴的身,“你别乱来!撑不下去就逃,没事的!!”
龙鳞没了本体的灵气护着,落地不消片刻,就被腐蚀了个干净。
“我无事。”敖宴传音给他。可他分明不是没事的样子,蓝龙身上出现了斑驳的痕迹,露出了底下淡蓝色的皮肤。
虞长乐心中焦急,一挺腰翻折了上去双脚夹住非夷竿。
巨蛇翻滚,阿苓的落脚点被挤占到避无可避,道:“你注意一点啊啊啊——”
少年衣摆下露出了一截雪白紧绷的腰肢。这一用力,鱼线再次往下切了一段,怪蛇痛得直甩头,却再一次助长了锋利的蛛王丝,如热刀切蜡一般将整个蛇头斩下!
蛇血喷涌而出。
他举着伞翻身轻盈落地,青丝飞舞,白袖翻飞,手往前一倾将伞遮在了阿苓上方。血啪啦啪啦砸在伞面上,像黑色的雨。纯白伞面上如同泼墨。
虞长乐把伞塞到阿苓手里,“拿着!”阿苓接过伞看着他:“我……”虞长乐却直奔向敖宴。
阿苓:“……”行吧。他贴着建筑不动,以免帮不上忙还添乱,却有些不甘心,握了握拳。
那头,敖宴险险避开了蛇牙,却又被刮蹭得掉下几片龙鳞。虞长乐心急如焚,他早该看出不对的!
天灵妖对上一只变异的蛇妖,会战成这样吗?敖宴明显是状态出了问题,在他二人刚见面时问题就已经存在了!那时他不受控制跌落下去,还有在伊府时睡眠状况不佳,还有许多微小的异样。
现在竟然开始掉龙鳞了!对于任何妖物,保护自身的鳞甲、毛发都是不会轻易脱落的。
虞长乐钓竿一甩钩住了蛇头,他的发丝被汗水黏在了脸上,手臂也有些酸痛。单单手臂的力量对于巨蛇简直是一叶草芥。眼看蛇头就要袭向敖宴,虞长乐瞳孔一缩。
铺天盖地的血腥味、浓烈的妖气……刹那间,他脑海里空白了一瞬,骨髓中仿佛融进了一把烈火。
灵脉仿佛要炸裂开来,少年身形纤细,与巨蛇形成了鲜明对比,但他却把蛇头扯了下来,一拳砸出,灵气波动悍然传遍了宅邸!
“虞长乐!”
阿蓝的吼声直抵耳畔,虞长乐再回过神时,整个蛇头竟生生被狂暴的灵力炸了开来,而他灵海已经平息了下来,仿佛刚刚的爆发只是错觉。
白色的伞第一时间就围聚成一团,防止了飞溅的黑血腐蚀周遭。
虞长乐砸出的右拳当时整条胳膊都覆盖了灵力,毫发无损。他也被自己的爆发吓了一跳。
怪蛇暂时安静了下来。蓝龙巨大的眼瞳中倒映出虞长乐的身影,他微闭上眼,化作了蓝衣青年。敖宴往前走了几步,面色白如金纸,虞长乐赶忙上前扶住了他。
敖宴再一次道:“我无事。”
那边阿蓝解决了一个蛇头,怪蛇只剩最后一个头,艳丽危险的鳞甲亦是斑斑驳驳,却还是未退缩。而它断掉的那几个断掉的上半身还是舞动着,血肉发出菇滋菇滋的声音,似乎在愈合。
虞长乐现在右臂极酸,有种灵力亏空的感觉。阿蓝跳到二人身前,狠狠盯了他一眼,转头对怪蛇低声咆哮,虞长乐带着敖宴后退一步,握紧了非夷竿。
就在此时,阿苓从废墟里钻了出来,高声道:“看这里!!”
他挥舞着双手,怪蛇被吸引,却忽然一阵灵光从阿苓手中冒出。阿苓高举手上的东西,虞长乐看清了:是那个封印的贴匣子!贴匣子已经破损,关不住怪蛇了,但它冒出的灵光却让怪蛇嘶鸣起来。
沐浴在灵光之中,多余的蛇头失去了生机,像布条一样软趴趴地垂着,怪异无比,接着化为灰烬,戾气的黑烟也脱体而出。
它身躯逐渐缩小,最后变得只有一臂长,可怜兮兮地缩在一地狼藉里。
“成功了?”阿苓腿软得不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猛擦头上的汗,“我猜这个可能有用,呼……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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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人类的毛发会轻易脱落。
大家好,这里是59,发顶日益稀疏的花季少女。【写文么,轻松是轻松,就是头冷.jpg】
第15章 渡魂止息
夜空下乱爆的灵光终于止息下来,放眼望去,大半个伊府已成废墟。
虞长乐才发现这晚的月亮也很圆。夜风吹过,他感觉到一丝凉意,脱力地长舒一口气,瘫坐在地。
阿苓搓搓脸,该为蹲姿用树枝戳戳育蛇:“就是这么个小东西?”育蛇被树枝戳来弄去,想跑又跑不了。
虞长乐问敖宴道:“我们……?”这条蛇身上已经没有邪气了。
他想起那个梦,觉得这条育蛇毕竟也是被人捉了去、改造成这样的,还封印在匣子里这么多年,若是杀了好像也不太好。
“算了。”敖宴沙哑道,也蹲坐下来。
阿苓松了树枝,巴蛇立刻逃了。
虞长乐弯起嘴角,心想这位二殿下也不是那么暴戾的。敖宴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道:“我只是心情好,放他一马罢了。”
虞长乐自己坐得随意,看敖宴矜贵的坐姿挑了挑眉,左手一揽,敖宴头撞到了他肩上,“你没事了吧?到底怎么回事?”
“……”敖宴打开他的手,“我能有什么事?”
虞长乐道:“好吧,我等到你愿意对我说的时候。”
“有事的是你!”阿蓝变为比白狼小一号的猫,跳到虞长乐头上,“你……”它顾忌着什么的样子,改口,“接下来你都给我待着,不许乱闯!”
“哎!”虞长乐被扑了满脸,把猫从脸上扯下来,“我能有什么事,哈哈哈……”他笑得有点心虚。
突然爆发力量,确实很奇怪,就好像体内有什么东西要苏醒一般。虞长乐的右手几乎不能动弹了。
不过,这对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坏处,虞长乐说服了自己,心安理得地忽略了阿蓝的脸色,爬起来做个鬼脸,“阿蓝,你现在特别像个吹胡子瞪眼的老顽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