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举动相当不合规矩,首先就遭到了钟恺的反对。但钟忆并未在意。
“逐云是我的挚友,有何不可?”钟忆是这样说的。
于是,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外面大雨瓢泼,且有愈来愈大的趋势。三名女修在场,沈厌就没有再多谈事宜,继续开是写写画画。一时屋内十分静谧。
商不凡打破了沉默,他凑过去对那名女修道:“姑娘,你好像对老七有点误会啊?可否说说为什么?”
女修抿了抿唇,大着胆子看向沈厌,高声道:“你自己做过什么,心中有数!”
沈厌闻言,轻笑了下道:“沈谋做事向来坦坦荡荡,姑娘何必说如此诛心之言?”
“我说不过你,但沈逐云,请你记着,做事是有报应的。”姑娘冷冷道。
沈厌顿了顿,道:“若有报应,那只管来便可。”
他一派坦荡,虞长乐道:“谎话。”
从商不凡的心理活动来看,如果说做坏事也有长进的话,那沈厌这两年里可以说是有长足的进步了。两年,他暗中害死了两个门生,都是对他不满且有能力威胁到他的。
但这两条命没有激起什么水花,概因其手法过于缜密,真正知情、参与的只有商不凡一人。或许也有人怀疑,但年轻的灵师本就常有伤亡,谁有证据证明呢?
这两人中的有一个,便是刚刚那姑娘的亲哥哥。
“一开始是被诬陷,现在却是真做了。并且毫不以此为耻。”虞长乐轻声道,“真是讽刺。”
在他看来,沈厌像是幼童的某种逆反心理一样:你们全都说我做了?好啊,那我就做给你看好了!
两天之后,华道宴开始了。
觥筹交错,人影摇晃。宴会的地点,正是秘境里相同的那一处。纵然已经有认知,看到时虞长乐还是叹了一句:“钟家真有钱。”
敖宴则瞥了他一眼,道:“不如龙宫有钱。”
钟忆衣着分外华丽,金纹灿烂耀眼,头冠镶嵌明珠,与钟恺一前一后出现。一人冷,一人笑;一人静,一人动。同样俊美的面貌,气质迥然相异。
他坐在上首,面无表情地看着之下诸人,面对鲜丽的数种菜色连筷子也未动一下。传闻钟忆不善交际,人情冷淡,只一心修剑道,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虞长乐不能离商不凡太远,商不凡在下首,干脆只在不停吃菜。
即使用最宽容的眼光看,这场华道宴还是奢靡过头了。这只是区区内部宴会,门生里只有商不凡和沈厌参与。如此世家,对每一个在场客人服务都无微不至。
按理说,参与这样的宴会是很舒心的。看回忆里商不凡的表现也是如此。
但虞长乐和敖宴却都感觉到了一种完全不相符的情绪——恐惧。尽管当时的心情毫无异状,但商不凡在事后回忆起这场宴会时的心情是恐惧?为什么?
遥遥地,虞长乐看到沈厌上前,给钟忆斟了一杯酒。
即使距离很远,虞长乐也看出直到这时钟忆的表情才有了细微变化,流露出了一点笑意,如同冰面初化。他轻轻举杯,将这杯沈厌亲手倒的酒一饮而尽。
一切都很正常。
但——商不凡回忆时的情绪却浓到了顶峰。这感觉十分诡异,就好像在看一台已知结局的戏,台上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过去的商不凡也不知道,但看戏的人却心弦绷到极点。
二人相对饮酒,沈厌下台。众人还在欢笑,庆祝,沈厌坐到了商不凡身侧,与他说笑。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听到了上首位置一声杯盏碎裂的清脆之音,这声音在回忆里被无限放大,好似一个信号。
商不凡不解地看过去,却见钟忆站了起来,身形摇晃了一下,眼里空茫一片,漆黑如潭。
而后,他抽出了剑,只一剑,旁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便没有分毫停顿地斩了下去。旁边一下仆的头颅滚落在地,鲜血喷涌而出,灵力如洪爆发开来!
华道宴,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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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奔袭前夜
钟忆走火入魔!?
那副神情表现, 一看就是走火入魔的修士才会有的!
虞长乐惊异道:“怎么是这个时候?”
这时候钟氏还并未走向末路,而虞长乐和敖宴唯一所知的钟忆“走火入魔”是在钟氏即将倒台的时候。那一次他杀了数十人, 使得宴会一片血海。
而他们从来不知道, 原来在钟忆二十五岁的华道宴上也有一次走火入魔!
眼前一时间混乱成一锅粥,血迹飞溅, 吓得婢女下仆惊声尖叫。愤怒的喝声,不可置信的怒骂声交织成一片,华美的宴会染上了肮脏的血污。
“老七!?”商不凡吓得呆了, 站起来后第一反应是去看沈厌的脸。这也是虞长乐和敖宴的反应, 他们都下意识地以为这是沈厌做的手脚。
但,沈厌面上却也是一片惊异,对此事全然不知情的错愕。那种仿佛还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的神色, 全然作不得伪。
“怎么回事?!”
这是个完完全全的意外!
虞长乐在看到沈厌的表情时, 就立即肯定了这个想法。不管钟忆是为何变成现在这样, 总之不是沈厌策划的。
敖宴低声道:“沈厌倒霉了。”
虞长乐嘴唇动了动, 却没说出什么话来。他二人会这样觉得, 别人会吗?
这华道宴诸事是沈厌负责安排的, 钟忆在宴会上唯一用过的东西,一杯酒, 是沈厌替他倒的。嫌疑最大的人不用说大家都知道是谁,连商不凡第一时间都觉得是沈厌!
好在混乱没有持续多久,钟忆的状态极不稳定, 杀伤力也不强。在杀了那个仆人后, 他就被钟恺制住了, 直接劈晕了过去。
钟恺喝道:“全都安静!”
他向来温和,甚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一时间骚乱停止了。钟恺的嘴唇发白,面若寒霜,眼里的惊疑还未散去。
死寂般的无言中,一个钟家长辈沉声道:“今日之事,谁都不准说出去。在查清事实前,谁都别想走出去!”
那双威严的眼睛一一扫过宴会之人,在座多是钟家人,于是视线便重点落在了商不凡和沈厌身上,带着让人不敢深思的凉意。
商不凡一个激灵,转过头去看沈厌。
“你看我干什么?”沈厌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是我做的!”
商不凡面如土色,恐惧的情绪翻涌而上。显然今天这事给了他很大的冲击。
纵云子走火入魔,这弥天的丑闻,会由谁来负责?
华道宴以这样一个谁也猜不到的方式结束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里,婢女下仆在一天之内就消失得一个不见,连尸骨都未让人看见;而余下的诸人,则被安排进了一小片房舍里。名为住宿,实为监|禁。
画面一花,像是跳过了几天。虞长乐和敖宴眼前浮现出一个狭小的房间,商不凡从门外闯进来,道:“老七,你快逃吧!大事不好了,他们……他们要杀你啊!”
油灯之下,沈厌的表情晦暗不明。他道:“他们是怎么说的?阿忆为何会走火入魔?”
短短几天,他的气质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种阴郁的神色在眼底深处滋生。
“他们说,说……是纵云子喝下的酒里被下了毒,才会如此。”商不凡小心翼翼道。
沈厌定定地注视了他一会儿,轻声道:“我知道了。阿忆醒了吗?他是怎么说的?”
他的眼神偏执而疯狂,仿佛将死之人只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这眼神让人害怕,商不凡咽了下口水,神色躲闪,道:“老七你快逃吧……现在还来得及!我是偷偷过去,听到的……他们现在还没动手,快点逃啊!”
“阿忆呢?我要去找他。他知道的,肯定不是我做的。”沈厌站了起来,呢喃如自言自语,径自往外边走,“我要亲自与他说。”
商不凡的眼神骤然波动了一下,显露出一种快哭的表情。他上去一把拦住沈厌,吼道:“纵云子早就醒了,他已经知道了!”
沈厌的身形定住了,低声道:“……他相信了?”
商不凡用力地点了点头:“他们说,是上次……门生坠飞剑一事,纵云子没帮老七你说话,所以你就一直怀恨在心,处心积虑地接近他……要害死他。”
“他也相信是我下了毒?他就这么不信我?”沈厌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商不凡似不忍听,颤声道:“老七,你快走吧!”
虞长乐在一旁,低低道:“钟忆会走火入魔,恐怕是他自己的原因。”
历史上并非没有这样的事,修无情道的天才往往更容易出问题。而且钟家双子这一支似乎是内部通婚,体质本就容易有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