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宴瞥他一眼,冷笑:“你很希望我娶妻?”
虞长乐一想,立刻皱眉道:“不想!”
话一出,他就一顿,果然敖宴似笑非笑:“为什么?”
“……”虞长乐道,“不为什么。”
虞长乐掩饰似的飞快吃掉糖葫芦,咳咳几声,假装注意力路边的小摊子吸引了。
“女客容姿端丽,要不要买一个手环?”小贩眼睛一亮,殷切道,“哎呀,您真是长得像仙女一样!只有我家的手钏,才配得上您!那边的郎君,给不给您夫人买一个?”
路边的小摊卖的手钏当然是粗制滥造,铜金色手钏上的兰草被刻得像葱一样。敖宴什么昂贵的首饰没见过,当然瞧不上这个。他道:“不要。”
“您这就不对了!娘子喜欢,夫君就要买。女客您说是不是?”小贩嘴皮子溜得很,笑着道。
这有什么好喜欢?
敖宴一转头,却看见虞长乐竟然真的在试手钏,还挑眉看着他,笑嘻嘻道:“是啊是啊,夫君我喜欢!给不给买?”
虞长乐存心想要逗他,玩心大起,还眨眨眼睛故作委屈:“好不好?成亲三年多,夫君都没给我买过什么!”
他胡扯着话本里的台词,心里大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敖宴面沉如水:“…………”
小贩立即倒戈,跟着也数落起来:“不是我说啊,男客,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您看看,您生的一表人才的,娘子也是如花似玉,怎好这一点都不舍得呢!”
“宴宴?”虞长乐煽风点火,“我买两个,你还可以戴一个不是?”
敖宴看向虞长乐挑的的那两个镯子,表情却是微变。这两个铜镯子上什么花纹都没有,金光灿烂,简简单单。
竟很像之前圈在二人手腕上的灵契。
虞长乐还要再胡乱掰扯,敖宴却不动声色地牵住了他的手道:“我二人少年贫贱夫妻,过去什么都不曾给姐姐买,心有惭愧。如今稍有起色,那姐姐喜欢的,在下什么都愿意给,何况区区镯子。包起来吧。”
他说了一长串,神色都很认真,虞长乐一时都静住了,心说我操,宴宴居然肯陪着胡闹,还这么会演。
“太感人了!买一赠一,我只收你一半钱!”小贩忽地道,“小郎君,疼老婆这一点,好!”
虞长乐:“……”
敖宴冲他扬了下眉,眼中满是戏谑,虞长乐嘻嘻地揽住他的胳膊,道:“那就多谢夫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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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祈雨客栈
小贩收了银钱, 又说了一堆恭维赞美的话。
虞长乐拉着敖宴重新回到城门前的队伍里,轻轻抛着手里的两个手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自己的笑意直从眼底浮了上来。
“你要戴么?”敖宴问道。
“不戴, ”虞长乐笑道,“毕竟是‘夫君’给我买的, 我得收好才是。”
他把手钏放进了芥子戒里,敖宴嗤道:“你要是想要,我金的都能给你打。”
虞长乐道:“这不一样, 意义不同。像这次这种经历, 可太少有了,哈哈!”
正说着话,二人身后的队伍忽地传来一阵骚动, 虞长乐回头望去, 不觉一滞。
“你看, 那是映鹭书院么?”
“应该错不了。上次在我家孩子去琅琊参加火泽论武的时候, 我见过那位先生……我记得是叫六桃?”
“嚯, 还有个好俊俏的女先生。”
周围细碎的议论传入耳畔, 虞长乐却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敖宴低低唤了他一声:“虞夏。”
“……啊,我没事。”虞长乐一怔, 回过神来,眼睛却还是看着那个方向。
只见不远处队伍最后,下来了一群年轻灵师。而在他们最前头, 则是个矮矮敦敦、面容慈善的白胡子老头。他手握拂尘, 笑呵呵地引学生们排队。
六桃先生身后站着浣纱先生, 面色沉静,扫一眼过去,说话不止的学生们便正色了起来。
而这幅场景,原本是虞长乐最熟悉的,现在他却不能像以前那样凑过去在人群中打闹了,乔装一事,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最好。
然而近在眼前却不得相认,虞长乐心中不由五味杂陈。
“我早说要早点来了,你看,明日就是出梅宴了,现在是人来得最多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是欧阳苓。
另一个声音道:“我不想和我爹碰上,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话的人并未刻意压低音量,虞长乐只一凝神,就能清楚地听到他们的交谈。他看向了人群里那个白袍金绣的青年——沈明华。
他不停摇着折扇,眉头紧锁,四处张望:“哎,也是,我们应该早点来的,说不定能蹲到敖宴和长乐两个。”
“你确定他们会来?”欧阳苓道。
沈明华道:“毕竟那封……”
后半句压低了音量,但虞长乐知道是在说信被收到了。
“我怎么感觉……”沈明华忽地皱了下眉,抬头,“有人在看我?”
那道视线精准地投向了虞长乐和敖宴的方向,虞长乐立即偏头,装作在和敖宴说话。他心中汗颜,握着敖宴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敖宴安抚地按了下他的手,道:“我们的容貌都作了改变,他们没发现。”
沈明华一抬头,被注视的感觉就消失了。那个位置没有他认识的人。
“奇怪……”
欧阳苓道:“你看错了吧?他们生得那么出挑,要是出现在这里我们绝对不会错过。”
浣纱先生道:“安静,别说话了。”
“也许是看错了吧。”沈明华摸摸鼻子,若有所思的样子。
片刻后,队伍很快到了虞长乐和敖宴前头。
“请客出示请柬!”狸猫太子围着二人转了一圈,虞长乐面色递出请柬,狸猫太子绕着他转了一圈,童音迟疑道:“嗯……”
虞长乐笑意不变,狸猫太子一张玉刻的脸上本该没什么表情,他却硬是看出了几丝诡异来,心想不知道这狸猫太子怕不是看出自己是男子了?
但出乎意料的,排在他们之后的灵修却低呼出声:“是金色!”
金色?什么意思?
虞长乐心中骤然生出一分忐忑,他们完全不知道这些请柬之间还有分别。敖宴与他对视一瞬,微微皱眉。
“居然是金色……”有灵修小声道,“他们是琅琊沈氏请的人?怎么如此的……呃。”
居然是这种区别!
他和敖宴的请柬上的那枚地莲金雕纹确实是烫金且工艺上乘。虞长乐瞥向其他人的请柬,上头的纹样是银色,还有黑色的。显然请柬是分了三六九等的,沈明华从沈家偷了两张出来,好死不死就偷到了最上等的那种!
后头围观的人似乎露出了轻蔑又难以言喻的眼神,因为现在他们腰上挂的两把剑都相当平庸,二人显露的灵力也不高深。
虞长乐简直想以头抢地,脸上神色却还是不变,道:“这请柬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贵客好。”狸猫太子仔细检查了请柬,咯咯笑道,“贵客请进城!”
正常的流程,狸猫太子会检查客人的佩剑武器,但金色请柬却让他们略去的这个过程。第三只狸猫太子从城门小门里走了出来,向二人行了一个礼道:“请贵客随我来。”
身后有人艳羡也有人不屑,现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绝无可能。虞长乐轻轻吸了口气,冲敖宴笑道:“那我们走吧。”
*
半个时辰后,徽州,祈雨客栈。
徽州不算大,却可称得上繁华。祈雨客栈更是全城最贵价的客栈,且专为灵修之人准备。
“这栋客栈里,都是金色请柬之人。”狸猫太子的声音奶声奶气的,虞长乐点点头,看着它推开了大门。
门推开的一瞬间,一种微妙的压迫感就降临到了虞长乐和敖宴身上。
二人并未露出异色,平静地望向了客栈之内。
祈雨客栈的大堂之内或坐或站着许多人,仔细看去几种势力泾渭分明。总体分为了三类,相熟的世家彼此交谈,江湖散修聚在一处,还有各地书院各自分散。
在这三股之内,还又隐约分了许多小团体。
虞长乐微微松了口气,看来沈家亲自派发请柬的也不都是世家上流,这些人之间也都不见得很熟悉。他们不一定会被注意到。
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一眼望去没有看见一个妖物。只有灵师的气息蔓延在空气里,因为局势而呈现出紧绷的张力。
所有人都不知道沈渊渟的出梅宴是在打什么主意,
“两位客人是散修罢?”一位黑衫护卫打扮的青年出声道。他相貌堂堂,十分俊朗,但脖子连同半边脸颊上却有可怖的伤疤,看着像是烧伤。
虞长乐颔首,笑道:“我和夫君都是散修,公子你也是吗?”
“我不是公子,我家少爷才是公子。你们叫我阿语就好,言语之‘语’。”黑衣青年也笑道,“不如二位就随我和少爷坐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