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寂寥,风声填补着空白的间隙。
“我会为你而改变。”兰斯再度低沉的声音响起,如同大提琴一般醇厚,“既然你想进军队,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那样黑暗之中坚定明晰的一道光,伴他熬过了分崩离析的荒凉,愈合无人知晓的伤口。时周把自己说得再怎么恶劣,也掩盖不了曾经天然的温柔和付出,那是他心动的起源。
这一次,换他来守护。
时周张张嘴,终于只是叹了一口气。
何必呢。
午夜一过,江边湖畔忽然绽放的烟花火树银花,绚烂耀目,拖着长长的流光像消逝的流星。
时周有点错愕,这么大的阵仗除非是盛大的节日,帝国很少有这么大的手笔。
兰斯望向他的眼神晦涩又苦意深深,轻轻舒了一口气,按照原定的计划,咧嘴露出雪白的牙齿,笑意浅淡:
“阿周,生日快乐。”
星历十二月二十三,冬至,时周的二十一岁生日到了。
第48章 宝贝
现世生活从来没有过过生日,反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按照原主的出生日期有幸沾了光。只不过没有人陪伴加上最近琐事繁杂,他又忘了有这么一回事。
“谢谢。”再怎么不待见,道谢还是要的,而且烟花确实很好看。
趁着时周观赏的时候,兰斯安静地一遍遍勾勒他的轮廓,享受来之不易的温情时刻。
再盛大的烟花也会落幕,夜空重回漆黑与平静,甚至有了先前的对比更加寂寞。
“殿下好手笔,让我也能有幸欣赏如斯美景。”一道熟悉的声音逐渐靠近,不加掩饰的轻狂。
珀西的衣摆随着脚步起伏,衣领上镶嵌的珐琅装饰反射锋利的光芒。
兰斯防备,隐隐生了怒意:“珀西,你来做什么?”
时周也没想到珀西居然能不请自来。
珀西一副大方的姿态:“别误会,我没有跟着你们,只是时间到了想去宿舍找阿周,结果发现没人才按照别人的指示找到了这里。”
“生日快乐。”珀西转身面对时周,碧色眼眸深邃,“担心你不收我的礼物,我已经派人放到你的宿舍了。”
时周无语,这位倒是比谁都有自知之明又拎得清,同时脸皮奇厚无比。
“以前的生日我就陪着你,今年我也不想错过。”
这话说给时周,也说给了一旁的兰斯听。
从前鬼迷心窍把时周送到兰斯身边,现在幡然醒悟,他不介意因此彻底和兰斯撕破脸皮,当然不会再费尽心思隐藏和时周相识的过往。
“珀西,你利用阿周的事没有翻篇呢,你这么理直气壮可真了不起。”兰斯冷笑。
珀西满不在乎:“看来殿下都清楚了,我承认我使的手段不入流,那时年轻气盛,我愿意花余生去补偿。”
最后一句话转而向时周说出,话语中的承诺与誓言十分坚定。
时周真想把舞台单独留给两位朋友,放他安静地退出,他非常愿意做三个人的电影中没有姓名的那一位。
“对了,还没有恭喜你拿到星际杯的冠军,你永远都是最优秀的,我一直知道。”
珀西欣赏又骄傲,时周夺冠之时他的心中充斥着自豪感,不管身处什么样的困境,他的少年永远明亮。
和其尘,同其光。
“身体好些了吗?”珀西询问,打量时周的脸色希望可以借此判断,但由于江边太冷,环境过于昏暗,时周白的反光的小脸暂时没有什么参考价值。首军虽然是所开放的大学,但有一个军人出身的老校长把控,想要进行消息渗透并不容易,因此他只能简单的了解时周近况,但无法具体清楚更多。
“抱歉我实在查不到太多,所有的线索像有意被人拦截了一样。”
虽然没头没尾,但在场人都心知肚明珀西在说些什么。
“如果不是我的消息来源鱼龙混杂,我可能永远不知道这件事。可是太子殿下,你呢?”珀西话锋一转,径直指向忽然落寞不说话的兰斯。
“我……”兰斯哽咽了一下,“我查不出来什么……”
“实验室明面上报上来的项目都非常正常,过了明路申报下来的审批资金,所有的都没有问题。我抓住的那个实验人员刚好……病死了。”
哪有那么巧的事,但不管天意或者人为,就是如此巧合。
“我父皇虽然叫我去实验室,可是我试探过他,他根本不清楚,一定有人在瞒着皇室私下搞小动作。你知道的,那个实验室还有许多家贵族财阀的投资。”兰斯慌乱地解释着,至少目前的事情来看,和他的父亲并没有太大关系,他根本无法想象如果和他的亲人有关……
珀西眼中暗芒一闪。
他们三个人,第一次有机会同聚一堂,如此开诚布公地提及六芒星计划。
兰斯发现自己只是徒劳地说了一通废话,对于时周一点帮助都没有,颓丧地塌下肩膀:“我可以让御医们来帮助你,帝国那么多能人异士,一定可以治好你。”
珀西扬起一抹不屑又猖狂的笑:“兰斯,皇宫的御医能救吗?他们甚至救不了皇后小小的风寒。”
被人谈及逆鳞,兰斯的双眼顿时充血泛红,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往外蹦:“珀西。”
“行了,你们离开吧。”
人总有躲避的本能,受六芒星的计划影响太深,当下竟然到了听到别人并没有触及痛点的谈论。时周及时出声打断可能会发生的纷争,连礼貌道别的力气都没有,直接下了逐客令。
两个人都是会看眼神审时度势的人,时周的模样过于烦躁,多说一句就能点燃□□让他把他们往江里随着水流飘荡。
兰斯先退后一步:“要不要我送你回学校?”
“不用了,我冷静一会儿自己回去。”他毫不留恋的拒绝,“我多大了,不用担心我。没事,也不难受,就是想让风吹吹散掉不开心。”
言尽于此,珀西干脆利落地作别:“我走了,记得看看我给你的礼物。太子殿下,还不走吗?”
沉重的呼吸在珀西和兰斯之间,比冷空气还要冰冻几分的寒气萦绕于身侧,周围的一切似乎因此噤若寒蝉,只有两个人自身的动静。
“珀西,我警告你,不要找借口伤害他。”兰斯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我是有错,可你也不逞多让,阿周和你一样回不到从前。”
他的银发于空中旋出锋利的弧线,浓烈的敌视意味不曾掩藏,转身离开。
渐渐的,珀西苦笑,原先邪气的笑容荡然无存。
是了,再也回不到从前。
他又比兰斯好到哪里去,色厉内荏之下他比谁都惶恐。每次见到时周之后都要强行抑制住愧疚和占有欲,因为他清楚时周不喜欢过分的侵略性。每每和时周用与从前并无区别的聊天方式讲话时,他的心几乎要撕扯成两半,一半敦促着他假装,另一半贪婪地想要把他拥入怀中。
回神望了一眼江边的那幢小亭。
报应。
他心有不甘又心甘情愿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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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送走两位闲得慌的大佬换来世界的和平与清静。
“听够了吗?”时周反问,并不是在诈人的语气,而是真实的笃定。
树丛中一呼一吸之中似乎只是花草虫鸟寻常的动静,仿佛只是他的幻觉。
“你不出来我就走了。”时周也不生气,淡淡地通知着。
刷拉。
草丛中出现一个全身漆黑的身影,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只能隐隐看到一个颀长的轮廓。
一个晚上还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戏,永远没有消停的时候。
“你怎么认出我的?”司凛脱下黑色斗篷的宽大帽子,露出英俊的面庞,眉头小小纠了一个结,对此表示疑惑。
“凤凰和我建立的联系短时间内还没有淡去。”时周没好气道。
围观珀西和兰斯的同时,他的心脏忽然不寻常地跳了几下,原本平稳的呼吸急促一秒。这样异常的情绪使他马上联系到司凛发现他和凤凰的瓜葛之时说的那句话“我和凤凰残留着感应,你一出来我心跳的特别快”。
有了提醒,仔细去观察周围的环境,就恰好捕捉到了树梢的阴影有一处不太对劲,似乎多了一个存在使得本应该倒映树叶间隙的影子被覆盖。
除了他曾经约他出来未果的监护人,暂时想不到别人有什么闲情逸致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脑子不好使的大半夜出来吹冷风了。
“你偷听做什么?”时周说这话时语气虽然冷了一些,实际上并没有太多的怒气。
相反的,司凛会做出这样的事他确实想不到。梁上君子,一点都不符合司凛一向正义到古板的模样。
但司凛竟然没有像以往一样被揶揄之后呈现出不好意思的神态,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递给时周示意他披上,语气清清淡淡:“你拒绝了我就是为了出来和他们见面?”
倒是颇有几分不满和兴师问罪的节奏,时周可没有被怵到:“人家先约了我,我也答应了,只能说你来的太迟。怎么?反而怪到我头上来了?”
司凛抿唇,额前碎发微乱,替时周戴上了斗篷的帽子:“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