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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道门都欠我一个人情 (骑鲸南去)


  但他的理智很快又占了上风。
  ……何必惋惜?就这样吧。
  封如故抬起手来,笑眯眯地同如一告别:“媳妇儿,回见。”
  如一:“……”
  封!如!故!
  他为何能躺在义父的怀里,还笑得那般开心?!
  偏偏在旁,罗浮春由衷地叹了一句:“师父与师伯真是感情笃厚啊。”
  “师兄弟嘛。”桑落久软声道,“就像太师父与太师娘,都是师兄弟,日夜相处,又同甘共苦,很容易生出别样情愫来的。”
  罗浮春笑道:“也未必!就像我与你,就大不相同!”
  桑落久负手看他:“是吗?”
  罗浮春揽住他的肩膀,大咧咧地拍一拍:“当然,我们可是最亲的兄弟,只比血亲差一层呢。”
  “哦……”桑落久笑靥温和乖巧,“但在落久心里,师兄更胜血亲呢。”
  罗浮春一顿,这才想起桑落久所谓的“血亲”做过的一干懊糟事情,心里一软,更疼了这师弟几分:“好啦好啦,莫要多想,如果你愿意,你大可以将我视作你亲生的哥哥!”
  “多谢师兄。”
  桑落久仰起脸,看向如一,笑意盈盈:“不过,事有万一。如一居士曾认师伯做义父,有朝一日,说不准要亲上加亲,叫师父一声干娘呢。”
  作者有话要说:  绿茶落久,在线掐挑w
  如一喜提小妈一名√


第88章 洞箫箜篌
  如一:“……”
  如一简洁道:“你们早些歇息。”
  言罢, 他用力地拂袖而去, 垂落的袖口挡住了他紧握着的拳。
  送走如一,罗浮春与桑落久回了他们的房间。
  罗浮春看桑落久心情不差地铺床放水、眼里淡光熠熠的样子, 心情也不自觉跟着好了起来:“笑什么?”
  桑落久:“因为遇到了有趣的事情。”
  罗浮春在床沿坐下, 好奇心十足:“什么有趣的事情, 跟师兄说说看?”
  桑落久温驯道:“人生在世,总要找一些愉悦的事情做, 个中快乐,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呢。”
  说着, 他跪在被子上,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轻轻地将一只手抵在罗浮春微分开的膝盖中间:“……比如和师兄在一起,落久就总是感到愉悦。”
  若在以往,罗浮春定然不会对这简单的一句话胡思乱想,一笑而过便是。
  然而, 桑落久关于风陵师兄弟的高论言犹在耳……
  罗浮春心陡然乱了一瞬, 再看向自家小师弟时, 突然就不那么坦然了。
  为掩饰尴尬,他大力拍打着桑落久的肩膀,勉强笑道:“这是……当然的,你我是兄弟嘛,待在一起,总该是快活的。”
  桑落久跪坐在他面前, 笑微微的:“是。那落久可否先去沐浴?”
  罗浮春:“啊……嗯。去吧去吧。”
  等桑落久跪在他面前,把上面的领口解开两枚扣子,罗浮春才意识到这情形好似有哪里不对,猛然弹起,又一头撞上床框雕花,立即痛得蜷了起来。
  桑落久给他揉脑袋,笑说:“师兄反应怎么如此之大?我们同床共枕,起居共沐,又不是一日两日,师兄作这般反应,倒是吓着落久了。”
  闻言,罗浮春顿感歉疚,一边疼得吸气,一边安抚受惊的小师弟,道自己无事。
  待桑落久带着一脸莫名愉悦微笑转入屏风后,罗浮春以手扇面,想,他是不是该找个道侣了。
  另一边,海净与如一住入了同一间房。
  在无人处,如一总算换回了雪白袈裟,一头乌浓长发解散,端坐在榻上,低头翻书。
  海净偷眼看他,只觉奇异。
  他家小师叔,算是寒山寺中的异类奇葩了。
  剃度为僧,却不烧戒疤;守持诸多戒律,唯破杀戒;能为超群,却始终只是个居士。
  所谓居士,是在家修行之人,可不剃度,只需守三皈五戒,连尘缘都不需全然断绝。
  这趟出门前,因为如一性情冷淡,难以相与,海净只敢在远处默默崇敬着如一,对这小师叔并不算熟悉。
  如今陪他走得多了,见得广了,海净才发现他尘缘未平,仍有牵挂。
  所以,他为何要留在寒山寺中强自苦修?
  这难道不是自苦?
  海净心里向来憋不住话,有问题便问了。
  “非是自苦。”如一翻一页书,答道,“彼时,我在街口,等一归人。有一名寒山寺老僧路过,以为我迷途,就给了我一口粥饭。我便问他,何以为报?”
  如一眼前又出现了昔日之景。
  那鹤发鸡皮的老僧人说了许多施恩不求偿的话,但还是游红尘的如一仍要报恩。
  老僧自也没有强行拦着不叫人报恩的道理,只是请他吃了一盅化缘来的饭而已,要如何还呢?
  他于言辞上不大精通,为难地摸摸游红尘额头,干巴巴道:“广结善缘,与人为善吧。”
  游红尘:“嗯。我记下了。但这是为世人做的。我可以独为您做些什么?”
  “为着老僧?”
  老僧人失笑。
  他佛性偏钝,说不出来什么“我便是世人之一”的大道理,只觉得这孩儿着实固执,索性把近来的烦恼与他一股脑儿说了:“老僧啊,惟愿寒山寺一切平安顺遂。近来寒山寺四周颇不太平,小贼众多,时常有翻墙溜入饭堂,窃饭盗碗的,有时连吃带拿,还会刮走灯油,让佛前的长明灯灭了好几回。虽说佛要渡世人,但总让和尚吃不饱饭,也不大好。”
  ……
  如一回忆过后,再翻一页书:“我那时向他保证,寒山寺从此无贼。”
  海净呆了一呆,犹豫着问:“……那位长老是寺中哪位高僧?”
  如一道:“他原是看守寒山寺物库、并负责采买佛前灯油之人,法号净宽。你没见过他,我来寺第二年,他就因病过身了。”
  海净没想到,如一会因为区区一饭之恩,守寒山寺十载。
  他由衷道:“小师叔讲恩义,守承诺,是上上之人。”
  如一自嘲地重复了一遍:“……上上之人。”
  他最想报恩的那个人,却不要他任何报答。
  况且,他现在竟还弄不清楚,他究竟要报答谁。
  海净凑近了些:“……小师叔。”
  如一从自己的情绪中走出,问:“还要问何事?”
  海净好心提醒:“书拿反了。”
  如一:“……”
  他正要若无其事地将书正好,便突然听得窗外不远处多了一道人声:“师兄,来看来看。”
  ……又是他。
  封如故又在弄什么玄虚?伤势刚好,就不肯卧床好好休息吗?
  如一握紧书卷,站起身来,在蛎壳窗前观察外面的景况。
  双僧双道比邻而居,各得一方小小拱状亭台,到了晚上,可在此处品酒赏乐,一樽还酹江月,好不快哉。
  此时,封如故正趴在他房间的亭台栏杆之上,高谈阔论:“我就说此处最好,正对面是一大片湖,到晚上定是热闹。”
  常伯宁:“就怕晚上笙乐琵琶,会不会扰你安睡?你的伤才刚刚好些。”
  封如故摆摆手:“我最喜欢人间声色,有了这些啊,什么伤都不怕。”
  常伯宁闻言动念,思及这些年他枯坐山中之事,心中对他有了歉疚,摸摸他的后背,道:“好了,如故欢喜就好。今夜师兄给你做些小食,由你闹到几点,师兄都陪着。”
  封如故欢呼一声,扑在了常伯宁怀里。
  常伯宁很是满足,搂住他的腰上下颠一颠,低声道:“又轻了,是不是?”
  常伯宁本是尚书公子出身,十字不沾阳春水,直到他家小师弟来到风陵,胃口不佳,趴在床上撒娇不肯起来,他才第一次摸进厨房。
  他身上的那点仅有的人间烟火气,都是封如故带给他的。
  封如故搂着常伯宁的脖子,想,隔壁应该能听见这边的动静吧。
  他家小红尘为人最是正经,一不喜人同他开口舌玩笑,二不喜人与他肢体相碰,三不喜人为人轻浮,四不喜人软骨头撒娇,五不喜人与他的宝贝义父过于亲密。
  尤其是这最后一点,他无亲无师无友,一生只得一个义父,在亲情一途上,难免有独占之欲。
  他不也正因为这,才这般厌恶未曾谋面的自己吗?
  这一日,他便把禁忌触碰了个遍,想必这样折腾下去,他那点不该有的心思,该是很快就会烟消云散了才是。
  隔壁的如一的确如他所料,气得连晚饭也没去吃。
  他去了湖边散步,为避免被人看出身份,他特意除去僧袍,换上便装,又戴了面纱,掩住了面目。
  若与封如故再同处一片屋檐下,他怕是会被此人活活气死。
  梅花镇本不算大,桥多水多,镇中人多爱风雅,常弹琴抚瑟,弄月吟风,夜半之时,多有靡靡之声在江畔湖心回荡,有楚调,有相和歌,有凄声,有雅乐,确是热闹。
  镇中有鬼日久,却也只杀新婚夫妻,青年男女们并不很惧怕,仿佛是末日狂欢一般,越发频繁地在外寻欢作乐,好排忧解乏。
  湖边乐声不绝于耳。
  如一的一切皆是义父亲自所授,音律亦是如此,他听过几耳,心中便大致判明了孰优孰劣,也难免技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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