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自己感觉自己已经恢复正常体温。
第一次释放完整信息素对体能是一次极大的消耗。
齐庶半个身子都只能依赖苏灿的身体,说是半挂在他身上也差不多,“没事儿,你——”
他没想到能来第二次,但是感觉目标不是腺体,
这次是大脑。
一片片大段连续的记忆开始往脑子里钻,他只能他睁着眼睛接受。
里面是苏灿每个阶段的脸,
但是大部分都带着委屈,眉头的地方被自己用手指反反复复按压了很多次。
还有空无一人的战场,以及那个人决绝的背影。
还有——
他一直从未想起的黑暗。
关于所谓背叛,
关于苏启坤最后所做的决定,
关于自己最终的目的。
现在规整、完全丝毫不带缝隙的暴露在他面前。
原来——
这所有的一切,只是源于一个谎言。
一个荒谬到他宁愿忘记的誓言。
*
齐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他睁眼的时候,旁边坐着苏灿。
小孩儿的眼睛就盯在自己脸上,那种视线很直,可以直到心里,眼睛里装着不知道熬了多久的红,所以齐庶没躲,先是对着他扯了一个笑,自己撑了半条胳膊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苏灿想伸手往前,但是手里一顿,之后就没继续,悬在两人中间的那只胳膊又放回去了。
但是齐庶伸手握住对方的手腕,“伸都伸出来了,就别往回放。”
“现在你是谁?”苏灿弯腰往前凑,声音干涸着裂开,“哪个齐庶。”
齐庶用拇指在对方的眼窝上蹭了蹭,“你想我是哪个?”
苏灿歪头捧过那只手,轻轻在掌心亲吻,“活着。”
“我想你活着。”
整整半个月,苏灿都在着儿守着。
以为临时加塞的记忆驱动恢复,齐庶的身体并不适应,很长一段时间身体进入自动保护状态。
不算生,不算死。
只是静默躺着。
之前陈肆年做过多次他可能无法苏醒的测算结论,好在最后都能自我推翻。
这里是还是陈肆年的研究院,连病房的格局都一样,纯白的墙面儿上挂着被风吹动的白色纱帘,挂在外面的太阳颜色正好,就是温度差了点儿,照在苏灿的背上,齐庶看着都觉得暖。
“那个都是,又都不是,”齐庶伸手在苏灿脸上垫了手背,“但是关于你的事我都记得。”
“所有的事,”
“我都记得。”
“看来恢复的不错,”陈肆年插着兜儿进来,对着苏灿伸了伸手,“你先出去,我再做一次苏醒检查。”
但是苏灿没动。
“你先出去,”齐庶在床上张嘴,最后轻轻说了一声,“乖。”
苏灿微微顿了一下,最后才起身到了门口儿,也没离太远,但是具体里面说了什么,他他听不着。
“没想到以这种方式迎接你,”陈肆年盯着齐庶,最后自己摘了眼镜,捏着微微发涩的鼻尖,最后在他干裂的嘴角上炸开一个笑,伸出两只胳膊,做了一个空气拥抱,
“欢迎回来,十三。”
“十三,”齐庶低着头,调整自己的呼吸,等在抬起来的时候口气同样轻巧,他先是朝门口儿看了一眼,才问,“我弟呢?”
这个约定属于三个人。
一颗关于颠覆帝国的野心,最开始滋长的沃土,就是和他同血同脉的Omega。
齐玖。
“领主已经在正厅等你了,所以我才来带你过去。”
“在之前,让我跟苏灿聊聊,”齐庶弯腰下了床,“等我收拾好,自然跟你过去。”
“别多说话,”陈肆年重新把眼镜戴上,“这点儿不用我提醒你。”
齐庶绕过陈肆年,手在他肩膀上一搭,“都是老伙计,我知道。”
“给你十分钟,我在楼下开车等你。”
齐庶送走陈肆年,就趴在门口儿伸了条胳膊,用手指比了个勾,扯着外头轻轻闭眼休息的苏灿,“进来。”
苏灿扭头顺着他伸胳膊,然后搂着对方的脖子,胳膊顶在门上,顺着滚了一圈儿,连人带门都往门里带。
这个怀抱热烈兴奋,齐庶能感觉到这条胳膊的主人现在的开心。
“抱歉,”苏灿闷着说话,他轻轻凑在齐庶的腺体上,“我咬你了。”
然后他手指点在腺体周围,“就是这儿,之前约定的界限。”
“我越界了。”
齐庶伸手在对方头上轻轻抓了抓,也吻在他的头发上,“从现在开始,在我这儿,”
“你没有界限。”
苏灿抬了眼看他,“为什么?”
“我有个前提,”齐庶的眼神搜刮往下,最后扣着苏灿的脖子,自己往前,轻轻吻在对方唇上,
“你得从这儿离开。”
“越远越好。”
“我会帮你,一起逃离。”
齐庶自己收拾了,照旧套上衬衫和长筒滑料的西裤,像是在准备一场正式的见面。
“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完成,”苏灿轻轻拉开跟齐庶的距离,“我还没有接近那场真相的核心。”
“如果那场真相最后只剩下残酷,你也不后悔?”齐庶盯着苏灿的眼睛,向他最后一次确认,“真相对于你的未来哪一个更重要?”
“可比较的前提是,我都得知道,我的过去,我的未来,里头哪一个有你?”
齐庶不说话了,相比较苏灿而言,现在他是知情权的主导者,他知道的东西要比苏灿多的多,所以站在他的角度来思考苏灿现在的话,
毫无意义。
两个人的谈话被门外的陈肆年打断,对方敲了敲手上的显示器,示意时间到了。
齐庶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离开的时候对着苏灿说,“这句话的回答,我会给你。”
“希望那个时候,你能自由。”
*
庄严肃穆的大殿上冷冷清清,中央独立的番队整齐的排列在门外,里面不设防,只有一个老面孔。
恢复记忆的齐庶现在看来,对方脸上的面具有跟没有,都不影响他在想起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很久没见,”领主高高在上,只不过没了外在的机械声掩饰,声音听起来更加年轻自然,说他是风华正盛的少年,也没人提意见,但是从上面散发出来的不怒自威,又是该是他这个年龄阶段少有的气质,“我没能亲自接你。”
“抱歉”这两个字没从那张嘴里说出来,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句话,“我也说过,我会接你回来。”
“我得让你亲眼看看,这个他在意过的帝国如何破碎。”
第52章
齐庶这几年, 算是一直被流放。
他算是那个约定的,不坚持者。
坏就坏在陈肆年的站位,并不在自己这边, 所以自己大意, 导致记忆被轻易篡改提取,阴差阳错,成了苏灿的监护人。
苏启坤的背叛,最开始的源头, 是齐玖。
帝国和齐玖。
两者之间,前者是苏启坤做出的选择。
想到以前的事儿,齐庶就容易犯困, 现在他整个人都以一种极为颓靡的姿态歪在沙发里, 四肢像是没了知觉,脑袋也开始发沉, 最后还是自己摸了烟,边抽边想。
他跟齐玖都是之前研究所里的小孩儿,在早之前他们都被作为帝国未来武器的标本, 他现在还能记得自己躺过的那个房间, 和早上就开始吵耳朵的铁链哗哗的响声,在他以为叫“家”的阴暗潮湿的地下室进行各种非常规人性化试验,被实验的对象大多都是Omega, 基本就是为了以后在战场上作为最新的人体武、器, 大规模用于战、争。
这项实验被允许秘密进行,也就是说被公布出来会遭受绝对诟病的实验,在帝国的最高层会议上, 被通过了。
他和齐玖就是在这种背景之下,背抱去做实验的孤儿。
想到自己是孤儿这种事儿, 齐庶眨了眨眼,一时间想起来的事儿太多,他连伤感都没法儿按部就班。
太多了,多到超出他眼泪的储量,多到他现在无法搁置的感情。
在早之前的事情他已经不记得了,也只就剩下了那两个被冰冷数字所代表的名字。
九和十三。
齐玖是久。
自己是十三。
他已经可以扔掉这个名字重新开始,但是齐玖不行。
因为齐玖的身体不好,在研究所的日子并不好过,但是他永远能够记得那扇窗户,每天都能够看到按规律升起和降落的太阳,他们的腺体是主要的研究对象,所以在上头的折腾总会让他有几天睡不着觉。
这项试验在帝国也不是完全被公开,所以他们逃跑的时候,碰见了苏启坤。
那是一个让他和齐玖都无法忘记的男人。
和研究所里的任何人都不一样,他的身上充斥着温暖与他们从未见过的特殊吸引力,对这种美好感觉的极度渴望,也让齐玖几乎疯狂的沦陷,因为苏启坤的坚持,齐玖和自己被送出去,寄宿在当时才刚刚准备结婚的的苏启坤家里。
带着齐玖与生俱来的偏执和占有,以及在研究院永远无法获得的痴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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