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法安怎么看,木屋与树林的实际距离是不会变化的。法安走了一段时间,期间磨磨蹭蹭停下来的时候就被上将抵着背篓推一下,不多会儿也就到了。
这里的树木和主星的不同,枝干尤其的黑,树皮坚硬,摸上去会误以为掌下是粗糙的铁。
“哇……安德烈。”法安脸上露出惊叹的神情,“这些树好硬啊!我以前没见过这样的!”
“在一直下雪的地方,你说它们也能有长出绿叶子的机会吗?”
“偶尔雪会小一点,偶尔雪会停。”
安德烈和法安一样将手掌贴在了树干上,“生命只要活着,总会抓住时机绽放的。”
上将的语气平淡,眉眼间却透出对自然造物的敬畏,他陪法安在树下站了一会儿,很快收回手带着法安去拣木柴。
“带上手套。”安德烈提醒法安。
刚刚用手摸树的那么一会儿,法安的手指已经冻红了。因为总是呆在木屋里,他们之前一直也没有戴手套,现在就不行了。
“这个手套好厚。”
手套是从木屋里的长钉上取的,黑色皮质的厚手套,里面加满了绒,法安套上之后握了握手掌,感觉自己的手都合不上了。
“这样拣木柴方便吗?”
安德烈听着法安天真的问话,胸膛震动着发出低笑,“你能找到木柴再说吧。”
“……干嘛啊?”法安扭过脑袋,“你看不起我!”
“我没有。”
安德烈哄着他。
“我已经看出来了。”
法安不乐意地哼哼,他看了周围一圈,忽然对上将大人道,“我要向你挑战!”
“哦?”安德烈被挑起了兴趣,“挑战什么?”
“我们分头行动!”
法安霸气地一挥手,“一个小时,看看最后谁拣的木头多!”
安德烈绕有兴味地望着他。
“你快答应。”法安用胖胖的身体撞了撞他,“你是不是不敢了?”
被挑衅的上将笑起来,在小未婚妻急迫的视线下慢慢地点了点头。
“可以是可以。”
他道,“但是你不害怕吗?”
“这有什么好害怕的?”法安茫然。
“会有野兽。”
“嘿嘿,才不会有呢!”法安立刻接口,得意地说:“你别想吓唬我……旅行星肯定会确保游客安全的。再说啦,这个种天气有野兽也都冬眠了,不会出来的。”
“确实是这样。”
安德烈应下,突然道,“那万一有鬼呢?”
法安一怔,条件反射地问。
“什么?”
安德烈却不说话了,只是笑了一下,抬眼望了望天空。
“没什么。”他背着背篓,顺应法安的挑战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我答应了,到时候比谁拣的木柴多。”
安德烈的身影逐渐远去,法安下意识往他走的方向迈了一步,很快反应过来在原地站定。
“好了。”法安自言自语地说,“挑战已经开始啦。”
然而安德烈临走前的那句话浮现在耳边,他的心脏莫名跳漏一拍,法安恨恨地攥了一下拳头。
“这是什么坏A啊?”
他迈开腿,一边往自己的这方向走一边气道,“怎么这么会吓人?”
法安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觉得安德烈肯定是怕输才吓唬他的。这么一想,他就偏要克服恐惧似的往最密的树林里钻,目光快速地搜寻起树下可能存在的柴火来。
他走得越来越深,周围的光线逐渐变得黯淡,木柴确实也找到了几根。
法安弯腰把被雪浸湿的树枝放进背篓,拣木柴的时候地上的积雪似乎动了动,吓了法安一跳。
他冷静下来再去看雪地,发现雪面非常平静。刚才要么是他的心理作用,要么就是俯身时哪里蹭到了积雪,完全是自己吓自己。
“都怪安德烈……”
法安忍不住磨牙,下一刻,树林里却忽然响起嘶哑的啼鸣,像是被惊扰的鸟类发出。法安下意识抬头,目光所及处没有见到任何一只飞鸟,林中也没有传出鸟类受惊扑腾飞起的声音。
但鸟鸣仍在持续。
那声音沙哑,低沉,像用勾子抓挠着顽固的树皮。法安的心也随着这一阵突如其来的鸣叫加快跳动起来,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声音消失。
他咽了口口水,想起安德烈先前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将视线移向天空。
现在本来应该是阳光灿烂的下午,但天色阴沉,泛黑的云层下压,光线大部分被挡在云层后边,落下的只一片阴郁的光。
而这光亮落入树林后就被向上延伸的交叉的枝桠切割,被撕得更碎,零碎的微光让树林显得幽深又神秘。法安盯着那些尖锐的黑色枝杈,诡异地看出了狰狞的色调。
“万一有鬼呢?”安德烈之前说。
法安的心脏狂跳起来,他裹在厚厚衣服下的脊背汗毛倒竖,就要拔腿去找安德烈的时候后方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身侧一阵大力扑来,法安顿时叫出了声!
“啊啊啊!!”
他被扑倒在地,背朝下倒进软绵绵的雪地里,脑后还垫了个什么。
藤条编制的背篓被压得变形,法安闭着眼睛瞎叫一通,他还扯着嗓子发泄心里的恐惧,就听到上方传来熟悉的笑声。
法安后知后觉地合上了嘴巴。
他睁开一只眼睛,果然看见了含笑望着他的上将。
“怎么是你啊!”法安吓得眼睛都湿润了,说完之后又马上改口,“不对,你怎么这样啊!”
“都是你和我说有鬼,我拣木头的时候一直害怕。你这时候还来吓唬我!”
他的嗓音发颤,气呼呼地用拳头锤了安德烈的胸口一下。顿了顿,没忍住问,“你拣木头的时候听到鸟叫了吗?叫得好吓人。”
“听到了。”
安德烈说:“是我叫的。”
法安睁大了眼睛。
安德烈又笑起来。
“我一直跟着你啊。”
总算明白过来的法安可气坏了!
“你这个混蛋!”
他两只手都握起拳头往安德烈身上砸,小雨点似的哗啦啦冲着上将泼洒了半天,又不出气地攥着地上积雪挥向安德烈。
“你这是什么A啊!你太坏了……太坏了太坏了!”法安愤怒到脸红,“都是上将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啊?就知道吓别人!”
安德烈由着他不痛不痒地打了自己半天,顶着被法安用雪花洒成白色的防雪服道歉。
“对不起。”上将大人愉快地说,“这次拣木头的比赛算你赢了。”
法安真是被他气死了。
“这……你还想着什么比赛啊!现在是你吓唬我的问题!”
“对不起。”
安德烈从善如流,“下次不吓你了。”
法安面上还是忿忿,嘀咕着“幼稚”。
“我不对别人幼稚。”安德烈低下头,他的鼻尖拱上法安变得冰凉凉的鼻尖,亲昵地碰着,“就对自己的未婚妻。”
法安的脸慢慢红了起来,还强撑着说。
“嫁给你的O太可怜了……”
“是啊。”
安德烈和法安的目光相对,缓缓弯起了眼尾,他一只手垫在法安的脑后,原本另一只撑在雪地上的手从手套里探出来,带着温温的热度用指腹摩擦着法安的脸颊。
“让我看看是哪个小O这么可怜……”他俯下.身,找到了那个可怜的要嫁给自己的Omega,剩下的话消失在他们相合的唇里。
上将的背篓早就被他自己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法安抬手环住他的背,仰躺在雪地里再次看到被树林切割的天光——阴暗的云层忽然舒展了,黯淡的光线也不再显得可怖。耳边呼啸的风雪在擦过雪地时变得温柔,连背后被压扁硌得一点也不舒服的背篓都让人有了切实的安全感。
法安在自枝桠空隙间透下的冷淡又迷离的光线里,闭上眼睛和他只会对自己幼稚的Alpha接了个充满冰雪气息的吻。
章节目录 第94章
因为上将这一次的幼稚,法安的背篓被压坏了,连同里面稀稀落落的几根木柴一起被抛弃在了树林里。
至于安德烈的,很早之前在跟踪小未婚妻的途中就被搁置在了某棵树下。
最终两个人背上都没了背篓,一根木头也没有收获,手牵手走出了树林。
高大的林木遮挡住了一部分风雪,出了树林后外头的雪下得似乎更大了。安德烈看着一小步一小步挪动着脚的法安,在他身前半蹲下来让小未婚妻趴到了背上。
夏天法安的重量和冬天法安的重量还是很不一样的,里三层外套厚厚防雪服的小未婚妻骤然压上脊背,一时忽略了重量差的上将竟略微踉跄了一下。
法安顿时就害臊了,手忙脚乱要从安德烈背上下来,被对方反手用胳膊牢牢托住了大腿。
安德烈带着皮手套的大掌垫在法安的屁股底下,一口气起身稳稳将人背了起来,再没有晃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