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您为什么不愿意将一切告诉我?”祁云晟的话中带了几分委屈,“隐瞒身份当起了席婆婆,却从未主动告诉我有关奚泉府,有关御灵一族的事情。如果不是我顺水推舟,借灵霄仙门的事情逼你开口,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你在奚泉府的名声被污蔑至如今的程度,如果不回来,你还要再背多久的黑锅!”
席红瑛静静地看着为自己抱不平的儿子,眼中有欣慰,也有自责,“原因我觉得你也看见了。”
“……因为长老们?”
“奚泉府并不自由,也不如你想象中的那般美好。”席红瑛看了一眼祁景硕,“当初我与你的父亲,都想着要离开这里,天高海阔任鸟飞。”
“我放走了无渊密钥,长老们不会放过我。密钥如今在你的手上,你回到奚泉府,只不过是平白增加被盯上的风险。”
这一点方才席红瑛已经告诉了祁景硕,他也补充道,“我也觉得你不适合回来。”
回归奚泉府的话,坏处比好处要多得多。
“可是那也不是瞒着我的理由。”祁云晟道,“你至少要告诉我,让我自己做出选择才才对。”
“奚泉府消息闭塞,如果你不回来,这一辈子,长老们都不会想到出去找你。”席红瑛道,“你就可以自由地在外生活,不受拘束……我本是这么去想的。”
“我已经失去了躯体,为了维持灵体我耗费了太多的力量,如果坚持不下去,我们母子都不会有活路,于是我将灵体置入了木簪,让它成为我新的容器。”席红瑛道,“我已经成为了以身体为容器的唤灵,在我断绝生机的那一天,我将不再是我。”
因为将一切都转移到了容器之中,在下葬之后,席红瑛的“尸体”已经消失了。
“为什么要封印我的灵眼?”祁云晟问道,“这次能说真正的原因了吗?”
“因为很危险。”席红瑛叹道,“你的天赋太强了,原本你那个年龄,应该还没开灵眼才对,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那个鲛人的影响,你不知不觉就开启了灵眼,甚至无师自通了开灵。”
“在意识到你已经开始展露作为御灵一族的力量之后,我感觉到,如果不把你这个特殊的地方遮掩起来,你迟早会成为他们的工具。”
一开始的金阳城主,就是带着这样的心思。所以他被突兀地刺杀,什么都来不及交代。祁云晟展现的力量唤醒了席红瑛的这份恐惧。
封印了灵眼,祁云晟便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并且因为御灵一族的特殊体质,他与寻常的修炼功法是无法兼容的。
也就是成为了一个废人。
重开灵眼的契机,是已经被抹去名字,刻好祁云晟名字的木牌
“事实上你的天赋令我惊讶。”席红瑛感叹道。“如果不是有太多的事情去干扰你,你甚至可以比现在更强。”
席红瑛自己的天赋便远胜寻常御灵一族,她倒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也继承了这一点。
之后祁云晟逃离林家,重开了木牌之中的传承,席红瑛也得以用席婆婆的身份现身。
那些“不在告知职责范围内”的消息,不过都是她不想让儿子知道的信息。
即便是现在,席红瑛也不认为回到奚泉府是一件好事。因为无渊密钥太过重要了。
无归岛现在好好的,谁也不能从她儿子这儿夺走!
“云晟。”祁景硕有些手足无措,似乎是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他,他思索了一下,取出了一个小挂饰,“这是我的一些……歉意。”
错过了这个孩子的成长,纵然后悔也无用处,他只得用自己的办法去弥补这份缺失的父爱。
“其实我并不是第一次知道您……你。”祁云晟斟酌着道。
“怎么?”
席红瑛安静地看着父子之间有些尴尬的交流。
“先前我偶然得到了海图,发现了上面藏着的讯息。”祁云晟道,“以及这个。”
他将在隐乐村挖到的小海螺取了出来,“偶然得到的。我本想靠它来寻找你的所在,没想到……”
看到眼前熟悉的物件,祁景硕面上有几分怅然,“没想到啊……”
他没有取走海螺,而是道,“这是你母亲喜欢的。”
“孩子你若喜欢,这便作为你的礼物。”
但祁云晟还是将海螺放在了席红瑛的面前,“这是父亲给母亲的礼物。”
他盯着席红瑛的双眼,“很有意义,不是吗?”
席红瑛也没有推辞,见儿子不收,便自己拿了起来,上下打量,“我让你代我保管,你的方法就是埋起来?你多大了?”
“你说的,不论藏在哪里,你都会找出来。”祁景硕道,“我就将它留在了入口处。”
找到了入口,便是找到了回奚泉府的路。
“你呀……”席红瑛似乎有些无奈。
祁云晟看出来了,自己的父亲祁景硕,似乎是真的有点不善言辞。
他不会说很多话去解释,这似乎也符合他在炼器之中藏讯息的特征。
一想到自己偶然得到的海图竟然是见证了母亲的恋爱,他便觉得脸上烧得慌。
祁云晟拿起挂饰,挂饰也是小海螺的模样,个头很小,甚是可爱。
“我在外听说了很多和父亲有关的传言。”祁云晟道,“您曾经与一个修士一同旅行,前往无垠海,我遇上了那位修士的后代。”
如今想来,帘镜的情况倒是和母亲有些相似?
“那个女孩,是我威胁了她,她才不愿意长居岛上的。”席红瑛主动承认了这一点。如今各种事情都已经揭开神秘的面纱,她自然也无需遮掩,“希望你不要怪我。”
“为什么要吓帘镜?”
“她和我的情况相似,也是从人成了灵。”席红瑛道,“我怕时日一长,你会想到这一点。”
“我为什么要怪罪母亲?”祁云晟道,“我只是念在帘镜也无家可归的情况下,邀请她到无归岛,如今她在平河镇也能舒舒服服地生活,这不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嘛。”
“还有乌林岛,他们也记着父亲的事情。”
如今想来,自己竟然已经接触了不少父亲的点点滴滴。
他是个带着浪漫气息的男人,惦记着一个喜欢海的朋友,而那人是自己的母亲。
他行事随心,会鼓动他人逃家旅行,也会在力所能及的程度上帮一把。
从海图,海螺晟这些东西上来看,自己的父亲炼器的水平绝对不会低。
事实也正是如此。祁景硕听完祁云晟的描述,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同时道,“若是你想知道一些炼器的心得,我可以告诉你,想要炼器的材料的话,我这里也收集了不少。”
说完,似乎是觉得这种程度还不够,他便道,“若是有什么欠缺的东西,可以告诉我,我也许能知道哪里可以取到。”
他言行都有些紧张,带着几分小急促,似乎是发现这样僵着不行,他便道,“不管怎么样都好,有什么能够弥补这段缺失的时间。”
“我是个没用的男人,让你们母子在外受那么多的苦。”
“父亲,您一开始是不是并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只知道你是红瑛的儿子。”祁景硕道,“长老们不会放过你,所以我必须赶紧带你走。”
“即便母亲可能与别人生子了,你也……你还是喜欢母亲吗?”
席红瑛有些惊讶,她没想到祁云晟会这么直白地问出来,一向潇洒的她难得脸上一红。
而祁景硕面上少了几分局促,笃定地道,“她是我心中所爱。”
因为是爱,所以怎么样都无所谓。
“……我明白了。”祁云晟闭上眼,随后再睁开,笑道,“我原谅你。”
原谅你这些年的缺席。
也原谅你的无能为力。
事到如今再去计较太多并没有什么用。并且他也知道,对方是为了找到母亲才被关了禁闭。而且他也是坚持母亲清白的那一人。
“你不用紧张。”祁云晟苦笑道,“我算是有和不善言辞的人相处的经验了。”
“那个不叫不善言辞。”席红瑛听了儿子的话,有些嫌弃地道,“那个叫矫情。”
她不是很想用这个词去形容一名男子,但是余渊给他的感觉就是矫情。无用的自尊太过膨胀,到头来便是做什么都要端着架子。
但要说不善言辞,没啥花花肠子这点,还是必须得承认的,因此她不得不认识到,某种意义上儿子和自己的眼光差不多。
祁景硕放松了一些,又或者是祁云晟的话语安慰到了他,他的面上还是带着几分自责,不过已经不拘泥于这个。他开口道,“不管如何,无渊密钥的方位不要透露。”
这话说得有点胳膊肘往外拐,但是对于祁景硕来说,好东西留给自己的儿子,这没什么毛病。
“我知道。”祁云晟点头,“没有谁能从我手上夺走它。”
“礼长老和义长老这段时间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信长老会从中调停,仁长老和智长老属于比较开明的一派,如果没有族长干扰,他们内部短时间内是不会有统一的意见的。”他分析道,“族长非常好面子,也重视他自己的权威,你有那两位前辈相助,虽然拂了他的面子,但是也没法对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