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我们赶紧做掉这个探子吧!”
看着眼前这个人类镇定的模样,曹云冲忽然感觉到了几分怪异。因为这和寻常人类会面对鲛人时的态度大径相庭。而且,他看起来很有底气,难不成是真的不怕巡海卫的?
可是话又说回来,这并不能排除他是探子的嫌疑。说不定正因为是培养出来的探子,才有这般镇定的心性。
越想越不对,曹云冲果断一个挥手,“尊上说过,遇见不长眼的探子,抓了回去!”
得了命令,鲛人们瞬间兴奋起来。
祁云晟目光一凝,现在的场面不是自己能解决的情况,正欲把席婆婆召唤出来,忽然那曹云冲就像是受到了什么袭击那般,踉跄地跌入水中!
哗啦哗啦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些鲛人内心一紧,不由得去看他们的驯海将军的情况,却没想到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袭击了曹云冲的存在并没有停下,接连将他们拖入水中。虽然对于鲛人来说,拖入水中根本造成不了多少伤害。但是在海里,能够让鲛人失去平衡,就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循着契约,祁云晟感觉到了前来援助自己的存在,霎时眼前一亮,“龟丞相!”
绿皮大海龟浮出了海面,探头看了看祁云晟的样子,圆溜溜的黑珍珠眼似乎带着几分不解。
啊,这可真是帮大忙了!
鲛人们很快便浮出了水面,特别是那曹云冲,几乎是直接冲出来的,带起了一大片的水花。
海浪在他身下盘旋,将他推出水面,他怒视着下方的祁云晟,“你这个卑鄙的探子,胆敢偷袭!”
“都说了我不是了。”祁云晟道,“再这么下去,我也是会生气的。”
看在余渊的身份上,祁云晟是真的不想和这些执行他命令的巡海卫起冲突,因为没必要。但是如果他们要坚持他们的论调,那么自己自然也不会客气。
“赶紧拿下……呃。”
看到被接连冲撞而七零八落的巡海卫们,曹云冲才想起来去看那袭击者,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便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它怎么在这!”
大海龟似乎是觉得无聊,重新浮出水面之后张大嘴打了个呵欠,漂到祁云晟的身边。但凡谁有不轨的心思,它便第一个过去狙击。
为什么是这个存在……!甚至他还在保护这个人类?!
“退下,回来!”
看到他们似乎很忌惮龟丞相的样子,祁云晟感觉自己的内心舒服了一些——这种自己岛民争气的感觉很不错,至少比借余渊的面子好得多。
“怎么了,现在又不觉得我是探子了?”祁云晟道,“不是说要把我拿下吗?”
看到那摆出保护者姿态的大海龟,曹云冲几乎是满脸的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它怎么会保护人类?!”
“为什么不可能呢?只有鲛人是最特殊的存在吗?”祁云晟坐回钓鱼舟上,伸出手摸了摸龟丞相的头,同时取出了包里还剩的庾洱,丢了出去。
帮大忙了,值得奖励。
他发现似乎自己在海上出现问题的时候,龟丞相总能跑来援助自己。
龟丞相一下子便闻到了味道,立时张口叼住,津津有味地嚼起来。直接把对面一排巡海卫的眼睛都看直了。
刚刚那个是……如果他们的视觉没有出错,感觉也没有出错的话,那难道是庾洱?!
这是什么人类,连他们鲛人想要获得庾洱都没那么容易,他竟然直接取出了一株给大海龟吃!
这下曹云冲觉得自己能理解为什么那只大海龟会选择站在那人类那边了。
可是问题来了,以它的身份,合适吗?
就在双方僵持起来,祁云晟准备借龟丞相的出力离开的时候,四周忽然有了些许的变化。
不,应该说,像是——有什么强大的存在在靠近!
海面逐渐扭曲,就像是被什么力量包裹了起来。四周的巡海卫们面色大变,僵在原地,而曹云冲也愣了神。
这种感觉,就像是——!
而祁云晟仿佛待在台风眼,明明周围看起来很不妙,但是他这里却意外地平和。
“你的力量?”
祁云晟侧过头看向龟丞相。
龟丞相摇了摇头。
不是它?
其实看到那些鲛人们看到大海龟就迅速撤退的样子,祁云晟并不奇怪。作为一只天天在海宫四周游荡偶尔真的能溜进海宫里的存在,它能到现在都没被搞死,定然有着它的依仗,
比如就连祁云晟都看得出来的,这大海龟看似傻傻憨憨,没什么奇异的地方,但是实力完全不弱,速度也不差,只是大半时间似乎在放空自我罢了。祁云晟感觉,光是靠过人的防御,它已经能在这片海域横行了。
至少除了它背上那一看就是旧伤的划痕,他从没看见过龟丞相受伤。
这周围的景象不是它弄出来的,那又是什么呢?
冲天的水柱拔地而起,在黑面上掀起巨大的波浪,将一干巡海卫全部卷入,然而到了祁云晟这边又诡异地平静下来,似乎是强行跳过了他那般。
海水变成了黑色,迅速翻搅,在一片阴云之中,男人从中现身。
他一身华服,象征着鲛人皇的地位。那双眼睛无喜无悲,就像是神祗在睥睨世人那般冷漠,却又在接触了祁云晟的那一刻,染上几分暖意。
祁云晟看着那余渊。
换上了鲛人皇衣装的余渊,没了那日便装的亲切,看过去莫名有种隔阂感。明明心里清楚他们是同一个人,但是在祁云晟的认知里,现在的余渊并不是他所期待着的那个余渊。
他期待的是哪个余渊?
他期待着余渊?
祁云晟甩了甩头,强行镇定下来道,“你来了。”
这打招呼堪称无礼,特别是他面对的是鲛人皇。但是余渊不仅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还微微挑眉,“你好像很容易招惹上麻烦啊。”
类似的话祁云晟上辈子听过很多次。余渊似乎很喜欢强调自己的错处,每每听到这种话,即便是想要辩驳,也提不起那口气。因为这个人是不在意的。
结果是他错了,那就是他错了,过程什么的,并不重要。
想起上辈子不愉快的遭遇,祁云晟冷下脸来,道,“是你的手下在追逐我,明明是我遭了无妄之灾!”
如果不是余渊提议要挪个海岛过来,他又不会接近海宫,犯不着招惹山巡海卫。
“哦?”余渊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关键词,“追逐你?”
胆子够大啊。
看到祁云晟毫发无伤的样子,余渊微松口气,而后一个抬手,四周的海运瞬间恢复平静。
只是那些巡海卫被洋流卷在了一起,乱七八糟地挨在一起。
那一声气音被灵讯捕捉到,传递给了祁云晟,祁云晟愣了一瞬——余渊原来有这种小动作的吗?
“看起来他们好像做了傻事。”余渊无所谓地道,“那便罚吧。”
干脆果断,不问缘由,直接下了判词,似乎鲛人皇一贯是这么任性随意的存在。祁云晟倒是难得看见余渊在别人身上展露这份任性。
啊,也不是,对于余渊来说,处死人什么的,真的不是难以做出的决定。
“尊上!尊上饶命!”
“尊上,我们只是在追查探子!”
“我们无意冒犯!”
巡海卫们听到了余渊的话,瞬间明白他们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之中——先不说为什么那只大海龟会帮助这个人类,尊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一来就给他们判了死刑,一看就是他们惹了不该惹的存在!
原来这个人类那么惹不起的吗?!
过度的惊慌让他们甚至都注意不到祁云晟在直呼鲛人皇的大名。
祁云晟看了看余渊,又看了看那群慌张的鲛人。
其实这个时候他大可以不开口,反正那些人是自己找上来的麻烦。决定是余渊下的,虽然不知道他来做什么,但是他的决定不是自己能够干预的。
——如果他能再冷漠点就好了。
看到余渊似乎是真的准备处置这批巡海卫,祁云晟开了口,“他们只是找我麻烦,并没有对我造成伤害。”
“哦,光是这一点就够了。”余渊听完便道,“你们可以选选看,准备在哪里歇?”
关于这一点,他还是很有人道主义的。
巡海卫们更加恐慌。他们想要逃离洋流构筑的牢笼,但是完全无法脱出。鲛人皇正因为能掌控海洋之力,才能牢牢地占据皇位。
“尊上!听我一言!”
曹云冲勉强开了口,“我们对尊上忠心耿耿,并无叛变之心,也无伤害海宫利益之事。会追捕这个人类也是怀疑他可能对海宫不利。冒犯了这个人类的事情我们愿意付出代价和补偿!还请尊上留我们一命!”
余渊闻言,居高临下地俯视这个巡海将军,轻笑一声,“有道理。”
“但我为什么要听?”
“尊上——!”
在巡海卫的求饶声之中,祁云晟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余渊。”
祁云晟默默出声,“我不喜欢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