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个理!”名可秀眼波流转,笑语嫣然。
卫希颜见她笑靥如花,心神一荡,倾身上前拥住她。
“希颜?”名可秀刚叫得她名,双唇便被温软覆住,吮吻深入。
名可秀“嘤咛”一声,便被她的炽热融化,缠吻激进,呼吸相融,塔阁凉风清爽霎时变得窒闷火热。
突有行者扫塔,足音步上。
两人双唇倏地分开,均是颜面飞红,气息不匀。名可秀轻捏她一下,眼波斜扫。卫希颜会意,微笑点头,两人掠身塔外,自檐角悄掩而下,到得塔底,潜行出寺,往夷山东面行去。
时至酉时末刻,红日渐西。
两人登上落日峰,并肩立于支出崖边的一处石台上,执手相握,共影夕照。
山峰沐日,彩霞漫天,云海翻腾,遍山金黄,尽显落日辉煌。
两人灵犀相通,对望一眼,一切情意尽在不言中。
突地,一道冷笑声扑入卫希颜耳内,层波震荡,如被捶击,她惊心下猛然侧头望去。
“希颜?”名可秀旋即心有所感,顿然向西望去。
落日霞海中,那人紫袍玉带,束发高绾,卓然挺立,目光流转间睥睨天地,仿似漫天霞光晖彩不过是衬托他的存在,晚风中衣袂飞扬,高冠紫袍气势凌人。
那人目光横睨过来,相隔几十丈远,却如刺肤而过,凛然生噤。
卫希颜见那人身姿傲然,立时想起那月下奇人,脑中掠过白轻衣,省起五岳观的叮嘱,不由心下一震,握住名可秀的手一紧,脱口道:“紫君侯!”
名可秀惊讶回望她,再回头时,那紫衣睥睨的人影已自夕照下消失。
“希颜,你怎知那人是傲胜衣?”名可秀回神问道。
卫希颜这才省起可秀还不知白轻衣的存在,心想上次在五岳观给轻衣说她喜欢了名可秀,想来现下将轻衣的事告诉可秀,轻衣应该不会在意。遂从江畔惊仙讲起,再到雪山邂逅,雪崩涅槃相救,年前的皇宫夜会,直至今日上午的五岳观相约,足足讲了半个多时辰方罢。
西阳更斜,两人衣衫层染金黄。
“原来你当年在雪山是‘遇救’,不是得幸‘脱险’!”名可秀笑了笑,盯着她,唇角挑起。
卫希颜顿时噎了下,咳咳两声,嘿嘿一笑:“当年那啥……”她心中暗道苦也,当年胡编时哪知今日会和名可秀成为情侣,这欺哄的原因不解释清楚她可没好果子吃。
“可秀,当年不是有意想欺瞒你。”她决定实话实说,坦然道,“因轻衣是修真求道之人,飘然世外不涉俗世,所以不便将她牵扯出来。”
她温柔一笑,又道:“但现在不同,你是我的爱人,你我二人为一体,无分彼此,我的事自然无不可对你说!”
名可秀心头原有些弗然不乐,听卫希颜这般坦然道开心中便舒服了些,又听她道‘爱人”“二人一体’心头又倏地欢喜,不由弯唇笑了笑。
卫希颜见她这回是真笑了,不由舒了口气。忽又省起适才紫君侯那横睨过来的目光中似是带了几分审视——轻衣让自己避着他,究竟是为何?
她想了一阵,却不得其然,忽觉身边人沉寂,不由一捏她手,讶道:“可秀,想什么?”
名可秀笑吟吟看她一眼,“希颜,你从来没有怀疑过那位白轻衣的身份么?”
卫希颜笑道:“轻衣不说,我便没问了。”见名可秀黛眉挑起,赶紧道:“我后来想到了,轻衣既然知道宋太祖和傲惊神的事,又似和紫君侯相熟,她的家族应是和天涯阁有熟稔关系。”
名可秀看了她一眼,眸光似笑非笑,忽然松开她转身向后走,淡淡道:“天色晚了,回罢!”
卫希颜惊觉不妙,却不知又是哪里突然惹得她不悦了,情急之下上前一步抱住她,“可秀,你生气了?”
“生气?我做甚要生气?”名可秀笑语盈然,笑意却凝在唇边,未及眼底。
卫希颜只觉背上一阵凉飕飕,心道糟了,可秀一定生气了!她身形移前,和名可秀对面而立,双手紧圈搂在她腰间,讷讷道:“可秀,我哪里惹你生气了?”
“谁说我生气了!”名可秀淡笑道,眼睫微垂,不让她看清眸底波生。
卫希颜赶紧蹙眉紧思,方才是哪里惹着她了?对了,刚刚说到轻衣,她脑际灵光一闪,顿时“噗哧”一声笑出,昵声道:“可秀,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名可秀抬眸横她一眼,垂于衣侧的右手突然在她腰间狠狠一拧,嫣然笑道:“希颜,谁吃醋?”
卫希颜闷哼一声,却不敢呼痛,绽颜笑道:“可秀,我说错了!”见名可秀兀自挑眉,又道,“轻衣是修真之人,太上忘情,不会羁于尘世俗情!”
她又笑道:“再说,轻衣于我是亦师亦友,从她之处我获益良多,却没有如对你这般的心动情动。”
名可秀心头松了松,突又横眉瞪她,“若不是今日遇上紫君侯,你还想瞒我到哪阵?”
卫希颜眨了眨眼,无辜道:“可秀,看见你我就将其他人都忘了,因轻衣之事未有相关,就一直忘了说!”
名可秀气得无语,这人平时聪敏多智,对付杨戬梁师成的诡诈无人能及,偏偏在感情上迟钝得像个木头,难道不知情人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眼尾扫见这人犹一脸不知所谓的样子,直气得牙痒痒,低头一口狠咬在她肩上。
“啊哟!”卫希颜吃痛一声,身体倾前却是将名可秀抱得更紧,嘴里笑嘻嘻道:“可秀,我被你咬上记号了!你可要对我负责,不能始乱终弃哦!”
名可秀闻言好气又好笑,终是没忍住,噗哧笑出来,心中一阵温软,情不自禁拥住她,咬住她耳垂,“下次什么都不许瞒我,记得了?”
“嗯!”卫希颜重重点头,见她不再生气,心中也觉欢喜,唯愿紧拥着这人,直到月落星沉。
***
赵构直到暮色时分,方从太子东宫回返康王府。
一回王府,赵构便急急召来午时留在高阳正店打听消息的内侍康履。
“回大王!”康履恭敬道,“小的向店厮询问,却只知是一男一女,似非熟客,再细问时,店厮说那二人早在太子和大王走之前便已离去。”
赵构顿然一脸失落。
康履本是康王母亲韦贤妃殿里的人,赵构加冠外居后又随着到了康王府服侍,宫中浸淫多年,心思自是灵活,察颜观色下立时道:“大王,小的略懂丹青,午时曾细细问出那一男一女长相,可画下来,大王再细看是否相合?凭画寻人或许会有几分线索。”
赵构闻言大喜,哈哈大笑道:“这事若办好了,本王重重有赏!”
“谢大王!”
康履果擅丹青,半时辰后将画像呈上。
赵构看得几眼,不由皱眉。画中女子颜容极美,却终感觉不似他今日所见女子,那风骨挺秀之姿,竟是半分也描摩不得,他不由持画怅然而立。
谋在先行
卫希颜回得驸马府已是戌时末牌时分。出夷山后她与名可秀回到城北宅子,用罢晚饭,还没腻歪两下便被名可秀笑语撵走。
卫希颜知她尚有正事需忙,晚些时还得去见宋之意,只得再度怨念名重生的甩手掌柜不人道,按下眷恋离去,趁着夜色施展轻身功法掠回驸马府。
茂德正在灯下翻阅书卷,眉间时有赞色,显是读到佳处,竟连卫希颜进房都未察觉。
“看什么呢,这么起劲?”卫希颜伸手抽走书卷。
“姐姐!”茂德微惊,听得她声音欢笑抬眸,看了眼屋角沙漏,关切道,“用过饭没?”
“吃过了!”卫希颜翻阅手中书卷,见书中刊印皆为词作,她对此了无兴趣,正待还给妹妹,目光忽然扫到一段熟悉词句:『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不由脱口道:“李清照?”
“正是易安呢!”茂德拿过书卷,素指轻轻划过那段词句,美眸中闪耀倾慕异彩,“这首如梦令是易安新作,读之让人一叹三绝!尤其那句‘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越是唇齿摩挲越觉余味无穷,有人道是此句为易安惜花之情,我却感觉非是如此呢!”
她唇角倏然挑起一抹笑容,似是推想到了什么有趣之事,不由轻笑出声,突然又叹息道:“憾惜易安已不在京,若然,吾等安可称才?”
卫希颜隐约有印象,似乎李清照是因丈夫赵明诚的父亲为蔡京所构陷,祸及赵家,随赵明诚谪迁出京。她对李清照的诗词之才素来佩服,却不愿自家妹妹因此而妄自菲薄,遂笑道:“汶儿,论诗词你或不及清照;然论琴,易安必不如师师;论画,必不如你!所谓各有所长,便是如此!”
茂德美眸流转,笑意嫣然。卫希颜心中记挂着蔡绦之事,问道:“汶儿,蔡绦是否曾送过你一本『西清诗话』的书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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