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立野心都化了,立刻抱住他,背过身去,然后扭头对焉许知说:“你别对他发脾气,他还小,不懂事的年纪。”
“年纪小也不是他任性的理由。”焉许知丢下一句话,就不吭声了。
他坐在窗口,玻璃外的灯光洒在他脸上,五官有一种近乎于脆弱的美感。梁立野不住地往他这边看,焉嘉乐没心没肺吃着,他惹出来的烂摊子还得梁立野去收拾。
梁立野哄完了小孩,开始哄大人。
焉许知不理他,也不转头。他就对着那玻璃做鬼脸,挤眉弄眼。焉许知笑点蛮低的,焉嘉乐纳闷地看着那个叔叔傻乎乎的样子,就听他爸爸“噗嗤”一声,竟然笑了出来。
梁立野立刻凑过去,揽住焉许知的肩膀,扯了扯他脖子上黑白相间的围巾,语气懒懒散散可听着更多像是撒娇,“好啦,不要生气啦。”
焉许知往焉嘉乐那看了眼,对梁立野说:“下次不能给他吃这些,你总是惯着他,对身体不好的。”
“我知道,下次不会了。”
焉许知不信,梁立野就竖起三根手指,发誓道:“要是我下回还惯着他,就让我一辈子追你。”
焉许知愣住,梁立野收起手背在身后,掌心里都是汗。他佯装无意笑道:“怎么样,这个誓言毒吧。”
焉许知轻轻眨眼,一下子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焉嘉乐吃过了饭,又有精神了。
从海盗餐厅里出来,梁立野抱着他晃了晃,笑道:“瞌睡虫都飞啦?”
焉嘉乐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吃吃笑道:“是啊,瞌睡虫都飞远啦。”
焉许知在边上看着他俩这幼稚的对话,眉毛轻抬,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意。
“叔叔,爸爸在笑我们。”焉嘉乐突然出声,他现在就是已经和梁立野一帮了。
焉许知听到他的话,甚至有一种他要和梁立野一起孤立自己的错觉,哭笑不得说:“我可没笑话你们。”
“有,就有。”焉嘉乐不怕他了,小声喊着。
“哪里有?我看看。”梁立野凑到他面前,说着趁焉许知不注意,身体前倾,在焉许知嘴上啄了一下。
焉嘉乐还在他怀里,看到这一幕,愣了几秒。
焉许知也愣住了,他瞪了梁立野一眼,立即低头看着焉嘉乐的反应。
就在这时,旋转木马转动,叮铃铃的音乐声响起。
焉嘉乐惊喜道:“叔叔,我想去坐木马。”
焉嘉乐还小得家长陪着他,焉许知坐在他身后,焉嘉乐靠在焉许知怀里,旋转圆台中的灯光璀璨,音乐声响在耳边,仿佛置身在梦幻世界。
梁立野抱着手臂站在台下看着他们,焉许知的脸拢在了那片光中,他目不转睛看着,就在这时,天边绽开了烟花,整个世界都似乎被点燃,在这一刻被点燃。
在焉许知的木马转到自己这边时,梁立野突然上前,他靠在栏杆上,身体前倾,大喊道:“许知,我们复婚好吗?”
梁立野想,就算焉许知做不成Omega没有信息素,可这都没关系。他本来就不是因为这些才爱他。甚至就算焉许知变成了个alpha,但只要他还叫焉许知,还是焉许知,这份爱就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窦房结罢工。
焉许知转头,木马往前旋转。
梁立野围着栏杆跑,他一边跑一边喊:“这是第二次,就算你这次也拒绝了我,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停止爱你。”
一首轻快的曲子结束,旋转木马缓缓停下。
焉许知抱着焉嘉乐下来,小朋友站在他们之间。
灯光洒下,梁立野从脖子里拽出一个项链,上头挂着一枚戒指。
“丢了好几次,都被我找回来了。”
他这么说着,焉许知就彻底绷不住,眼泪一颗颗往下掉。
他说了什么,含糊不清语不成句,只是一个字,简短急促。
他说:“好。”
第四十六章 婚礼
梁立野像是在做梦。
旅行在一半时, 他们重新结婚了。
焉嘉乐没有丝毫反对的意思,他很乐意,梁立野这个临时靠山变成永久靠山。
那天晚上回到了酒店,他抓着梁立野的手, 谈了很久的心。说到自己快睡着了, 还在迷迷糊糊道:“叔叔, 你和爸爸结婚了,不能忘了我, 不能不给我吃炸鸡,不能不带我去吃糖,不能做爸爸的小跟班, 你要帮我,不准和爸爸一起管我。”
梁立野哭笑不得,凑到焉许知耳边,小声道:“原来我在他这里就是个违抗你圣旨的工具人啊。”
焉许知抬手, 放在他的脑袋上。梁立野以为他会把自己推开,没想到却是搂住,一股牵力拽住了他。焉许知揉着他的发顶, 轻声道:“你太宠他了。”
梁立野把脑袋靠在他怀里,小声说:“我也宠你。”
焉许知的手顿住, 他得庆幸,梁立野此刻是趴在他怀里的,所以他脸上的表情, 梁立野都瞧不见。焉许知抬起另外一只手,轻轻蹭掉自己眼旁的泪。
他不是多愁善感的人, 也不喜欢让自己示弱,可有时候, 有些情绪控制不了。
逐渐的,他也不想去控制。
那天晚上,他们睡在一起。
房间里两张床,焉嘉乐那么小一人一张,焉许知和梁立野则挤在一块。
关了灯,引人昏昏欲睡的黑暗里,梁立野对他说,“好像在做梦。”
说完,又紧紧抱着他,衣服布料摩擦,他把焉许知圈在怀里,嘴唇贴在Omega的耳边,小声嘀咕,“真怕醒来你就不见了。”
焉许知说不会的。
梁立野说你总是骗我。
焉许知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轻声道:“这里也是为你跳着的。”
一个人的路好难好难,两个人在一起,才会觉得这条漫长的人生道路稍显平顺一些。坎坎坷坷遇到的已经够多了,他不想在一个人负重而行。
他和梁立野道歉,说了很久,他说:“饿总以为只要离开你,不让我看到我生病,不让你见到我痛苦,你就能相安无事。是我太自私了,一直想着自己。梁立野,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让你陪我一起那么累。生病了就吃药,大家都明白的道理,我却不懂。”
梁立野拥着他,像他刚才那样,顺着他的头发。
“我看到你,听到你的那些话,的确是很生气。一开始也不想再管你了,可我知道,如果我不管你,就没人能照顾你了。”
梁立野捧起他的脸,拉起被子盖过头,逼仄闷热的被子里,他问着焉许知的眉毛,在他柔软的眼皮上轻啄。
焉许知转过身,背脊对着梁立野。梁立野低头吻他,他的整个脊椎都在颤抖。
Alpha的信息素像是海水弥漫在被子里,梁立野在焉许知颈侧嗅着,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了熟悉的茉莉味,可他的心跳却依旧在加快。
隔了片刻,梁立野站了起来,焉许知缩在被子里,一点点往下缩,整个人蜷进了被子里。
旅行计划似乎天天在改变,他们从城市离开,梁立野开车,带着焉许知去了海边。
车子沿着公路行驶,快到海边的时候,能嗅到一股潮湿的海水味。车窗降下去,迎面的风把头发全都吹了起来,焉嘉乐望着窗外,突然大喊,“看啊,是大海。”
一望无际的海岸,白色公路的镜头是藏在海雾里的灯塔,灯光忽闪。
那天的天气不算好,海边的人不多,天空阴蓝,隐隐约约看着要下雨。海风越吹越急,海面上的波纹逐渐放大,层层递进时,落单的小鱼被卷了起来,然后海鸟掠过咬住了它。
车子停在沙滩外,浅黄色的砂砾里分布着细碎的白沙。他们下车,梁立野去抱焉嘉乐。
焉嘉乐不要他抱,自己跳了下去,笑着说:“我要自己走。”
他一步深一步浅往前走,走走停停,捡着沙子上的贝壳丢着玩。
焉许知在后喊着,“别玩贝壳,脏。”
焉嘉乐充耳不闻,反倒是看向梁立野,一副看你的了。
梁立野失笑,笑完就瞅见了焉许知的脸。
梁立野的表情瞬间凝固,干笑了两声。
海风有些冷,焉许知打了个哆嗦,问他:“我们要去哪儿?”
“往前走,就在前面。”
梁立野往前指了指,没多久就听到焉嘉乐在前面喊道:“爸爸,前面有个好漂亮的白房子。”
焉许知脚步一顿,梁立野拽着他快步往前。焉许知像是提线木偶,任由他拉着。
他们在一座小教堂前停下,白色砖瓦,彩色的玻璃,木门上锈迹斑斑,没有锁。
梁立野推开门,他走在前面,回头看着焉许知,他说道:“这里是我偶然发现的,上回来的时候是在出国前。”
光透过五彩玻璃跌在地上,四五排长椅上积了一层灰,是一座空置的无人打理的废弃小教堂。天花板高耸上去,天顶上悬挂着吊灯,焉许知走过那盏灯,站在了横在墙壁上的十字架前。他仰头看,虽不信神佛,却在面对这的时候,还是在心里默默虔诚地祷告。
就在这时,梁立野的声音突然在另一端响起,声音盘旋在空旷的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