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是南蛮的人,神机妙算武功高深,妖娆风骚还喜欢捉弄我,是一个实力强大乃至危险的人。
我担心告诉她沙钰是南蛮的人会给师父带来麻烦,但是瞒着她又于心不忍,思来想去只好折中了一下。
“沙钰是南方人,是个江湖神棍到处给人算命卜卦,行迹不定,找不到她很正常。只是每年过年的时候,她都会去东山找我师父,在那里住上一两个月。”
“南方人的轻功都这么厉害吗?”
“……这我不知道。”
于是话题就这样结束了。刘月盈这两日还在调养身体,寝宫中太医来来往往的不方便,我便先回阳府暂住几日。
住了三天,皇帝恢复上朝,毫无预兆的在朝堂上公布了立左丞相的决定。
群臣只是议论一阵,不过无人出来反对,于是许维晋升左丞相的事就这样定下。
下朝之后,刘月盈召我进宫,在议事厅见面。
“阳缕,朕立了左相,朝中闲言碎语不少,你可委屈?”她面不改色,一般与我探讨朝中问题的时候都非常严肃。
“不委屈,陛下也说了是闲言碎语,左耳进右耳出罢了。”不假思索的回答。
“你就不想问问朕原因吗?”
“不想,这是陛下决断的结果,我信你。”
那双亮晶晶的黑眸猛然扎进冰封许久的深潭,明晃晃的让人心尖一颤。冰封的深渊骤然消失,像春天来临时融化的积雪,流淌成温润的水流,再缓缓渗进草丛里。
“小虑……”她太容易被我影响,刚才还高高在上的姿态瞬间跌落,失神的看着我。
“我在呢。”赶紧从书桌前三寸远的地方跑到她身旁。她喜欢这样摸我的头,我也喜欢。结果这次在要跪下的时候,她猛的拉住我,把我按进她的怀抱。
要命,月盈身上的馨香如数揉进身躯,心心念念的容颜离我只有一个鼻子的距离。几天没见她,竟然无端生了思念。不过顾虑着上次太过分的事,我一时没有动作。
刘月盈先伸手了。她现在的身体越来越敏感,只要我一靠近就会有反应,也许是上次过分纵.欲留下的后遗症。
她又把我固定发髻的簪子扯掉,然后用手描摹着我眉毛的形状。
“你之前画的桃花妆很好看,许久都不曾见你画了。”那个妆容本来就是为了取悦她,结果画完以后被她关在家里然后进了大牢。
“这不是事情变多了,没什么空捯饬自己。”
“许维往后能帮你分担些,你也轻松不少,应该不会再像今年这样忙碌了。”所以这才是她设立左相的原因吗?
突然想起一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早就想把东西给她,却因为种种原因总是忘记,今天想起来就顺势做了吧。
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囊,捧在手上。
“月盈,有件东西我很早就想给你了。”扯开袋子,拿出一只毫不起眼的手镯,她不明所以的看着我动作。
“你都送我那么多东西了,我还没给过你呢,这是心意,希望你可以收下。”我把手镯往前举了举,递给她。
修长的手指伸过来,掌心向上握住手镯。粗糙的石料、暗淡的成色与她平素戴的手镯有云泥之别。刘月盈拿着那个看上去很简陋的镯子仔细端详了好一会才开口:“这是……”
“我是被师父捡到的孤儿,当时全身上下除了包裹的布以外,就只有这么一个镯子了。它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看着她的眼眸抖了抖,我继续说:“这是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回东山从储物柜里拿出来的,不值什么钱,但是陛下待我极好,我想用这个来证明,证明我的忠心。”
只不过现在,不仅仅是为了表忠心,还是为了……表明真心。
拿着手镯的好看的手慢慢握紧,“我收下了。”
在阴谋黑暗中呆久了,难免会渴望耀眼的光明,但是会害怕把那片光明也拉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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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的可真快,时间沿着宫墙上一排排高高的灯笼挨个流窜,一不留神就飞逝而去。
这几个月,我经常在议政阁和许维共事,偶尔会去政务厅和刘月盈待在一起,一待就是一整天,晚上便夜宿在朝凤宫。
北羌和大兴正式开展以后,大大小小的战役层出不穷。虽然他们是游牧民族,一个个都很高马大战斗力很强,但是欠缺战术、头脑简单,所以战争一直僵持着,不能很快分出胜负。
刘月盈和南宫将军商议许久,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这件事归左相管我不掺乎,一门心思放在修建运河的事情上。
运河的最北一线已经基本竣工,而北通河给现在作战带来很大的便利,许多人逐渐在朝堂上说我的好话。
看完了缜密的二线修建图纸,觉得规划还有许多地方需要修改,但一时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放空脑袋,缓缓抬起头想发会呆,视线正对着的就是刘月盈的侧脸。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般好看的人呢?发丝整齐的梳在脑后,簪子的吊坠垂在鬓边,鼻梁高挺。百看不腻就算了,一般人还没有这个荣幸一睹天颜,就算能见到,也没有第二个人敢像我这样放肆的打量。
肤如凝脂的脸只能被很少的人瞧见,未免暴殄天物了。可是转念又想,这样也挺好,少被人看着,就少有人打歪主意。想到此处,嘴角得意的上扬。
“看够没有,处理公务的时候也敢走神。”她伸手握拳扣击桌面,声音冷清。我赶紧低下头,假装没有看到她红红的耳根。
明明没有抬头也能感觉到我的视线吗,陛下竟然有点可爱。
【这次事情的处理,其实是重拿轻放了,小阳在发泄过自己的情绪后就开始自责。刘月盈虽然是将计就计,但是这次阳缕的反应如此激烈,她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是不是过火,她也会有愧疚之心,只不过不像阳缕那样分明。至于那个“北羌探子给皇帝下药”的谣言,怎么处理后回再见分晓。下章还是甜。】
第40章 39凡有所相
在我印象中,整个天嘉四年都是在和北羌作战,事实也确实如此。除了设立左相之外,一年再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沙钰并没有在荣城待多久,当时说的想来荣城也只是一个幌子,等到晏喜和阳织平安返京之后,她很快又没了踪影。
晏喜实在太通透,多多少少猜到了沙钰的身份,暗中提醒我一两次,最好离她远一点,省得引火烧身——双重意思。
我虽然知道,但免不了对她的能力非常好奇,如果再来找我,必然会答应。她通天的本领,如果真能告诉我未来的事,岂不让人放心许多。我这个时候啊,太天真了,把所有的事都过分美化了不少。
沙钰想让我看清刘月盈是个什么样的人,肯定是有目地的,沾尽春风只做过客便不会痛彻心扉,我压根不懂——她除夕夜写的那首诗也被我抛之脑后。
至于胡中立,刺杀失败之后风声紧了好些日子,他肯定知道皇帝已经发现了他,现在正夹着尾巴做人。风旗军日日盯梢,雨旗军又派出卧底前往江南郡潜入那群富商之间,和他们打交道,不愁发现不了把柄。
这些事都着急不来,要慢慢等、慢慢熬,熬到情深不寿。风刚暖和的时候,先来的倒是我的生辰。
今年谷雨,刘月盈难得从繁忙的政务中抽出身,带我出宫去了荣成最大的酒楼庆祝。
这事儿低调的很,她问我有没有想带的人,我在荣城也就和晏喜熟一些了,她如果来小织肯定也要来。刚张嘴说了“晏”字,刘月盈的脸色陡然变得非常不好,于是我慑服着打算作罢。
“真是霸道又小气,记仇记这么久。”心中默默腹诽着她。
皇宫外的膳食就是不一样,吃惯了大鱼大肉山珍海味,换了换口味竟然觉得非常好吃。甜的辣的咸的都有,宫里为了顾及皇帝的身体,御膳房的油盐都非常少,伙食清淡,哪里像宫外这样重盐重油。
那一顿为了下菜,我竟然吃了三碗米饭,把刘月盈看呆了,低声问我要不要把这酒楼的厨子绑回宫去。
赶紧摇摇头,没有必要。
她给我庆祝生日,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也可能是考虑到我去年过的太惨,自斟自饮喝了许多酒,最后竟然醉的比我还快。皇帝既然醉了,外面也呆不下去,只能回宫。
在回去的马车上,本来我们俩人肩并肩坐的好好的,她许是醉得厉害,眯着眼睛,金贵的脑袋晃了晃,最后往右一侧,轻轻靠在我的肩上。独有的香气扑鼻而来,惹得我心神紊乱。
她作为皇帝,做出这样的行为,是不是就代表着对我的信任?那种彻底的信任。自己这样想着,顿时开心不少。她收了我的手镯,一定是感觉到我的真心了,才会放下戒备。
最近许多官员又开始上折子,要求尽早设立内阁首辅。自从我当了右丞相以后,首辅的位置就空了下来,竟然到现在也没有定人。
许多人心知肚明,晏喜做首辅是板上钉钉的事,因为她当初也是支持我贯穿北通河的人之一,在后来的葫芦水库之事上还做出不少贡献。更何况晏喜比我会讨人欢心多了,朝堂中人缘一直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