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从第一次死亡开始崩析,她不再需要化妆,因为她获得了血的献祭成为真正莎乐美的□□。
镜子里的人绝美妖娆,她的言语清晰传递到另一个人的脑海中。
“诺兰,我要吻你的唇,我要你的头颅。”
这绝美的镜中假象另人疯狂,听从镜中人指引的诺兰毫不犹豫结束自己的性命。
莎乐美(波拉),如愿以偿。
塞纳目睹了诺兰狂热地割下自己的头颅,摆在化妆镜前,无头的身体用自己颤抖的手在镜子上写下临终之言。
波拉的过往和诺兰的死亡场景让塞纳大为受惊,手中攥到了什么,他猛然拔出手,因为用力过猛撞倒了以诺,两人翻滚着摔到幕后。
“我拿到了。”
塞纳的声音干涩得可怕,他看向了自己的手,那是一页奇异的纸张,质地柔软,上面金黑相间的英文飞舞出漂亮的印记。
这张纸描述了莎乐美的生平,简短精炼,与其说是文章,不如说是闲暇的模仿练笔。
纸张的最下面是署名,凝固若漆印,塞纳毫不意外看见那个名字,他早有准备,却还是感觉到血液在身体中冷却。
约翰·斯托克。
这个人在二十多年投入恶魔的怀抱,时至今日他都无从得知他到底和恶魔做了什么交易,以至于抛弃一切。
现在却带着恶魔之身重现人间,带来灾祸。
“这是什么?”
以诺的目光落在塞纳手中的稿纸,不等塞纳开口稿纸犹如有生命一般陷入塞纳的掌心彻底消散不见,一切发生得太快根本无法阻拦。
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条清晰的线,仿佛引导的道路,塞纳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当初利用以诺的十字架感受到的熟悉感不是错觉。
这一切是设计好的。
另一个模糊的影子在塞纳脑海中成型,能看见那影子背后的巨大阴影,黑色的羽翼在他耳侧绽开,手中紧握着一样纤细之物,纸面上的文字经他之手写下。
塞纳“看见”纸张上除了落款之外,另一个名字被清晰地写下来,而这张纸几经辗转,落到了那个被亚瑟吞吃的吸血鬼手中,自此这一切事端开始轮番上演,险些牵扯出无可挽回的人间惨剧。
以诺看着呆呆的塞纳,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这是……”塞纳苦笑一声,不知如何解释,“陷阱。”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最合适的形容,一个他们必须踏入的陷阱,没有其他选择。
以诺微微皱眉,似是不解。
塞纳试图让自己的语气不要那么沉重:“好消息是我知道是谁在阻拦我们寻找卡特神父,并且我现在拥有了清晰的方向,但……卡特神父的一部分灵魂或许落入了另一个可怕家伙手中。“
那黑色羽翼遮掩的耳朵无疑告示这个人并非良善之辈——只有堕天使才拥有这样的羽毛颜色。
以诺的脸色逐渐黯淡下来,侧首看了一眼在地上萎靡的波拉,她身子上有着深深的淤青,后台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似乎是消防车。
塞纳勉强站起来,强笑道:“至少我们现在目标明确了对不对。”
看见塞纳眼底的不安以诺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以诺有力的手拉住塞纳给了他一个支撑点,可以相携前行。
“你说的没错。”以诺肯定道。
☆、坦白
在消防队员冲入这个简陋的地下剧院之前,塞纳和以诺趁乱离开了那里。
呆在地下的时间并不久,头顶黑色的天幕尚未被朝晖剪碎,不过方才还笼罩在城市上方的阴影退散,零碎的星星重新显出光芒。
这场灾难以一种极度出人意料的方式终结在他们手中。
塞纳看看自己的掌心,没有多余的伤口,那纸张已与他融为一体,除了多出些不属于他的记忆,没有任何其他影响。
以诺注意到塞纳的动作:“你还好吗?”
“很好,没问题。”那干扰波拉的邪恶力量并未作用于塞纳,这让他有些不解。
“你还没给我解释清楚,这张纸到底是什么。”
用一个抽象的“陷阱”来概括并不是一个好回应。
“我或许没法给出一个能让你满意的答案,只能说这与我追逐的恶魔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它也有助于我找寻卡特神父的灵魂。”
若是亚瑟当时没有因为愤怒莽撞地吃掉那个吸血鬼,现在他们或许还可以通过他追根溯源,知道一些关于那个堕天使的信息。
至少能知道他到底怎么得到这张诡异的纸,并学会使用它。
以诺轻轻抿唇,没让自己表情有什么其他变化,尽管他有些不快。
两人又沉默并肩一会儿,塞纳陡然驻足:“以诺。”
以诺转身,看见塞纳的神情少见得严肃:“我认真想了一下,有些事……我想提前告诉你会比较好。”
进入村镇的路很崎岖,塞纳没有为难司机,在镇子的入口付过账后带着以诺下了车。
镇子很祥和,现在正是夏天,有人家门前的夏果发出甜美的气味,因为高大树木的遮蔽,道路自然而成林荫小路,前夜这里下过雨,路两旁长出了可爱的蘑菇。
剧院的事件几天前被移交给了当地的教会和警方,半清醒的波拉交代了自己和恶魔的交易的事实,之后被送去了专职的感化院。
对于波拉口中的交易物教会没有发现线索,而塞纳也不准备讲明一切,既然直接肇事者被抓住教会也没有深究,毕竟现在人手大量不足,没有时间再去找一个恶魔的遗留物和一个不知名讳的恶魔。
这件事看似暂告一段落,但因为关乎以诺正在寻找的卡特神父,塞纳觉得有些情况必须尽早告诉以诺,不等休息调整几日,塞纳带着以诺马不停蹄来到这里。
或许眼前的乡村环境很是惬意,看见周遭风景时塞纳心中的郁结去了不少,不再胡思乱想,找着话题:“神父你能对付这一切还是让我挺意外的,早在萨莉亚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对这些邪物魂灵毫无知觉。”
“多数我或许能对付一二,但我的感知力很弱,对于个别善于隐匿的恶灵还是会束手无策。”
“这样说来,你不去驱魔还真是可惜了。”
以诺默然片刻:“我不适合驱魔。”
“你力量很强,具有相当震慑力,如果不是我先找到你,现在你肯定被教会或者驱魔协会抓走了。”
“不,我不适合驱邪。”
以诺还是咬定这一点,最终却有些无可奈何道:“不过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我说出不适合这种话。”
如果想要要救卡特神父,这一路上要面对的波折重重,他要驱逐的恶魔只会越来越多,再说什么不合适的话,未免显得太过虚伪。
“总之顺其自然吧,这说不定是神的旨意。”
塞纳说这话时半开玩笑,但以诺却若有所思,正思虑着塞纳指了指前面:“到了。”
眼前的屋子看起来有些年头,门口的细弱树苗早已干枯,整个房子浸在仲夏的日光中依旧透出一种阴冷。
以诺仔细打量眼前的房子:“这是哪里?”
等待片刻才听塞纳闷声:“我以前的……家。”
塞纳上前推开门,脚下的木质地板发出年久失修的吱呀声,灰尘飞扬在分割的日光中,屋子里的一切都蒙着白布,壁炉已经被砌死,周遭阴沉沉的。
“咳咳,”塞纳挥了挥手,拨开灰尘,“小心脚下。”
“为什么来这里?”以诺半掩住口鼻,侧目看身旁人。
塞纳一时竟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和以诺继续接下来的对话,原本他是准备隐瞒某些事实直到不得不暴露之时,但现在他所调查之事的复杂程度已经没法让他继续装作视而不见。
“神父你之前有注意过那张纸上写的字吗?”
以诺稍加回忆:“内容没什么印象,有看见几个名字。”
塞纳尽量让自己语气不要太刻意:“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见落款,约翰·斯托克。”
“嗯。”
塞纳并未继续,随手拿起壁橱上一个照片架,伸手抚落上面的灰尘,几分艰难道:“那是我父亲。”
以诺一时语塞。
在塞纳拜托他协助追寻这个恶魔的时候,以诺已经隐隐猜到这个恶魔对塞纳意义非凡,只是未曾想关系如此亲密。
塞纳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追寻调查,并以对立者的姿态与之抗衡?
以诺摸不透这些复杂的内情,只能礼貌地保持沉默,与塞纳在屋子里缓慢行动。
许是因为岁月的缘故,房子内的不详气息已经淡了许多,看起来不过是寻常的老房子。
塞纳拨弄了一下开关,电灯闪烁了一下,转瞬又灭了,塞纳耸耸肩似乎早有预料,没有在一楼多停留,塞纳继续往楼上去,以诺路过壁炉时看见壁炉架子上摆放着几张其他人的照片,其中的男人都已经面目全非,只有女子和孩子能看出原本的样子。
那小小孩子笑得俏皮,难以想象长大后会变成而今这幅样子。
踏过楼梯时以诺还不小心踩断了几层,塞纳扶住对方时只是笑着说:“这下我们扯平了。”
二楼有三个房间,其中两间开着门,一间可以看出是儿童房,以诺看见墙上贴着一些小怪兽的贴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