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是个头……她连轴转了好几天,难得今天能在家美美睡一觉,没想到还碰上了这种事。
沈玥叹气,站得累了,便席地而坐歇会儿,将球球的牵引绳松松抓在手里。
操场上乌乌泱泱都是人,带上了自家宠物的也不少。就有一只棕色的小狗过来同球球打了招呼,两只狗互相嗅了嗅鼻子。
沈玥有些困了,看着两只狗互动,觉得挺好玩。
也不知这是谁家的狗狗?也没牵绳,万一丢了,主人得多难过。
正想着,两只狗却忽然吠了起来,球球作势要咬小狗,小狗嗷嗷叫着快速逃离开。
球球便追着蹿了出去,沈玥手上顿时一空,球球带着绳子跑了。
她赶忙站起身焦急喝止:“球球,回来!”
兴奋的哈士奇没有听话,追着小狗跑到操场边上,把小狗逼得在边缘团团转。
小狗无意中发现铁网之下有个洞,于是逃命般钻了进去,球球紧跟着也钻了出去。
外面便是无人把手的宿舍区,特控局的“猎场”,沈玥看到洞十分大,想也不想便追着球球钻了过去。
跑上宿舍区空旷无人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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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球跑得太快了,眨眼之间便没了影,沈玥独自走在漆黑的路上,不由有些瘆得慌。
她忽然想起自己才独立那会儿,走过比这更黑更窄的路,但那时候有“球球”陪在身边一人一狗结伴而行,黑夜也不觉孤寂。
可现在只剩她一人了,无论是新球球,还是老球球,现在都丢了。
沈玥深吸一口气,抗住恐惧向前走去。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野兽的咆哮,应该就是那头发狂的兽人,随后有枪声响起,那边明显正打得火热。
草丛中忽然窜出一个小小的影子,随后球球兴奋地喘着气飞奔过去,追着小狗跑过去。
“球球!”
沈玥赶紧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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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人矫健的身姿在月下如一晃而过的幻影,便是在密集的楼顶也如履平地。尖吻微张,有灼热白息溢出森森利齿间,转瞬便消散在空气中。
雪豹在楼宇间翻越,犹如身处黑夜之中的高原。付沉双眸锁紧了前方的目标,预判到他下一个行动,比他抢先一步跃起,前爪狠狠向前抓去!
丑起跳的瞬间便感到腿部如被极快的刀刃切开,鲜血汩汩而出,只一瞬间的耽误,身形晃出一个细小角度便离屋顶远去,整头狼砸开居民家的窗户,重重摔了进去。
付沉立刻追进去,跃起的身躯完美钻进被丑砸出的大洞,片刻间吉茜和三怪便也从两侧包夹而来,三只大猫同时顺着大洞钻进居民家中。
付沉四爪悄无声息落在一地瓦砾上,下一瞬借着惯性直接冲抽发起攻击,灰狼撞得头昏眼花,一时没反应过来便被雪豹一爪子拍在头上,伤痕险险划过眼角,鲜血顿时迸溅开。
一次成功的突袭,付沉凝神避开丑的反击,退至一边,压低的身子正好堵住了门。灰狼愤怒咆哮,雪豹不甘示弱,唇吻裂开露出尖锐虎牙,骇人嘶吼便从那野兽的嘴里翻滚出来。
丑腹背受敌,付沉越战越勇,趁着三怪正面牵制住丑,实实在在给了他两拳后,付沉眸光一凛,利爪直往脊骨袭去。丑汗毛倒竖,避开了致命点,却仍被击中脊骨,顿时痛苦地吼叫出来,剧痛霎时麻遍全身,丑轰然跪倒下去。
时机难得,三怪直接上前绞住丑的双臂,将他牢牢按趴在地上,丑觉得自己一瞬间痛得失去了知觉。
付沉喘着粗气从地上站起来,变回了人形。他走过去,冷冷俯视着快埋入废墟中的灰狼。丑浑身是伤,除却被三怪打断的骨头和内伤,浑身上下几乎被抓成了渔网,绽开的狰狞伤口缓缓流淌出暗红血液。
这头兽人明显同未那种半路出家的强化兽人不一样,这是一个“完整的”,将自己卡在了人和兽分界的那个点上,逼近生物体能的边界。这头狼人以一己之力牵制住特控局近三分之一 的警力,甚至出动了三怪来进行抓捕,闹得轰轰烈烈才抓住。
真是一个令人疲惫的夜晚。吉茜蹿到阳台上,冲地面发送抓捕成功的信号。丑被三怪牢牢按住,动弹不得,不断又鲜血从大张的狼嘴里涌出。他此刻仿佛已完全被制服,静静伏倒在废墟中。付沉冷眼瞧着,一根弦始终紧绷着。
三怪以不容反抗的力气压制住他,瞧了片刻,冷声道:“太危险,不如先卸了一只手。”
一边说着,手上一使劲,丑发出一声惨叫,只听咯嗒一声脆响,丑的手腕关节被利落卸掉。他忽然化身狂暴的猛兽,竟挣脱开三怪的束缚,趁机钳住付沉脖子往前撞去。只听哐一声巨响,丑以付沉为盾将阳台撞开,二人混在大堆碎片里,从六楼直直往地面砸去!
付沉在半空中便化出兽爪,一个巧妙地转身便将丑压至下方,卡着他的脖子让他直接着地,狞着脸笑道:“我就猜到你不老实!”
砰!
巨响的回音在楼宇间传荡,碎片不断砸下来,众人纷纷躲避。烟尘散去后,灰狼匍匐在地上,已摔得头破血流,多出骨裂,雪豹四爪稳稳立在他背上,以他作了缓冲肉垫。
付沉一步步缓慢退开,“刑天”的狗子们蜂拥而上,将失去反抗能力的丑锁上四肢,牢牢按在地上。付沉喘着粗气,矗立着冷眼旁观,三怪和吉茜敏捷的身影从六楼荡到一楼,凭借猫科动物的优势稳稳落在地上。
眼见三怪已到场,目标被擒已成定局,付沉身形有些摇晃,同三怪打了声招呼便要离去。
三怪皱眉:“上哪儿去?”
“我们组长刚把自己撞得不轻,我去看他。”
三怪挥挥手示意放人,付沉被摔得还有些缓不过来,但比起自己身上这点小问题,他更在意某个没有自愈能力还要逞强的蠢蛋。
猫咪同“刑天”借了辆车便驶离战场,走得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吉茜瞧着他火急火燎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可爱。
明明几分钟前还是一副吃人的模样。
耳朵里戴的耳麦忽然传来嘈杂电流声,有人将她强行拉进另外一个频道,人声掺杂在噪音中小心翼翼问道:“媳妇儿,没事吧?”
吉茜笑了笑:“没有事,狼抓住了,雪豹跑了。”
“唔,那挺正常,付云刚才把自己撞傻了,他不着急才怪……”
美洲狮瞧瞧四下无人注意,都在忙着将丑逮捕归局,于是干脆化回原形,趴上一辆停在僻处的警车车顶,小声同徐偲打电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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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玥将宿舍区找遍了也没见到球球的影子,只得咽咽口水,顶着头皮往那处嘈杂的地方走去。
特控局正在办案,还是危险的案子,沈玥打算就过去看一眼,如果没有发现球球就马上走掉。
周遭警灯大闪,晃得人视线模糊。居民楼下里三层外三层,围着黑压压一群人,清一色特控局工装,吵吵嚷嚷不知道在处理什么。沈玥匆匆瞟了一眼,没瞅见自己的狗,正打算转身离开时,却见到外层一位干员手上牵了条鲜艳的绳子,正站在树下和同事说话,再定睛一看,他牵着的那只狗正是球球!
沈玥激动地跑过去:“球球!”
丑已被套上束衣,半副面具锁住了他的嘴,躺倒在地上,等着被车运回去。
灰狼意识模糊,耳朵动了动。
沈玥跑到树下,不顾别人惊诧的目光将小狗拥住,瞬间带上了哭腔:“我找到你了,球球!”
丑吃惊地扬起脑袋循声望去,下一秒便被密切监视着他的警犬注意,顿时两人上前将他重新按回地上:“别动!”
只是匆匆一眼,灰狼却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曾经互相打闹着,将地下室潮湿的床弄得乱糟糟。
曾经一起在雨里等公交,雨水浸湿她半边身子,还努力将伞往他这边靠。
曾经相伴着走过无数个漆黑夜晚无人的街道,好几次一起吓退了不怀好意的抢劫者。
……
曾经毫不犹豫扑过来护住他:“这是我的狗,我养了,你们别打他!”
曾经依偎在他身边,手上握着挂断的电话,将脸埋进他毛茸茸的颈窝里嚎啕大哭:“……我没有妈妈了,是我不好,我没出息,挣不到钱救妈妈……”
曾经坐在路边狼吞虎咽地吃着盒饭,一边挑出一块红肠给他:“下午还得再去四家,我一定能行的!等我挣了钱,就给你买罐头吃!”
曾经无数次抱住惊醒的他:“没事了,姐姐在呢,别害怕……好球球,没有人会欺负你了。”
也曾经无数次抱住他,仿佛抱着汪洋大海上唯一一截浮木,无声地哭泣。
为明天是否还能吃上饭,为未来会变成什么模样,为日渐消逝的妈妈。
他知道她所有的痛苦,所有艰辛。她说自己没本事,只给了小狗一方遮风挡雨的屋檐,一处温暖的床榻,和许多许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