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对电话那头的老友打招呼:“您好。”
“付云处长。”
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付云整个人顿时冷了下来。
医院空旷昏暗的走廊里,青年挺拔的背影仿佛凝滞,矗立着,走廊里静得吓人。
他冷声道:“茅韫。”
“是我,但或许,你更愿意叫我‘卯’?”茅韫的声音和煦温柔,说的内容却句句惊心。
“喜欢我送你的礼物么?”
付云几乎咬牙切齿:“是你让他们给我注射的病毒?为什么!”
“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茅韫甚至轻笑出声,“我这是在帮你呢,付云。”
“你是人类,而你的男朋友却是只兽,注定殊途。但如果你是一只黑猫,或者一只花豹。最好的情况,你也变成了一只雪豹,猜猜付沉会不会惊喜?”
付云气得声音都颤抖了:“茅韫!”
茅韫哈哈笑起来,笑毕,又低声补充道:“小心藏好自己的尾巴,别叫人发现了……我很期待其他人看到你变成一只动物时候的反应,特别是你的男朋友。”
他随后便不由分说挂了电话,付云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全身的血液逐渐变得冰凉。
良久,他僵硬转过身,手放在门把上,却迟迟不敢转动。
门内是他的牵挂,他的倚靠,他的光。
门外,他却已成了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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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哈士奇】开始抓捕
搜查丑的下落花了半个月,半个月的时间里,付沉拿到了沈玥开出的检测结果。
辰给付云注射了一管病毒,但好在沈玥曾经研究过类似的病毒,于是花费一番功夫,终于将它从付云体内消灭,现在付云安全又健康。
不仅病毒消灭掉了,沈玥还帮付云治好了伤,除开时不时发作的头痛,付云已经可以出院了。
付沉惊喜万分,感激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收拾大包小包的东西,准备将付云接回家。
回家之前,他们上楼看了一趟老杜。
老杜如沈玥所说的那样,成了植物人。
沈玥将他安排进一间安静舒适的普通病房,便于他日后的康复和杜宾陪护。
付沉其实很难相信,躺在床上的那截枯木是老杜。老杜面色蜡黄,双颊凹陷进去,盖着的被子下,左腿处空荡荡。
看上去了无生机。
杜宾已经没了先前时刻处在崩溃边缘的模样,他每天同来探视的同事朋友们说话,将情况一遍又一遍地转述出去,再麻木地答谢亲友好意,对老杜的照顾也越来越熟稔,细致。
人的成长,常常是转瞬之间。
不光付沉,“狰”的每个人打心里都将杜宾看做了队内最小的弟弟,“狰”的老幺。如今看到他这般越发成熟,也越发消沉,都很于心不忍。
付云用力拥抱了他:“好好陪你爸,他能闲下来的时候不多,和你相处的时间也不多。局里有我们,放心。”
杜宾被大哥一抱,眼泪顿时就下来了。他想死犟着不哭,最终却还是趴在付云肩头,哭成了一个脆弱的娃娃。
付沉第一次没有因为付云被别人拥抱而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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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咪每隔两天就回一趟家,拿一些东西或做一下家务,是以付云进门的时候没有感觉到寂寥。
事物都是一样的,久无人问津,就会染上些寂寞的味道,悄无声息地把人包融进去,人也会觉心痛。
现下看来,猫咪把家里打理得很好。付云有些吃惊,明明一年前他还是只猫大爷。
虽然付云已经被确认痊愈,但猫咪担心他腿上那条三寸长的狰狞伤口,久站会牵扯到新愈之处,于是强行把他按在沙发上做好,自己跑来跑去料理家务。
付云有些无奈,他没那么脆弱,更何况兽血带动的强大自愈能力,已经令他在一周前完全康复了。
但这件事没法跟猫咪说,他只能先假装作大病初愈的样子。
付云躺在沙发上,趁着猫咪做家务,给沈玥编了一条短信,大致是将茅韫那通电话里的信息告知她,以提供一些头绪,并请她尽快研制出临时的抑制剂。
照他这个康复速度来看,可能会比两个月的发作期限要短。
他得先做好万全的准备。
付云编完放下手机,这才发现猫咪已经做完了家务,一身黑色工装,正在穿鞋,似乎要出门。
他惊诧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你没注意听啊,刚刚那声‘嗯’是敷衍我的么?”猫咪整装待发,走过来吻了他一下,又不轻不重咬了一口,“临时通知,局里要开作战会议,只要求负责人到场。”
猫咪亲了一下没亲够,还想要求更多,付云一边应付他一边替自己不平:“负责人到场,那为什么没人通知我这个负责人?”
“因为你现在还是伤员,而我才是临时大组长。”付沉笑了笑。
他没给付云反驳的机会,一个吻加深下去,房间里静默无声。
少顷,付云被他松开,气息不稳,眼尾微红,眼眸好似天山池水,湿润清澈。
付沉有片刻怔忡,心中把不合时宜的会议暗骂一通。他拇指轻轻摩挲在恋人唇畔,恋恋不舍道:“你在家好好歇着,我开完会马上就回来。”
猫咪甫一离开,付云便消沉地躺倒在沙发上,手臂盖过眼帘。
才两个月……时间怎么够?
太短了。
他忽然很后悔,他和付沉相识六年,如果大胆一些,又不是那么愚钝,是不是如今可以眷念的时光就多一些?
付云将脸埋进沙发内侧,有那么一瞬间,他又尝到了孤寂的滋味。
被全世界抛弃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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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追捕行动正式开始。
B市郊区,高速路下一片广阔的农田,彼时植物生长旺盛,铺天盖地的嫩绿欲滴。
田边空旷的荒地上,紧挨着看瓜人的棚子,有一宽敞而破旧的小院,被以蓝色铁皮围起。小院已经有了些年头,铁门上的锁锈得几乎挂不住。
三怪站在远处一方小丘上,眯着眼,盯紧了废旧小院。
“刑天”悄无声息在院子周围展开包围网,黄昏之下,黑影悄悄移动。黑翅鸢灰色的身影缓缓落在小丘的枯木上,殷红鹰眼冷冷俯视着院中的情况。
蓝色铁皮围起一块椭圆的空地,中间一座塌了一半的水泥房将院子分成前院和后院两部分,院子里四处散落着生锈的大铁笼,互相堆叠。
这么一片废墟,看起来了无生气。
警犬轻巧翻过围墙,如黑影般逐渐向着水泥房内逼近。柱子晃过,人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身着制服的硕大警犬。
小院内太过狭窄,为防止伤到自己人,只好把枪先收起来,以近身肉搏制服敌人。
“刑天”如狼群捕猎般四下埋伏好,将水泥房的所有逃生口堵住。一切准备就绪,堵在窗口处的三只警犬互相对视一眼,随即压低了身子,准备冲进去。
就在警犬扑起的一刻,水泥房内的野兽直接撞开脆弱的墙体撕咬过来,正前方的警犬躲闪不及,被狠狠撞飞几米!
硝烟顿起!警犬一拥而上,空旷平原上响起犬类可怖的吼叫,浓烟之中,一头狼人疯狂发起进攻,他的体型较其余兽人大上许多,警犬锐如军刀的利齿划在他厚实的皮毛上,竟是不能伤及半分!
“刑天”似乎知道这怪物不好对付,便只挑着部位进攻,灰狼左支右绌,无暇顾及。有四人拿着绳子跳出来,趁灰狼无法兼顾时将他围捆住,随后相互一使眼色,手上一拉!
灰狼顿时被束缚在两层束绳之中,双手缠绕起来无法动弹。
他还未来得及挣扎出去,更多的绳子立刻缠绕上来,将他捆得更扎实。只顷刻间,丑便被捆成了麻花,跌倒在地上奋力挣扎着。
远处,三怪极好的视力已然将一切尽收眼底。他一只手搭在膝上,鼻子哼出声:“麻药不管用,子弹伤不了,我就不信还捆不住你。”
这种束绳便是当初付沉戴过的牵引绳,只是相较于付沉那条小指粗的细绳,用来捆丑的绳子有小孩手腕粗细,劲力更甚。
警犬们已经围在丑的身侧,大局已定,三怪打算走下丘去会会那头狡猾的灰狼。
忽然,他的直觉在脑内轰鸣开来,三怪想也没想便往旁边纵身一跃,老虎健壮的身躯瞬间跳出一丈多远,稳稳跃出小丘。
下一瞬间小丘上传来剧烈爆炸,只听轰的一声,石块四处飞溅。老虎轻巧落在地上,迅速回身对着袭击的方向低吼起来。
远处高架路旁停着两辆车,身着黑色衣服的男子肩扛一座发射筒,幽深的炮口正对着三怪。
那人迅速调转一个方向,在三怪惊怒的目光中,又是一枚闪烁着火光的弹药发射出去,小院里的警犬预感到危机,赶紧纷纷跳开。
只一瞬,轰击的巨响传遍旷野,破败的小院顿时成为一片废墟。
浓重硝烟之中,一辆车轰鸣如雷,似发狂野牛般直冲出来,狠狠撞开警车围成的包围圈,向公路上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