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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于我 (ChloePrice)


  什么引神,谁家引神跟着人到处转的?
  遛狗呢你?
  初元在他耳朵边上打了个响指,就知道这人又把耳识封上了:“真君,您书房打扫完了?”
  “用术法不就好了。”
  “您不是说这样弄不干净?”
  “下次继续。”
  初元真的是服了他了,哪儿来这么大毅力,为了跟着自己,脸都不要了。
  不过所幸,等到了天帝书房门前,因为天帝只请了初元等人,所以仙使将时鉴拦在了门外。
  初元回头瞧他一眼,无欲无求的神明一如既往的没表情。初元抬脚迈进书房的门槛,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既然他不懂这些人勾心斗角的无聊戏码,怎么会想到过来帮自己说话?
  刚到天上的时候,也是这四个人,一块儿在大殿上报到,那时候见过天帝一面。当初离得太远,初元初来乍到也不敢抬头东张西望瞎看,所以连天帝长什么样都没看清。现在倒是有机会见一面了,结果天帝他老人家跟个黄花大闺女儿似的,扯着个白纱帘,模模糊糊瞧不分明。
  屋内熏香缭绕,熏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初元偷偷揩掉泛出来的眼泪,跟着一块儿行了个礼。
  等抬起头来,天帝已经让那几个仙使把帘子撤了,初元这才看清这位的真容。
  看着挺宽厚仁慈的,初元感觉自己像在庙里烧香拜佛——他每年要考试前,都会去京郊保国寺去祈福的,虽然每年佛祖他老人家都没搭理自己就是了。
  不好意思走神了。
  “诸位都请起来吧,这不过是在私下里同大家聊聊,不必拘礼。”
  几人道了谢,依次在两边座位上坐下。
  “诸位在这几月里可还习惯?”
  “多谢天帝关怀,都挺好。”
  寻尘主动来当这个发言人:“我们兄弟二人当初还在修炼的时候,就听闻陛下仁厚,天界被治理得相当好,我们做梦都盼这一朝飞升,哪敢有嫌弃什么;也不枉我们辛辛苦苦修炼多年,才换来今天的辉煌!”
  他跟在说什么新年新气象,总结辉煌过往,展望光辉未来似的,情绪非常饱满激昂。
  初元坐他边上,捏着耳朵尖晃了晃。
  天帝呵呵一笑,又看向初元:“那初元爱卿又怎么样呢?突然从人界飞升,我还怕你不习惯,闹着要走。但既然是被那份报名表选中了,我也不好食言而肥,你可不要觉得委屈啊。”
  我哪儿敢委屈啊!初元心里头这么想想,脸上还是换了一副笑,心里觉得这跟当初在学堂读书时,还发着呆就被先生叫起来背文章没什么两样:“不委屈不委屈,诸位同僚还是挺照顾我的。”初元不自觉视线飘向了寻尘和寄北,又飘回来,“都挺好,都挺好。”
  他可没兴趣学寻尘似的,挺好完了还有长篇大论。
  旁边炼御为了不被强行点到然后起来讲小作文,很敷衍地在那儿“嗯”了一声跟票。
  天帝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在初元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然后才移开,开始接下来的例行训话。初元被他盯得颇为不自在,抬手捋了捋袖子,仿佛是在确定上面是不是还有狗毛,基本上没听进去几句,光是在听见说什么“为了社稷”,又夸了夸炼御的业绩之类。
  业绩?什么东西?
  初元不是很清楚炼御每天都在忙些什么,在他眼里当个神仙就是闲人了,毕竟他有事儿没事儿去烧香拜佛祈求神明保佑自己,从来没有哪尊大神理过自己。
  肯定都闲着不干活。
  真正闲着不干活的人在这儿托着下巴走神,控诉别的神明,左耳朵是天帝的说教,右耳朵是寻尘和寄北的捧哏,一会儿一句“说得对”,要么一句“确实”,听着还挺有点节奏和韵律。
  想睡觉......
  “诸位爱卿可是还有什么想说的?”天帝在四人之间扫了一圈,也不知道看见什么,嘴角一勾。刚才仙使来报,说是时鉴真君在门外等候。他想着指不定是时鉴有什么要事,这边早些结束,让他进来好了。
  只是初元这......
  天帝想起了些事,嘴上也被人打断了。是炼御起身行礼:“陛下,炼御愿亲自去凡间游历。”
  天帝笑容和蔼地捋捋胡子:“准。这是好事啊,人间再多疾苦,光是我们在天上看看洞察镜也感受不到的,还不如亲自在人间走一,这样才是真的为人做事啊。”
  寻尘和寄北捧臭脚,初元跟着装样子:“炼御真仙确实为人着想。”
  初元想着,所有苦难,万恶之源都是一个穷字,你去游历了又能怎么样,多杀几个怪又不能掉金叶子。
  小会结束,四人退下。正准备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初元突然看见门口,时鉴居然还在那儿站着等。
  端着个拂尘,身形颀长,站在那边的花树下,发梢肩头落了好些粉红的花瓣,比在初元那儿的悲惨遭遇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儿,就整一副翩翩君子的装逼样儿。
  好一个尽忠职守的背后灵!
  见几人出来,时鉴直接冲着初元那边过去。门口的仙使突然对时鉴说:“时鉴真君,天帝有请。”
  初元突然反应过来,这人是来找天帝的,是自己想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2√

  ☆、第三章

  时鉴在天帝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时鉴,你跟了初元这么久,如何?”
  “他......每日也不过是在府中玩闹,并未做什么。”
  天帝探手在手边香炉顶上飘出来的烟中随意一抓,竟直接化形,一层白烟化成的薄纱被他勾出,随意在手中揉捏片刻,又化为烟尘融进了空气中。
  过来好久,天帝都未曾开口。他有意无意瞧着时鉴的反应,却知道自己其实看不出什么,于是开口问他:“这是你安排的吧?”
  时鉴回答得很快:“不是。”
  天帝确实什么都看不出来,没有情感的神明是不会表现出什么的。他只是不肯相信,毕竟作为过来人,他知道再表现不出来,也不代表不存在。
  他沉吟片刻:“那你去吧。”
  “是。”
  时鉴从帝华城出来,意料之中的没看见初元,应当是回去了。他一下子不知道要回哪里去,是去回自己的仙府,还是继续去初元那里。
  初元对他的到访,表面上是相当抗拒的样子,但每回去时,院中的天空总是清空万里。
  时鉴琢磨着琢磨着,脚已经又踏进初元仙府的大门了。
  阿喵从杂草堆里扑出来,一头撞在他脚后跟碰瓷,奶声奶气地“汪汪”叫了两声,十分嫌弃地跑开了。
  时鉴视线顺移过去,就见一双纤白的手将它捞起,然后被宽大的袖袍裹进了那人怀里。手的主人声音温和且无奈,听着还掺了半分不耐烦,像是在赶人:“时鉴真君,您老怎么又来了?”
  “切!是他们不懂!”初元恨恨地拿筷子在碗沿上敲了一下,敲完觉得没礼貌,又在碗沿上摸一摸算给碗赔罪,“吃乃人生一大幸福之事,老一辈人说啊,能吃是福!我哪儿俗了哪儿没个神样了?以为我乐意当神啊!”
  时鉴抿了一口杯里的酒,入口不知是什么感觉,只知与平常所接触的都不同。
  这是初元连着阿喵一块儿带回来的。
  “诶真的是,有那么嫌弃我嘛?他们哪儿来这么大脸!”初元喝了点酒,小风再一吹,现在有点亢奋,“辟谷?听着高大上,不吃不喝也不会死,可是他们错过了生而为人最有意思的事!连做人的乐趣都体会不到,还说什么为人民服务啊?”
  时鉴:是是是。
  “诶你说说,这好喝吧?”
  时鉴:嗯嗯嗯。
  其实不知道怎么样叫好喝,只是说喝完之后并没有让他觉得在喝第二口的时候有种抗拒的动作。
  “呐,虽然不用吃也不会饿,但是我就是享受这种热饭热菜带来的......满足。”初元脑子都有点转不过弯了,措辞措半天,又端着酒壶给自己和时鉴一人倒上一杯,嘴里还念念叨叨。
  只要初元倒了,时鉴就喝,非常爽快。初元这种时候就觉得时鉴这人还不赖,一点都不磨磨唧唧,劝酒都不用劝,爽快!
  天界的夜晚,月朗星稀,初元心情大好的缘故,仅飘了点薄云,他说这是意境,太通透了反倒没意思,就像看美人一样,要遮着点。
  什么玩意儿。
  时鉴要“对对对”的嘴被他自己堵回去了。
  俩人这么瞎扯完,突然一下都不说话了,气氛莫名就安静了下来。
  初元一手支着脑袋,一手非常随意地在那儿挑盘子里的花生米。喝醉了眼睛花了,他居然还能精准夹起,比他背书厉害多了。
  他居然在想考官为什么不考夹花生米。
  夹豌豆也行啊!
  时鉴对于吃兴趣不大,也感受不到初元所说的那种“满足”。他只是下意识地拿起筷子夹菜放进嘴里,嚼一嚼,咽下去。初元手艺其实可以的,就是喜欢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才导致有时候连时鉴都吃不下去。
  嗯......今天是吃下去了。
  “时鉴我问你啊,”初元突然坐正了,觉得盘腿坐垫子上不舒服,扭了扭,换了个极其嚣张的姿势。两条腿一竖一躺,还把胳膊肘搭在膝头,“你一天到晚跟着我都是干嘛?又是帮我收拾屋子又是帮我试菜的,我可没打算给你发月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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