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只会适得其反,如若让师妹知道我为了拒绝她,而编造谎言,只怕会比我当面拒绝,更为伤心,那就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无月痕几番思索,总觉得哪里都行不通,不用这个法子,师妹伤心几日,便会委曲求全,若是再一冷淡,恐怕也不会自行离开,这样一来便是一个死结。
若是,当面告知,只怕师妹伤心欲绝之时,会做出什么不可猜想的行为,那样他就是最大的过错。
可,若是行了此法,依师妹的个性,只会尊重本愿,伤心几日,便会试着接受,这样一来,她以后也会与寻常女子一样顺其自然,那自然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可无论那个法子都是在赌,只是赌的结果,赌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谢清歌安安静静的等着,看着他的侧颜,浮想联翩,不知为何总会将这张脸,这个人不自觉的与情爱联系起来,觉着自己着了心魔,痴傻起来。
谢清歌不置可否的笑笑,‘果真是着了心魔了。’
无月痕突然从深思中醒来,转而望着谢清歌,谢清歌突然有种不大好,也不算坏的预感,就像是在拼命抵制,又想靠近一样。
“无大哥,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沾上茶叶了?”谢清歌顺手向脸上摸去。
“没,”无月痕一本正经的面向谢清歌,谢清歌心中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急迫的想要出来。
“谢郎,可否请你帮个忙?”这个事在无月痕心中否定了一会,还是说了出来,毕竟这法子是谢清歌提的,只有他们二人知道,可谢清歌方才的态度,明显是对‘龙阳好,断袖癖’是有看法的,这才让他踌躇片刻,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才提了出来。
“好。”谢清歌不假思索的应了下来,心中欢呼不断,像是赢了什么,好不畅快。
无月痕微感诧异,他应是知道自己要让他帮什么忙的,可他却这么一口答应下来,“谢郎,你不问问是什么样的忙么?”
“这还需要问么?”谢清歌俏皮一笑,一双桃花眼弯的像天上月牙,盈亮饱满,透着一股欢快的灵气,让人心旷神怡,心神愉悦。
“谢郎,既然答应了,就不可在反悔了哦。”
“那是当然。”二人随即大笑起来。
过了傍晚时分,林夕瑶才跟着秋慕雪从镇子上回来,两人一同步入庭院,各怀心事,只是林夕瑶的心事摆在脸上,秋慕雪的心事藏在心间。
“夕瑶,我总觉得你有话要对我说,现在可以讲了么?”林夕瑶微微一愣,立马挽起一个恬静的笑容。
“慕雪,你还说什么呢,我有什么话要说,早就说了,何必留到现在?”林夕瑶轻推一下秋慕雪,自是表明自己说的不假。
秋慕雪就当自己多心了,两人又聊些其他的,这茬便再也不提。
各回各的屋子,林夕瑶扒在窗户缝上,看到刚进屋,就又出来的秋慕雪,在院中顺手忙活了一点小事,又进了屋。
“像慕雪这样的女人,应当人人都会喜欢吧。”嘴里溜出这么一句话,她的眸子暗下去几分,已然消瘦的脸颊也没了最初的光泽。
第一百九十章
夜色深沉,谢清涵倚靠在窗前,看着屋外风光,桌上放着的药碗早就凉透了,就是一滩带着药味的死水。
昙花送东西进来,也像是没看见那碗药一样,将东西放在旁边,对着谢清涵欠了欠身。
“小姐。”
“昙花来了啊。”谢清涵小酌一口,昙花眉头没由来的轻皱起来。“没什么的。”
“小姐,您身子……”
“我身子如何,你不是知道么?”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就被谢清涵截断了。
昙花低了低头,“昙花自是知道的,只是此时饮酒还需热火温过才好。”
“偶尔一杯清冷,无妨。”谢清涵目光投落在桌上被红绸布盖着的小山上。
“东西都带来了?”她眼中没有半点波澜,深沉的眸子里,像是藏着一只不可视人的猛兽。
“都在这了,小姐可要一一过目?”昙花让开一条路来,谢清涵一只脚落在地上,从窗边徐徐走来。
一手掀开红绸布,露出堆积如山的账本,昙花随手拿起最边上一堆最上层,也是一堆书中最薄的那一本,“小姐,这是目录,里面由重到轻,由主要地带到末要地带,主谋和附庸,都写清楚了。”
谢清涵不看一眼,“都收拾干净了?”
“这里放的都是真账本,假的自然做的干干净净,绝无半点纰漏。”昙花自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当初那些人敢下毒,就足以说明他们绝不愿意诚服麾下,那时虽受大创,斩草除根却绝无可能,有动作是迟早的事。
“好。”谢清涵淡淡一应,目光落在堆积如山的账本旁边,那碗药上。
昙花跟随多年,和桃花不同的是,她是孤儿出身,被谢父从外面捡回来的,与不知谁家遗落的女儿桃花比起来,与谢清涵认识的时间更长,若不是墨羽阁的阁主当时见她又几分天赋,已报救子之恩,把她带到墨羽阁修习了几年,恐怕桃花就没有接近谢清涵的可能了。
“小姐是从何时开始怀疑桃花的?”昙花自知谢清涵绝不是会因为那种事,而大动肝火重责他人的人,更何况是嬷嬷亲自调教出来,拌她左右已有十年的人。
“你回来的时候,就有所怀疑了。”谢清涵看看昙花,欲言又止,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把这些账目统统放好,免得让人怀疑。”
昙花看了眼闭的严严实实的屋门,“是。”
从小经历了那么些事,谢清涵小小年纪,便戒心极重,这世上除了死去的娘亲,就只有爹爹和哥哥才是最信得过的人,后来又有了两个贴身侍女,不愿再有不测,谢清涵早就下定决心,一定要从二人里面挑一个出来,备着以后给哥哥做媳妇,这样也免了娶回别人家得眼线了。
谢清涵拿起那碗药,昙花立马紧张起来,不由的上前一步,“小姐。”
手停在半空中,谢清涵平淡的看了昙花一眼,又把碗放下去,“这么紧张做什么,都喝了多少年了。”
听她这么说,昙花心口一紧,“桃花她!”双拳在袖中紧紧握住。
“她不敢。”昙花这才放松下来,“原先是不敢,不过现在,不好说啊。”
谢清涵淡淡的整理一下床单不知何时卷起的边角,坐了下来,“她敢!”
昙花猛地转过身,单膝跪地,对着谢清涵一脸凶相,双手在半空中抱拳,掷地有声的说道:“小姐不必担心,这贱婢若敢,我定叫她万劫不复!”
“哈哈哈……”谢清涵一阵银铃般的轻笑,弄得昙花一头雾水,“昙花啊昙花,若是她真敢,那时我多半已经遇害了,你让她万劫不复,又能怎么样呢?”
“那,那我……”昙花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时候你就走吧,谢家这里枝丫交错的恩恩怨怨,本就与你无关,若是真有一天我家败了,”谢清涵突然认真的看着自己忠心耿耿的下属,“你就走吧,那时你也是自由身了。”
“不,不会的,”昙花匍匐在地,“有小姐在,谢家绝无那一天。”
谢清涵柔和看不出半天情感的目光,突然凌厉起来,“是啊,绝无此日。”
“我定当誓死追随小姐。”昙花低着头。
“哈哈哈,好。”
“昙花,从现在开始,你除了照顾我,还要盯紧了她,还有爹爹和哥哥,他们的目的,不就是想让我们家覆灭,在让这么多年拉拢过来的旁支们,簇拥自己为新一任家主么?
那就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是。”
“阿湫!”谢清歌突然一个喷嚏,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怎么回事?衣服没穿少啊,也没着凉啊,鼻子怎么这么痒呢。’
无月痕适时递过来一条帕子,再带上温柔如风的嗓音,“谢郎。”
谢清歌猛地一颤,看着他温文尔雅,得体大方的笑容,觉得这一切会不会只是自己的错觉。
“谢郎,不用帕子么?”面对无月痕的疑惑,谢清涵立马接过帕子,“需要需要。”
“谢郎是生病了么?今日总是心不在焉的。”
“没有没有没有,只是有点不适应。”谢清歌连忙摆手。
无月痕眉头又微微隆起,“还是,谢郎觉得这样太勉强了?”
谢清歌不知如何做答,说不勉强,自己很乐意这样,觉得怪怪的,说勉强吧,之前无月痕又没有强迫他,是他自己要帮忙的,总之怎么说都是错。
见他不答,无月痕深深叹了口气,“果然这样还是不太好。”
“啊?”
“谢郎既然觉得勉强,我还是另觅他径吧,多谢谢郎这几日与我相伴解答。”说罢无月痕便自行离去。
“唉,等等。”谢清歌急忙把人叫住。
“谢郎还有何事?”无月痕不解的看着他,谢清歌脸上一红,“谁说我不愿意了,我愿意的,能帮到无大哥,我还是很愿意的。”
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看向别处,像是在极力掩饰着什么,无月痕突然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