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四日,阮白再次对着明空发情了,待明空收回手,阮白已是昏昏沉沉。
明空为阮白擦拭了一番,又净过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床榻上诵经。
他听着自己所诵的经文,略微紊乱的心跳方才安静下来。
《妙法莲华经》一字一字地从他口中吟诵出来,教他又想起了那人来。
那日,师兄弟们随师父吟诵《妙法莲华经》,而他则坐于一旁啃着烤得油滋滋的鸡腿。
那人进得佛堂,见状,无奈地道:“明空,你不愿诵经便也罢了,何故当着佛主的面食荤辛?”
他将还剩下半只的烤鸡腿送到了那人唇边:“勿要浪费了,你既然不许我吃,便由你吃了罢。”
那人一把将他从佛堂中扯了出来,犹豫万分,最终仍是以齿尖咬下了一小口鸡腿肉。
他看着那人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全然不知是何缘故。
适才的阮白亦是耳根生红,难不成那人其实与阮白一般发情了?
可是人并无发情期。
所以究竟是何缘故?
不过那人已过世五百年了,那人的转世亦不知所踪,他怕是永远得不到答案了罢?
又半月,阮白正在林中练剑,而明空则去镇上采买必需品了。
阮白突然闻到了一阵同类的气息,继而瞧见一团毛茸茸的雪白从眼前飞窜而过。
这团雪白随即变作了一个玲珑有致的美人,迤迤然地到了他面前,一双柔荑缠上了他的脖颈。
他曾想过要与雌狐狸婚配,眼前这雌狐狸的容貌虽然不及自己与母亲,但亦不差。
然而,他却是觉得厌恶无比,大脑未及下达指令,双手已然抢先将雌狐狸推开了去。
见雌狐狸倒地,他才去思考此地何以会无端出现一只欲要勾引他的雌狐狸。
这恐怕是一出美人计,而他想必已被包围了罢。
是该将计就计,拖延时间,等待明空回来?亦或是该尝试着突出重围?
不由他选择,下一弹指,他忽觉后心一疼,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待他转醒,他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足被铁链子捆住了,这铁链材质特殊,他一身的修为亦被这铁链制住了。
他清楚挣扎无用,不若淡然处之。
他身处于一驾马车当中,除他之外,并无旁人。
他开始回想自己为何会这样大意,竟然轻易地被人偷袭了。
但他却不得不承认他闻不见半点偷袭者的气息,显然偷袭者的修为必定远胜于他。
他同不少妖道尊主的属下交过手,能远胜于他者只父亲一人,以及尚未露面的妖道尊主。
妖道尊主应当不会亲自出手,那么偷袭他之人十之八/九便是自己的父亲了。
果然,一如他所料。
不久,九尾狐妖便掀了马车帘子进来了,并低声道:“白儿,你勿要担心,阿爹定不会容许任何人伤你。待到了妖道尊主左近,你我父子联手,定能取了那妖道尊主的性命。”
阮白不置可否,而是问道:“明空如何了?你们是否安排了人潜伏于途中?”
九尾狐妖据实答道:“自然安排了,至于他的死活,我目前尚不知晓。”
明空应当不会出事罢?
以明空的修为,对付那些恶徒不在话下,但明空倘若不慎着了他们的道该如何是好?
明空,明空,明空……
阮白满心俱是明空,猝然意识到自己之所以会对明空发情,不是因为自己已到了该与雌狐狸婚配的年纪了,而是因为自己……自己对明空……对明空动了心罢?
他抬手覆上了自己的心口,掌心底下的心脏正胡乱地窜动着。
他乃是一只雄狐狸,明空乃是男子,按照凡人的说法,自己是患上了断袖之癖罢?
而明空不染红尘,莫要说是对自己动心了,甚至连难得一见的貌美女子都无法让明空多瞧上一眼。
未料想,自己初次明白自己的心意,便已无圆满的可能了。
明空……
他在心中以几近缠绵的语调唤了一声,而后朝着父亲哀求道:“阿爹,明空于我而言很是紧要,勿要让人伤了他。”
九尾狐妖了然地笑道:“白儿,待事情了结,阿爹便为你去向九尾狐族中的第一美人提亲。”
阮白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我不喜欢她。”
九尾狐妖奇道:“你从未见过她,怎知自己不喜欢她?”
“因为……因为……”因为我已对明空动心了。
阮白不能诉之于口,但耳根的红晕却出卖了他。
九尾狐妖狭促地笑道:“待你尝过那销魂滋味,便知雌性的好处了。”
阮白不懂,亦不想懂,又哀声道:“阿爹,求你,勿要让人伤了明空。”
九尾狐妖出了马车,折返后,对阮白道:“你且安心地随阿爹去向妖道尊主复仇罢。”
阮白长舒了一口气,展颜笑道:“多谢阿爹。”
他却全然不知九尾狐妖方才非但并未命令手下撤退,反是命令手下定要斩杀明空。
约莫五日后,阮白被蒙住了双目,双手被拷着反剪于身后,同时脖颈被戴上了铁制的项圈。
他如同一头不通灵性的狐狸一般被对待着。
即便这仅仅是他与父亲做戏与妖道尊主看,他亦不由觉得屈辱。
若是……若是明空瞧见他而今的这副模样,是否会觉得心疼?
肯定会的罢。
毕竟明空……明空对于帮他纾解这等肮脏之事都不曾表示过厌恶。
思及此,他脑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了绮丽的画面,明空应当甚少做那事,起初,手指僵硬,但随着次数的增多却愈发灵活起来。
他登时浑身燥热,但不受控制的思绪却忍不住去勾画明空一面亲吻他,一面为他做那事的情形。
明空如若愿意,他亦可……亦可……
他顿觉双手发烫,好似双手中当真握有明空那物事一般。
他的脖颈忽地被用力地一扯,未及反应,已被人从马车上扯下来了,随即滚落于地。
地面上尽是碎石,他细嫩的膝盖当即被磕破了,生疼。
紧接着,他被人提了起来,他不得不顺着那人的气力站起身来。
由于被蒙住了双目的缘故,他甚么都瞧不见,眼前一片漆黑,但鼻尖却挤满了各种妖魔鬼怪的气息,直教他作呕,旋即又教他想起了明空干净的气息。
他的喉咙不由自主地蠕动着,胃中翻腾不休。
他的嗅觉过于灵敏了,实在受不住这许多的气息。
他被牵着脖颈往一处走,因为膝盖发疼,每走一步,都好似在承受酷刑。
不知明空会不会来寻他?
但是明空倘若来寻他太过危险了。
他并不完全了解父亲的计划,他仅仅是被动的参与者,他甚至不敢全盘相信父亲。
细细一嗅,他能从诸多的气息中分辨出父亲的气息,父亲便在他一丈开外。
他被牵着弯弯绕绕地行了许久,牵着他的那头牛妖方才停了下来。
他前后左右至少有五十只妖魔鬼怪,且修为大抵不浅。
此地应是大殿,鸦雀无声,这些妖魔鬼怪皆是在静候妖道尊主的到来。
一息、两息、三息……
他试图破开束缚着自己双手的镣铐,却未果。
现下的他根本是待宰的羔羊,全无反抗的余力,如何能帮着父亲对付妖道尊主?
四息、五息、六息……
他索性静观其变罢。
足足一个时辰过去了,妖道尊主并未现身,在场的妖魔鬼怪却无半点不满。
又两个时辰过去了,妖道尊主依旧未现身,在场的妖魔鬼怪依旧无半点不满,妖道尊主治下之严苛可见一斑。
☆、第三十回
略略发颤的双足告诉阮白,自己快要站不住了,但阮白却不愿倒下。
仅仅是膝盖被磕破的小伤而已,他怎能因此倒下?
但膝盖处却是愈发疼了,他甚至能清晰地听见鲜血从膝盖处流淌下来的声响。
不知多久后,有一阵刺鼻的妖气铺天盖地而来,逼得他在瞬间出了一身的薄汗。
这是活物对于较自己强大许多者本能的恐惧,是镌刻于血脉当中的恐惧。
他的双足颤抖得愈加厉害了,但他不愿屈服,他该当做一只有骨气的九尾狐,怎能因为疼痛与恐惧而倒于害了母亲的仇敌眼前?
“解开罢。”他听见妖道尊主如是道。
蒙于他面上的黑布即刻被解了开来,火光刺得他的双目乍然生出了一层水雾。
他的双目已习惯于黑暗了,并不适应光明。
他阖了阖眼,稍稍适应后,迫不及待地抬起首来,循着玉阶,向上望去,坐于宝座之上者正是那妖道尊主。
妖道尊主有着妖异的美貌,身形修长,一双丹凤眼,瞧不出情绪。
只见妖道尊主对着他一弹指,他便发现自己被打回了原形。
他的道行于妖道尊主而言,无异于蝼蚁。
无论父亲的计划如何,在压倒性的实力面前,恐怕并无用处。
他与父亲加在一处都不是妖道尊主的对手,除非明空赶来相助,才有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