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亦勤为了拦他,也跟着往井里跳,然后他碰到那种黑色的火焰花,直接被弹了出来。
然后那两个东西就跑了,他只抓住了那个耆老的外衣和骸骨。
杜含章开着车,捋了捋思路说:“遇到灵体会自燃的花我倒是知道一样,黑色,花型是火焰,不发光,也没有温度,烧完了就会消失,你碰到的那种是这些特征吗?”
余亦勤看着他,眼底有着直白的好奇:“对,你怎么知道?”
“以前见到过,”杜含章笑了笑,“这种花叫纵火花,也叫魔道看门人,你身上没有钥匙,它就不会让你过去。”
这还真是,肩膀上的灼烧点就是余亦勤试图强行穿过焰层的结果,他一撞上去,火焰上就冒出了一些黑色的烟气,就是那些烟气灼伤的他。
余亦勤擦完灰,将纸揉进手心里握着说:“可我没看见那个女人开门,是因为那个门的钥匙,不是实物,而是气的吗?”
“嗯,”杜含章回望着他,目光有点深沉,“根据以前一些记载来看,看门人的钥匙应该是魔息。”
魔息就是魔族的气息,来自魔族的本土的一切事物上都带有魔息,打个比方,这种叫做看门人的花就是一个道闸,魔息就是开门的磁卡。
余亦勤平时不出门,也不定奋斗的小目标,是个时势敏感度基本为零的鬼,他说:“可魔族不是封疆很久了吗?”
久到目前似乎只活在人族的幻想类小说里,还被歪曲的没个魔样。
“是封了,”杜含章说,“但是根据以前的记载,纵火花是魔域荼疆境内才有的一种花,只能在荼疆通往人界的入口上生根。”
“照你这么说,”余亦勤突然感觉自己不是在找秃鹫,而是在拔萝卜,这一手才下去,就带出了一大滩泥,他隐晦地皱了下眉,“那两人很有可能是魔族了?”
杜含章也不确定:“现在下结论还有点早,毕竟人类的青椒都种到太空里去了,那些东西还是不是荼疆的独家特产,我觉得有待考证。”
余亦勤不管是魔是鬼,反正得知了那种诡花的名字,也是一项收获,他说:“那个通道关闭之后,还会再开吗?”
杜含章:“如果有人要出入,它就会开,但很大概率已经不在道观的井里,而是转移到别处去了。”
余亦勤不懂就问:“你知道它转移到哪里去了吗?”
这个杜含章是真不知道:“书里面记载,纵火花的通道本来就是移动的,即使你没有找过去,门关上之后的一刻钟内,它也会从原地消失。”
这些个鬼魔族反侦察能力也太强了,余亦勤觉得有点头大,不过还是说:“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这个笑意很浅,时长也短,不过杜含章正好看到了,他眼皮一跳,觉得这人五官生得温雅,笑起来比冷着张脸好看,显得人十分和柔恬静。
就是恬静了没两秒,余亦勤的目光越过他,看了他那边的车窗外一眼,又猛地转回来说:“这不是回东一环的路吧?”
杜含章坦荡地笑了笑:“不是,这是去防异办的路。”
防异办虽然也是他的目的地,但这跟他上车前说的不一样,余亦勤的眉心立刻细微地皱了起来,他感觉到了一种轻微的欺骗性。
“那我跟你不太顺路,”余亦勤立刻伸手搭住了腿上的东西,“再见。”
他要跳车了。
第9章 骨碎补
再见都说了,分别还会远吗?
杜含章本来就在看他,见他一动就猜到他要干什么了,鬼魂跳车,连门都不用开,这个危险举动普通人不能学。
他能灰解,杜含章不确定自己拉不拉得住他,眼疾手快地一伸手,扣住了黑包裹的末端,说:“跑这么快干什么?是不想去防异办吗?”
余亦勤是个左撇子,右手心里还捏着刚刚用过的纸团,被他拉得手上一顿,其实用抢的也不是跑不掉,但余亦勤就是莫名其妙,他止住去势,偏过头来看人。
他感觉到杜含章话里有话了,像是在说他不敢去防异办,不过余亦勤没有天眼,并不清楚这位在暗示什么,他也不感兴趣,他只是后知后觉地想起了无事献殷勤,就是不知道杜含章是奸还是盗了。
“你平时骗了人,”余亦勤脸上看不出表情地说,“都是这么理直气壮吗?”
提起防异办就要跑,杜含章本来以为他是心虚,现在看来却不像,因为人不仅不跑了,还反过来谴责他的人品了。
这似乎不该是一个凶手能有的道德水准,杜含章突然有点啼笑皆非。
他平时基本不骗人,今天这也是非常时期非常手段,杜含章并不心虚,松开手指,抽空看了余亦勤一眼,笑着说:“抱歉,我不该骗你,我是真的有事问你,你也别突然从环线上下车,行吗?”
余亦勤没说行不行,但是立场坚定不移:“你有事问我,和诓我去防异办是两码事。”
如果这两码事非要凑在一起的话,余亦勤动了下眼睫,隐约有点猜到了,那应该是防异办的人要问他案情相关的事。
这想法才生成,旁边的杜含章突然从头顶的后视镜里看向了他:“是,但也不是,你记得陆陶吗?他死了。”
余亦勤没料到他会冒出这么一句,先被事实惊了一下,脑子里接着想起了那只鬼。
按理来说,那鬼既然破不了他的门障,那他给陆陶的冥钱足够抵抗鬼的攻击了,可人为什么还是没了?
“记得,”余亦勤抬眼,和杜含章在镜子上对视道,“他是怎么出的事?”
杜含章注意到他换掉了“死”字,不清楚是他忌讳这个,还是在顾及死者亲友的心情,杜含章没留神多想,注意力迅速跳过去,说:“昨天晚上10点40多,他在朋友的车里,被人追尾了。”
余亦勤不是吹自己,如果是普通的车祸,那张冥钱保不了陆陶全须全尾,但留一条命应该不成问题,然而悲剧既成,基本可以说明这个车祸不太普通了。
他想了想说:“人是当场就没了吗?”
杜含章:“是,120到的时候,已经没有生命特征了。”
余亦勤觉得不应该,但因为不明就里,也有点不知道从何问起,只能想一出是一出地说:“追尾的人怎么说?撞车的时候他是清醒的吗?”
如果不清醒,很有可能是被鬼上身,想要借刀杀人。
“不太清醒,”杜含章说,“那个司机是酒驾。”
车祸里所有线索都跟交通意外相符,唯独那张多出来的纸钱透着反常。
市里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车祸,但陆陶这个跟那些性质不一样,余亦勤说:“那只跟着他的鬼呢?你们找到了吗?”
这时车开到了高速出口,前面堵了一片,杜含章刹停了车,转过来面对着他,目光深沉地说:“找到了,鬼也死了。”
余亦勤眯了下眼睛,终于咂摸出那句“跑那么快”的潜台词了,这让他顿了一秒,没再瞎打听,只是有点不愉快:“你要问我什么?”
杜含章看见他的冷脸了,但还是解开手机,点开了陆陶背影的那张照片,亮给他看:“陆陶后颈上的这张纸钱,是你的吗?”
这张冥钱果然用上了,余亦勤刚想说“是”,又看到了纸钱上的黑块,立刻朝屏幕凑了过来,眉心里皱出了困惑的痕迹。
“冥钱是我店里的,但这个黑色的东西,”好像是字,不过太小太糊了,余亦勤没看清楚,老实地说,“我没见过。”
黑色就是魇镇的结印,杜含章心想:如果他说的属实,那么车祸里就还缺一个施术的人。
有没有这么个人,对方又是谁还犹未可知,杜含章只能就已知的事提问:“你的冥钱为什么会出现在陆陶身上,这个你能解释一下吗?”
余亦勤本来是日行一善,谁知道会落入嫌疑犯的田地,他其实已经够冷漠了,但现实似乎还在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
杜含章等了片刻,看他光盯着自己不说话,脸上恍惚写着四个大字:不想鸟你。
——
晚上七点零七分,防异办行动二组办公室。
杜含章带着余亦勤来洗刷嫌疑,陆辰正在吃盒饭,一转眼看见嫌疑犯,登时将夹起来的土豆丝扔回了盘子里,放下饭盒跑了出来。
迟雁早就吃完了,本来正在看监控,见状点了下暂停键,抄起水杯也出来了。
四人转移到走廊里的审问室,路上陆辰已经按捺不住无处发泄的悲痛,审问似的对余亦勤说:“余亦勤是吧?从昨晚到现在,请问你都去了哪里?”
余亦勤没见过他,不认识,一句“你是?”才到嘴边,杜含章看气氛有点剑拔弩张,出来打起了圆场。
他在陆辰手臂侧边拍了两下,拍完抓住人拉到自己旁边,声音压低了提醒道:“陆辰,情绪收敛一点,不是他。”
陆辰半信半疑地说:“不是吗?你问过了?”
杜含章对他点头:“问过了,应该不是。”
陆辰在情绪和信任他之间选择了后者,深吸了一口气说:“你在哪儿找到的他?”
杜含章:“吃饭的路上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