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伦放出的屏障也跟着大地剧烈摇晃,他看见屏障那头困住吴琅的风圈已经摇摇欲坠,吴琅双手握拳,在风圈里一通乱捶,残破不堪的风圈挡不住吴琅的暴力之拳,终于‘嘭’的一声破碎了。
白楚戈不禁唏嘘,北派果然都是一群暴躁的人。
挣脱牢笼的吴琅刚一出来,就开启传音之术,大吼:“白楚戈,你在哪儿!”
结界因为遭到破坏,原本在冯伦控制下有序行进的风,此时已失去方向。吴琅的声音在扭曲的风中变得支离破碎,但并不妨碍白楚戈听见他声音里那一丝焦急和担忧。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共患难。还是说,早在猫妖秘境中,他和吴琅之间,就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也或者,更早的要追溯到还在道盟学院时。
垫底的白楚戈和最优秀的吴琅。
身为班长,吴琅有义务有责任监督每位同学的学习情况。白楚戈是重点检查对象。哪怕已经分配了工作,吴琅也日日为白楚戈的道行操心。
只是那时的白楚戈,饱受其他同学的冷嘲热讽,心思敏感,并不接受吴琅对他的督促,甚至将这种督促当做是另一种嘲笑和耍弄。
如今想来,吴琅家境优渥,学术有成,他的傲慢是与生俱来的。但即便这样,他也从未对白楚戈说过一句不好听的言语,他所作所为,只有一个目的——不放弃任何一个同学。
结界还在剧烈震动着,冯伦以风在自己周身形成一道防御式风墙,他顶着一张僵硬的死人脸,嘴唇微微张合,便见这方天地瞬间变了颜色。
本来刺目的白色光线被一团团黑色如云雾般的东西渐渐吞噬,朝着东南一角慢慢推进。
白楚戈就站在离冯伦不远的地方,那黑色云雾向四周散发着阴森冰冷的气息,白楚戈相信,若这周围还有生灵,势必在接触到黑色云雾的瞬间,就会生机枯萎而死。
“……是风蚀!”随着一道熟悉的声音落下,白楚戈已被人拦腰扛起,落到了百米开外的一处空地。
“你他妈傻了不成,看见黑色云雾都不知道躲的嘛!”吴琅破口大骂,似是将被困在风圈时的满腔愤懑都发泄出来一般。
“我,我……”白楚戈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或者说,他根本就是故意没有躲开那黑色云雾。他想试试自己的力量究竟有多强横。
眼前的一切太奇怪了,他不过念了句‘无象乾坤’,就成了现在这样。难道‘无象乾坤’已经是一种成熟的力量,成熟到可以自己锁定敌人去攻击?
这太荒谬了,说出来连自己都不信。
吴琅情绪稳定后,也很快发现了不对。冯伦能炼出如此强大的小世界,其人道法必定极为深厚。而此时的他,却如临大敌一般,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那风形成的巨大黑色云雾在东南角似乎遇到了阻滞。只见在黑色云雾中,升起一股淡淡的,极为柔和的冰蓝色火焰。黑色云雾与冰蓝色火焰相撞,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火舌所到之处,黑色云雾皆化成一股青烟,随风而逝。
而这方小世界中,除了他们几个之外,就再没有别人了,自己肯定是没有这么大手笔的。
他眼神复杂的瞥了眼白楚戈:“你开挂了?”
白楚戈凝重的点了点头,低声道:“我使出了万象乾坤。”
吴琅又惊又喜,简直五体投地。
然而现实很快就给了白楚戈一巴掌。
在黑色云雾溃散开来的时候,从淡淡青烟中走出一个瘦小身影,他手掌托着的一小团冰蓝色火焰,在漫天风雾中跳动着。
那破旧的打满补丁的道袍被狂风鼓的猎猎作响。稚嫩的脸庞即便刻意绷紧,也看不出如何仙风道骨,倒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装成熟的少年人。
“小道士!”
☆、通宝伏天箓
玉吱吱挥舞着猴爪吱哇乱叫:“小道士!小道士!”
冯伦眼神阴鸷的瞪着小道士,带着极致的愤怒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三个字儿来:“温!良!玉!”
“……温良玉!!”
吴琅抬手指着那瘦弱的人:“莲花观观主温良玉温道长!道门千年难遇的修行鬼才,整个道门最年轻的第九重境界修道者!”
吴琅的声音随着惊讶和诧异变的尖细起来:“要知道,整个道门中,第九重境界修行者屈指可数,咱总处也才刚摸着第九重境界的边边而已。”
白楚戈将目光落在那小道士身上,听吴琅这么一说,他忽然又觉得这小道士当真有那么几分超凡脱俗的仙人气度。
旋即,他又反应过来,刚才那一系列的异常,根本不是自己所谓的成熟的‘无象乾坤’造成的,冯伦一直在抵抗的,其实是温良玉的术法——焚云冰焰!
吴琅瞟了眼白楚戈:“万象乾坤……呵呵哒!”
白楚戈摸了摸脸,好疼啊!
“温良玉,你又坏我好事!”
白楚戈觉得,冯伦此时怕是已经恨的把后槽牙都咬碎了。
焚云冰焰将冯伦小世界里的风云尽数烧毁,此时这小世界没有了肆虐的狂风,活像一只制冷极好的大冰箱,但却看不见一块冰坨。
温良玉收起冰蓝色火焰,将双手拢入袖中,毫无形象的抖索着说道:“哪里哪里,只是小道的朋友误入冯道长的风世界中,小道生怕几位不懂事,冲撞了冯道长。”
冯伦冷哼一声。
温良玉又道:“还有,小道来此,另有一件事要与冯道长说道说道。”
“何事?”
“就是,冯道长故意在小道那辆大金杯上动了手脚,致使小道的车轱辘掉了,车上的行车记录仪已经将此全部记录下来,小道想依法向冯道长索赔,不然的话,那段影像就会在各大公众平台疯狂传播。”
冯伦&众人:“……………………”
“……冯道长好歹也是青云观观主首席大弟子,道法精深,在万千信徒中的形象可谓又高又大,也不想因为这点儿小事损了名声吧。”
温良玉从裤兜里掏出二手杂牌智能手机,在冯伦眼前晃了晃,果然,视频里那人正是冯伦,见他手里拎着扳手,猥琐的撅在金杯车轱辘旁边……
劣质手机视频滋滋滋的响,吵的人脑壳生疼。
“啧啧,仙风道骨的冯道长趴在人车底下鬼鬼祟祟的,还真是……”
冯伦原本紧绷的脸,清晰可见的一寸寸龟裂开来。
“……温!良!玉!”
温良玉赶忙应声:“诶,听着呢,冯道长这种行为属于故意损坏他人物品,造成他人在高速公路意外失踪,险些丧命。”
他指了指被强行拽入风世界的白楚戈等人,又道:“按人头以及损坏程度,小道向您索赔人民币四万元整,公平公正合理。”
说着,温良玉哆哆嗦嗦的点开微信收款码:“人钱两讫!”
冯伦的脸色青白交加,随着小世界里的温度渐渐回升,冯伦的脸色愈发不好了,那眼底仿佛聚集了万年不化的寒冰,让人看一眼就心惊胆战。
他顶着一张送葬脸,道:“银行卡号给我,微信转不了那么多钱。”
温良玉还略有些吃惊,毕竟他可从未一次赚过这么多钱。
“穷比!”冯伦似乎终于找到了可以压过温良玉的一件事。
四万块钱到账,冯伦连同他的风世界也在这一瞬消失不见。众人又一次回归真实世界,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热浪。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
白楚戈环顾四周,发现他们还在高速公路上,三只轱辘支撑着将要支离破碎的金杯,剩下那只轱辘孤零零的躺在车底下,旁边是散落的工具。
白重九施施然从龙纹玉佩里飘出来,看见此情此景直咋舌:“呀,好惨一车车啊!”
温良玉却毫不在意的挥挥手:“咱有钱了,换新车!”
“……四万块钱,倒是可以买个新车轱辘,呵!”吴琅毫不留情的嘲讽,随即又想到这人可是第九重境界的强者,赶忙将玉吱吱推到身前求庇佑。
白楚戈深吸了好几口气,终于心平气和的对温良玉说道:“温道长,刚才多谢你了。”
“诶,不谢不谢,老蛇提前跟我打了招呼,让我接到你们,到了我的地盘,还把人丢了,这不是打我脸么,也没法跟老蛇交代。”
“……所以,我想说,温道长,天色已晚,咱们是不是想法子回莲花观,难不成要在这里,看星星么?”
温良玉挠挠头,又踮脚往远处看了看,已经凌晨两点了,高速上早就没什么车了。
吴琅打着哈欠道:“赶紧找交警来拖车啊!”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众人终于在天亮的时候到达莲花观。
莲花观以莲花闻名,观内小桥流水,缠绵交错,莲花漂浮于小池中,随处可见。当然,最为出名的则是仙地中千年才生一株的净水莲。只不过仙地并不在观中。
已是累极,无心赏景,匆匆洗漱过后,白楚戈麻溜儿的找了张床铺,蒙上被子什么也不顾的睡了个昏天暗地。
小小莲花观此起彼伏的,都是熟睡的鼾声。
刺目的光线透过雕花窗照射进来,白楚戈下意识的遮挡了一下,适应了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