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西侧有座小型花园,那花园里盛放的花类似向阳花,金灿灿的,充满生机。总之是外面未曾见过的品种,煞是好看。
花厅中间置放一张檀木小案,上面摆放着围棋棋盘,两旁放置蒲团,一侧安置暖炉,另一侧是一张摆放茶具的小几。
白楚戈仿佛能看到那一黑一白两个人影对坐桌前对弈。
后院则是住宅区,东西两面厢房,正中为正房。房间古朴典雅,临窗有一书案,书案旁置书柜,经史子集,一应俱全。
这里全然不像一处墓穴,处处都绽放着生活的气息,安宁静谧。
“啧,咱没走错?谁家皇陵修的跟自家住宅似的。”吴琅倚在门框上,就手揪了根儿狗尾巴草叼在嘴里。
“……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草,你就敢放嘴里,也不怕中毒。”白楚戈瞟了他一眼。
吴琅呸呸呸几声,吐了好几口唾沫。
“……在人家家门口吐痰,有没有点儿公德心,也不怕主人找上你。”小蛇精也跟着吐槽了一句。
“这说的太吓人了吧。”吴琅赶紧掏出纸巾,将吐到地上的唾沫擦拭干净,就手将纸巾团了个团,刚要下意识的扔出去,想到万一被主人找上……又瑟瑟发抖的将纸团揣进了裤兜。
双手合十,朝四周拜了一圈:“轩辕大帝,小的不是故意的,可千万别找我,别找我啊!”
等再睁开眼时,发现其他人都不见了!
“!”
吴琅心头一惊:“我的妈,不是吧,别搞我啊!白楚戈,玉吱吱,你们在哪儿啊!”
叫声惊飞了栖息在房梁上的小家雀。
然而没有任何回应。
他试着掐个诀——白费!
在浮城时,他自以为道行不错,如今方知人外有人,他一个刚摸到第四重境界的人,在他们眼里,连根儿豆芽菜都不如。他有些颓丧的缩在角落里,呆呆的望天儿。
而白楚戈此时遭遇的境况,让他的下巴惊掉了好几次。
他正坐在后院正房里间卧房的大床上。身上穿着上好的白色锦缎斜襟里衣,盖着一床缎面绣龙凤图纹的被子,明黄的帐子外,跪了一地的……太监?
“皇后娘娘醒了,快伺候娘娘梳洗。”打头的太监细声细语道。
白楚戈脑子里突然闪过许多画面,一阵抽痛过后,有一段陌生的记忆强行的进入他的神识。而眼前这个太监,也和那段记忆重叠,此人名唤庆喜,是大启朝轩辕帝皇后的贴身太监。
……所以,他此时是轩辕帝的……皇后?!
他下意识的探手往被子里摸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轩辕帝的皇后,居然是个男子!
仔细回想上学时学过的历史,大启朝由于年代久远,史料残缺,尤其是关于这千古一帝的记载,更是少之又少,非常神秘。
他曾在浮城大学图书馆翻看过一本古籍,当中倒是有这么一段记载。
轩辕帝,名不详,生而好战,性情残暴。在位中后期,大启朝陷入混战,各诸侯并起,讨伐轩辕帝。轩辕帝亲自率军出征,于瑶河岸边与叛军对峙,战争持续月余,最终以轩辕帝剿灭叛军,大胜而归结束。
史称瑶河之战。
具体的战况没有详细记载,只从民间流传下来的事迹知晓,那一战杀的昏天暗地,乾坤颠倒,瑶河流淌的都是将士们的鲜血。据说战后,瑶河一带连年暴晒,河道干涸,瑶河水被蒸干后,露出血红色的河床,经千年而不褪色。
人们都说,那是由数十万将士的鲜血铺成的河床,他们在用自己的鲜血哀求在位者少一些杀戮。而他们的哀求,得到了上天的回应。
战后,轩辕帝回到黎阳王城,大胜归来,本该普天同庆。奈何轩辕帝伤势过重,没能挨过去,回宫第三日便驾崩了,皇后为之殉葬。
举国哀痛。
三日后,轩辕帝之王弟夏阳帝依序即位,开创大启太平盛世。
后有史学家称,当年轩辕帝驾崩疑点颇多,乃千古悬案之首。
进入道盟学院后,白楚戈翻看修行典籍时,偶然发现,轩辕帝的皇后竟是当时的修道高人,只不过仅有寥寥数语,说的玄之又玄,仿佛是凭空臆想出来的,他便也没当回事儿。
之前玉吱吱说,风柳曾求助皇后为其子续命,既然真有此事,那这位皇后当真是位高人了。
“……娘娘?”庆喜见白楚戈坐在床上发呆,小声唤了一句。
白楚戈猛的回过神儿来,大致搞清楚了眼前状况。他这是穿到了轩辕帝皇后身上了。
难道是在皇陵花厅里触碰到了什么机关?眼前的一切莫不是一场幻觉?他掐了掐自己的虎口,生疼!
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看一步吧。
“洗漱吧。”白楚戈绷着脸点点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威仪。
庆喜笑着应声。紧接着,便有小太监送来漱口的杯子,又递了条擦布。漱了口,又有一小太监端着水盆跪在榻前,另一个小太监拧了帕子递给白楚戈,这是用来擦脸的。
折腾了好半天,方才下了床。
后面的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架着一件白色天丝锦制成的衣袍,上头绣着凤舞祥云的图案,穿在身上有一股飘飘然羽化成仙的感觉。
他忽地想到了在皇陵朱漆大门前看到的一黑一白两个身影,那白色身影,似乎和此时的自己,有些相像。
穿好衣服,他坐在铜镜前,等着庆喜替他束发。
铜镜模模糊糊的映照出一张极为熟悉的脸,白楚戈楞楞的看了一会儿。
镜中人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眉毛浓黑,眉峰处柔和婉转,不似一般男子那般锋利,却自有一股坚毅倔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纯澈灵动,顾盼生姿。玉柱般的鼻梁下是一双红润薄唇。真正是明眸皓齿,佳人难得。
…………
这他大爷的不就是开了高倍美颜滤镜的他自己么!
☆、通宝伏天箓
白楚戈惊的一个趔趄从小木凳上摔了下去,摔了个四仰八叉。而呼啦啦围在身边的小太监们却没人敢上前扶他,噤声跪了一地。
他正要叫庆喜,忽觉眼前垂下一片阴影,一个白皙的大脑门贴了过来。
“阿楚,可摔疼了?”
一道很有磁性的男声钻入白楚戈的耳朵,酥酥麻麻的。那人宽厚的手掌搭在他的腰间,一把将他拦腰抱起。白楚戈一时不察,撞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来人穿黑色绣金线龙纹衣袍,身上有淡雅的龙涎香味道。白楚戈被那人放到床上,再抬头时,正好瞧见男人的样貌。
“……我靠!白重九,你跟老子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白楚戈指着那男人的鼻子哇哇大叫。
跪在外头的小太监们一个个抖成了筛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在上头埋点儿土。
那男人目光沉沉的看着白楚戈,冷峻的面容闪过一丝疑惑:“阿楚,白重九……是叫朕么?”
白楚戈张了张嘴,忽地想起,他如今身处大启朝,他是皇后,那么眼前这人,就是千古一帝轩辕帝了。
而这个轩辕帝的样貌,和苟在龙纹玉佩中的白重九一模一样。
温良玉曾说,这皇陵里埋着的人和他有很深的渊源,而龙纹玉佩又是他一出生就含在口中的。
若这么说来,难道白重九就是……
他赶紧摇摇头,将这个想法从脑子里剔除。那楞货怎么可能会是轩辕帝!搞不好自己此时身处幻境中,这一切都是一场镜花水月的虚幻。
若不然,他本来在花厅里,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儿。还有吴琅他们也不知道在哪儿,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阿楚?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轩辕帝向他逼近。
这张酷似白重九的脸,让他总是有那么一点儿……跳戏!
他下意识的去摸龙纹玉佩,想召唤真正的白重九出来,可手到胸口,却摸了个空。
龙纹玉佩不见了!
他心头一惊,将身上、床铺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
“我的龙纹玉佩呢!”他急急的回头问轩辕帝。
轩辕帝蹙蹙眉:“什么龙纹玉佩?阿楚今日怎么奇奇怪怪的?”
“龙纹玉佩,红色的,上头刻着两条龙的,你见到没有!”他揪着轩辕帝的领子,焦急问道。
轩辕帝摇摇头,却并未对他的失礼说些什么。
“……皇上,大喜啊!皇后挑的那块玉石开出来了,是阳炎玉啊!”
从外头进来一个样貌英俊的年轻男子,一身黑色劲装,他单膝跪地,笑容满面。
“当真?!”
“当真!温道长亲自验证过了!”
温道长???白楚戈心思一动,且先不问龙纹玉佩之事。理了理衣服,要跟着轩辕帝去瞧瞧。
“风柳,去着人抬步撵过来,阿楚适才摔了一跤。”
风柳!!!
白楚戈下意识的抬头看去,正对上风柳看过来的目光。是了,若论眉眼轮廓,眼前这人的确和冯伦那臭道士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这人可比那死人脸看着顺眼多了。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里或许是一个虚幻的境界,但所发生的一切,却是真实存在的。也许从这里他能窥探到有关轩辕帝,还有那位皇后的一些秘闻,甚至可以帮助他找到风族后人还有净水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