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许微寒这般,都得配合父母,找一个女人按部就班结婚生子。那如他那样的,喜欢男人,那岂不是罪大恶极罪不可赦了。
他很难受,真的很难受,许微寒的话像是在告诉他一个现实,他们活在这个世上,就没办法做自己。不管你再洒脱再无畏,你连最基本的,想要找一个喜欢的人都是困难。
社会家庭是一把锁,他们不会理解,你为什么要一直等着,为什么不回归家庭,为什么那么自私。
陆春宴闭了闭眼,他说:“什么时候办婚礼?”
许微寒“哈”了一声,又恢复到了之前那吊儿郎当的样子,“还早着呢,我就现在和你知会一声,不过要是我速度快,没准明年你就有个干儿子了。”
陆春宴不语,许微寒佯装惊诧,不敢置信道:“你不会不想做我儿子的干爹吧?”
陆春宴瞥他,脸上露出淡淡的笑,“你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生儿子,没准是女孩呢。”
“我就说说呗。”许微寒两手托在脑后,脸上是向往,“我现在想想,以后生俩孩子,一男一女多好啊,小姑娘肯定要宠着的,男孩就随便吧。”
陆春宴顺着他的话又笑了,他心里那么痛,可却丝毫不敢表露,好在他是隐藏情绪的惯.犯,崩溃也是不动声色。
之后许微寒说了什么,他都没能听进去,只觉得自己像是从这具身体里游离了出来,他看着另外一个自己,犹如上了阀门的机械,顶着完美的面具,掩饰着内心的兵荒马乱。
秋瑶一直在等他,听到锁开了的声音,便立刻跑到了门口。玄关的感应灯亮了,秋瑶站在光晕里,像只等主人回来的小狗,见到陆春宴的刹那,摇晃着尾巴。
门半开着,陆春宴却没有进来,秋瑶走到门边上,便听到陆春宴与许微寒说话的声音。
“明天九点上面餐厅见。”
“好。”
“那你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
陆春宴微笑着和他说晚安,许微寒把心里的事和他都说了之后,一下子畅快了许多,他摆了摆手,转身往自己的房间里去。
他的房间就在陆春宴的斜对面,陆春宴看着他进屋,而后转身,慢慢走进了房间。
门轻轻合上,秋瑶见他脸色发白,担忧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陆春宴闭上眼,摇了摇头,他躲开了秋瑶的手,后背抵在门板上,四散游离的思绪归拢,犹如被针扎剑刺的心麻药褪去,痛感从这具身体里复苏。他的那些伪装再也撑不住,脊骨犹如被抽掉,一下子滑跪在了地上。
秋瑶被吓了一跳,也立刻跪下来,双手抓住陆春宴的胳膊。
他问陆春宴怎么了?陆春宴却只低着头,一声不吭。也许悲伤难过是会传染,就算秋瑶不知道陆春宴在想什么,就算陆春宴一句话都不愿意和他说,可他依旧因为陆春宴的悲伤而难过。
心里很酸,而后控制不住的,他先掉下了眼泪。
陆春宴看着砸在手背上的眼泪,愣了愣,抬起头来,就见秋瑶红着眼,鼻子微微皱着,像只小兔子一样,闷闷地看着自己。他轻轻眨眼,脸上是苦笑,抬起手,温柔地擦去秋瑶脸上的泪,“怎么哭了?”
秋瑶拉住陆春宴的食指,握在手心里,他问:“你在难过什么?”
“我没有在难过。”陆春宴想要笑,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他在秋瑶的注视下,狼狈地撇开头。沉闷的呼吸,刺痛的胸口,胃里似乎被灼烧,浑身都在疼,他蜷缩着肩膀,沉默了很久,低声道:“他说,他要结婚了。”
那是秋瑶第一次看到陆春宴真情流露,他怔怔地看着那滴眼泪从陆春宴的眼旁掉下来。
时间的轨迹变慢了,空气像是被抽干,他屏住呼吸,目光描绘着陆春宴的落寞酸楚,最终定在了他为另外一个人流下的眼泪上。
第12章
12
秋瑶觉得自己应该安慰他,可是具体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他便只是蹲在陆春宴的身边,紧张地看着陆春宴的一举一动。
不知过了多久,陆春宴控制住了情绪,他抬起头看向秋瑶,声音沙哑,低声道:“你不用一直这样陪在我身边。”
秋瑶摇了摇头,“你哭了。”他伸手指了指陆春宴的眼角,把头凑过去,额头抵在陆春宴的胸口,小声说:“我哭的时候,你也陪着我。”
陆春宴愣怔,怀里的人就好像是这世上最贴心的的小宠物,小小的乖乖的不吵不闹,待在他身边。陆春宴低头看着秋瑶的发顶,手掌覆在他的发顶,揉了两下。
秋瑶抬起头,用脸去蹭他的手,掌心贴着细腻的皮肤,陆春宴心头微震。他看着秋瑶把手举起,悬在半空,而后手掌张开抖了抖,笑着说:“看……烟花。”
这大概是陆春宴看到过最抽象的烟花了,他呆了几秒,随后肩膀轻轻颤抖,笑了出来。他温柔得攥住秋瑶的手,秋瑶握成拳头,宽大的掌心轻轻松松就把秋瑶的小拳头给包裹住,干燥的指腹贴在手背上,陆春宴说:“我抓住烟花了。”
小孩子哄大人的方法无非就几种,搂搂抱抱蹭蹭。秋瑶把两只手的烟花都送给了陆春宴,又把脑袋贴到陆春宴怀里,小声说:“你还难过吗?”
陆春宴没有回答,而是把他捞起来,轻声道:“去休息吧。”
秋瑶随着他一起站起来,双脚踩地后没有站稳,整个人又倒在了陆春宴身上。陆春宴两手扶着他的胳膊,秋瑶的身体软趴趴的,委委屈屈道:“蹲太久,腿麻了。”
陆春宴失笑,叹了口气,一手揽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托着他的膝盖,把他整个人都横抱了起来。秋瑶“哇”了一声,张开手搂住陆春宴的脖子,身体往上靠,贴得紧紧的。
陆春宴把他抱到床上放下,秋瑶坐在床边,陆春宴则半跪在地上,他的手掌托着秋瑶的后脚跟,手指顺着脚踝往上,低声问:“哪里麻了?我帮你捏捏。”
秋瑶的红色袜子实在是太醒目,陆春宴说着先把他的袜子给脱了。
秋瑶浑身都白,脚指头圆润白皙,大概是因为不好意思,脚尖绷得紧紧的。他的脚往后缩了缩,干巴巴道:“不麻了……”
“怎么还害羞了?”陆春宴瞧他满脸通红,也没多想,指腹点着他的小腿肌肉,用了些力气,揉捏了几下。秋瑶的腿很细,脚踝一只手就能圈住,小腿形状优美,顺着膝盖往上,碰到大腿时,就见他身体颤抖,半笑着说:“别揉了,这里好痒。”
他一边笑一边喘,挣扎着往床上逃,陆春宴没想到他那么怕痒,站了起来笑道:“好了,我不捏了。”
秋瑶抓起被子,把自己卷在里面,听到陆春宴的话,就一股脑的坐起来,头发乱糟糟的,衣服都散开了,露出小片锁骨。他仰起头,下巴尖尖的,脸上薄红,眼角有些湿润,非常赏心悦目的一幕。
陆春宴刚想说话,就见秋瑶从床上跳下来,鞋都不穿,光着脚跑到浴室,挤到门里。陆春宴看着他进去,不由道:“你急急忙忙做什么?”
“我要洗澡了。”
“你衣服都还没拿。”
门从里打开,秋瑶的脑袋卡在门缝里,看了眼陆春宴,不知道在警惕什么,见陆春宴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他从里面出来,快速跑到行李箱前,拿了要换的衣服后立刻跑了回去。
陆春宴困惑地看着他像是一阵风在房间里飘过,无奈道:“不要跑那么快,当心摔了。”
秋瑶不吭声,跑进浴室里,门“咣当”关上,下一秒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
他站在镜子前,灯光昏黄,热水氤氲,镜面涌上一层雾气。秋瑶喘着气伸出手,擦去镜子上的水雾,他看着自己,摸了摸自己越来越烫的脸。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心脏好像被一张网紧紧缠住,身体也是越来越烫,那种兴奋的无措的感觉在他体内乱窜。秋瑶猛地吸了一口气,揪着胸口,朝浴缸里走去。
他跪坐在浴缸里,把水温开关转到另外一头,冰凉的水“哗啦啦”浇在他身上。秋瑶打了个哆嗦,身体里的燥.热不安慢慢平息。他咬着嘴唇,缓缓抬起头,眼眶通红。
远在千里之外的老宅院,落光了叶子的桃树在黑夜里绽开一轮光晕,干枯的枝干上长出几粒嫩芽,夜风吹过,空气里散播着甜腻的气息。
秋瑶缓缓坐起来,他仰起头,水淋在他的脸上。他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他授粉了,能结桃子了。
陆春宴在外面等了许久,也没见秋瑶洗好,他有些不放心,便走到浴室门前,刚要出声,门就打开了。水蜜桃甜甜的气味扑鼻而来,秋瑶头发湿漉漉的,白色的睡衣上是一颗软桃子,他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心不在焉无精打采。
陆春宴见他脸色微白,抬起手碰了一下他的脸,就皱眉道:“你怎么那么凉?”
秋瑶站定,掀起眼皮看他,倦倦道:“我好困。”
陆春宴没有想要说教他的意思,只是不放心他的身体,攥住他的手,走到里面,让他站着不要动,而后打开了吹风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