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直接推开了陶晓,几乎没用多大力,陶晓就摔在了地上,她有些懵,边上的人也懵了,根本想不到秋瑶看着瘦弱,力气却那么大。
陶晓呆坐在地,沉默了几秒,就哭了,边哭边喊让陆春宴偿命。
陆春宴的脸色难看,秋瑶抿起嘴唇,攥住陆春宴的手,就往外走。孟涛使了个眼色,就有几个人挡在了他们面前。
孟涛抱着手臂笑着说;“走那么快做什么?这才刚刚开始啊?”
秋瑶皱起眉,他第一次觉得那么愤怒,出奇的愤怒。
他喊着让开,对方不让,步步压进。陶晓的哭声越发凄厉,他觉得心里烦躁不安,那股情绪像是一枚针扎在他的心里,尖锐疼痛。他们都不是好人,秋瑶这样想着,便抬手直接把挡在面前的人给狠狠推开了,“让开。”
那几个男的都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就感觉眼前似乎一阵风闪过,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摔到了地上,抱着肋骨痛嚎。
没人再敢挡着他们了,秋瑶牵着失了神的陆春宴往外跑,推开大门,把身后那些冷嘲热讽都丢掉。他们穿过走廊跨上楼梯,最后跑到了盛满月光的甲板上,慢慢停下……
没有穿外套,甲板上有些冷,陆春宴打了个哆嗦,目光放在天空上。
秋瑶攥着他的手没有松开,似乎只有紧紧抓住,他才能安心。他看向陆春宴,小心翼翼道:“你还好吗?”
陆春宴不语,秋瑶咬了一下下嘴唇,拽着陆春宴的手轻轻晃动,又问了一遍。
陆春宴这才回神,他侧头,目光从秋瑶的脸上飘过,他说:“秋瑶,我没事。”
他不像是没事的样子,秋瑶还想说话,却听陆春宴说:“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
秋瑶张了张嘴,心里焦躁慌乱,他欲言又止看着陆春宴,最后千言万语成了一声干巴巴的好。
他什么都不敢做了,风那么冷,吹在脸上冻得发疼,他都不敢说,就乖乖地站在旁边,一声不吭守着陆春宴。隔了很久,秋瑶都有些站不稳了,可怜巴巴小声问:“陆春宴,你心情好些了吗?”
甲板上昏暗无光,三两月色照不到脸上,他试图去看陆春宴,却只能见到一片暗暗的模糊。秋瑶吸了吸鼻子,冻得发红的两边脸颊忽然被一双手覆着,他抬起头来,脑袋却又被按了回去。陆春宴把他搂进了怀中,抱得很紧,身体贴过去,下巴搁在秋瑶的发顶,他低声说:“我好多了。”
秋瑶“嗯”了一声,他整个人都埋在了陆春宴身上,声音闷闷的,像是受了什么委屈,哽着嗓子道:“那些人怎么可以这么说你。”
陆春宴叹了口气,自嘲笑道:“他们说的都是实话。”
秋瑶身体一僵,陆春宴缓缓把他放开。秋瑶看不清陆春宴的表情,耳边是忽而凌冽的风声和海浪,呼吸被风纠缠在一起,胸腔里的心脏跳得很快,他听到陆春宴说:“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的的确确如他们所说的那样,是一个三心二意没有真心的人。”
甲板上的灯突然亮了,四周的昏暗散去,陆春宴看到秋瑶呆滞的神情,他勾了勾嘴角,缓缓转身,面对着海面。他说:“那天她打我电话,用死威胁我。她让我去天台,我没有理她,我说随你的便,然后她就跳下来了。”
陆春宴闭上眼,当日的一幕似乎就在眼前。他心口仿佛破开了个洞,无坚不摧的壁垒被人攻破。说到底也是他自作自受,逃避自己的真心,又把别人的感情当做孤单的调味剂,像他这样的人已经不配去谈感情了。
秋瑶呆住,他微微张嘴,舌尖抵在上颚,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陆春宴说的事对于他来说太过沉重了,他抿起嘴,试着去抓陆春宴的手,手指划过陆春宴的手背落下,什么也没碰到。秋瑶听到许微寒的声音,他转过身去,就见许微寒朝他们这边跑来,他下意识地去看陆春宴,预料之中,陆春宴扬起嘴角,重新笑了。
第11章
11
许微寒站定在陆春宴面前,他一路小跑过来的,扶着膝盖有些喘。陆春宴下意识地伸手扶着他的胳膊,许微寒就撑在陆春宴身上,喘着气道:“你们走得也太快了,我都跟不上。”
“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啊,孟涛那个混蛋竟然这么龌龊。”许微寒蹙眉,怒火义形于色,他反手抓住陆春宴的手,对他说:“都怪我,要不是我硬拖着你来,就不会这样了。”
陆春宴垂眸,盯着自己被许微寒攥着的手,沉默两秒,他嘴唇微动,还未说话,就见许微寒快速撒了手,讪讪道:“我都忘了,你不喜欢这样。”
陆春宴后槽牙抵在一起,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吁了一口气,低声道:“我有些累了。”
“那回去吧。”许微寒这么说着,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秋瑶,“小朋友的脸都冻白了。”
陆春宴一震,侧身朝秋瑶招了招手。秋瑶踌躇着上前,他们从甲板上下来,许微寒走在陆春宴左侧,边走边说:“我已经警告过孟涛了。”
陆春宴笑了笑,“我没事。”
许微寒两手负在身后,神情郁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陆春宴时不时会用余光偷偷看他,迟疑道:“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走入船舱内,走廊的灯明亮通透,廊道尽头挂着一幅莫奈的《海浪》,脚下铺着红棕色的地毯。许微寒在门前停下脚步,他犹豫踟蹰,看着陆春宴开门,最后还是抬起手拉住了陆春宴的胳膊。
陆春宴侧头看他,许微寒瞥了眼秋瑶,不好意思笑道:“能不能让小朋友先进去,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陆春宴愣怔,他微微颔首,刷了门卡,把门推开,低头对站在身边异常安静沉默的秋瑶说道:“你先进去吧。”
秋瑶的目光越过陆春宴看向许微寒,对方歪了歪脖子,朝他笑了笑。
秋瑶迅速低下头,背过身拉开门,走了进去。
走廊里就剩他们两个人了,许微寒看着尽头的那副画,低声说:“其实之前就有些话想和你说了,但一直没找到机会,前面有个小的咖啡厅,过去坐坐吧。”
这艘游轮是许微寒买下来后,找人设计的,他喜欢看着华丽的东西,风风火火地做事,到哪里都要带一大帮子人,好像热闹是能传染,他也就不会那么寂寞了。
他们走进咖啡厅,里面空荡荡的,咖啡师都已经休息了。许微寒就走到吧台里,鼓弄着咖啡机,自己动手做了杯咖啡,还拉了个花。
陆春宴看着杯子里惨兮兮的笑脸,无奈道:“你这个拉花让人很没食欲啊,而且晚上喝咖啡,会睡不着的。”
“你怎么和以前一样,嘀嘀咕咕磨磨唧唧的。”许微寒翻了个白眼,自己给自己冲了一杯美式,坐到了陆春宴身前。
这是个很小的咖啡厅,大概四张桌子,每张桌子四周都是植被,开着小灯,不明朗的光线让人有一种是在幽会的错觉。陆春宴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可又不敢去深想许微寒究竟要对自己说什么。
许微寒喝了一口苦咖,陆春宴看着他,轻声道:“我记得你以前特别不喜欢苦味,喝一杯咖啡要加三包糖。”
“那是以前了。”许微寒笑了笑,他没记着说事,而是扯开话题聊了一些自己这几年做的事,最后惆怅地长叹一口气,“前段日子,我爹给我这几年做了个总结,简而言之就是八个字,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陆春宴瞧他愁眉苦脸的样子,想着要去安慰,就听许微寒说:“所以,我打算改变一下。”
陆春宴一愣,他张了张嘴,“变什么?”
许微寒垂眸盯着陆春宴那杯咖啡,拉花出来的笑脸被搅乱了,原本惨兮兮的弧度,变得更加可怜。他抿起嘴,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杯壁,轻声道:“我记得你和我说过,我们都长大了。我这个人可能成长的速度要比一般人慢很多,不过现在也渐渐明白了,有些责任是该担负起来了。”
陆春宴哑然,他看着许微寒,不知何时他把自己的头发染成了纯黑,向来嬉嬉笑笑看着没心没肺的脸上带上了愁郁和烦倦。陆春宴心里忐忑,却不敢显露,他只是问:“你要做什么?”
许微寒吁了一口气,对他说:“我打算结婚了。”
陆春宴一愣,那几个字像是五雷轰顶,他呆呆坐着,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嘴巴干涩,吞咽唾沫,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半真半假地笑,他问:“结婚?你和谁结婚啊?微寒别开玩笑了。”
“没开玩笑,是我妈介绍的,我们接触了有两个月了,大家年纪都不小,对方也说想快点结婚。”
“你也才三十出头,不算大。”
“那姑娘等不得,她家里人催得紧。”
陆春宴像是虚脱了一般,无力道:“真的就这样?不再努力努力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吗?”
许微寒把杯子里的咖啡都喝了,脸上竟然显出一丝凄凉,他苦笑道:“找不到的,太难了。”
陆春宴握紧了拳头,胸口那边好像被掏空了,空荡荡的,风钻进去,他能听到那些呜呜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