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云卷云舒,云朵缓慢散开又聚合,鱼彦殊百无聊赖地用妖力将云朵变化成各种形状,当十二生肖都快变了一遍时,他等的人来了。
楼景途从仙桥另一头下来,一身白衣出尘,脸上挂着浅淡温柔的笑。
鱼彦殊小心翼翼从怀里拿出一朵白蓝相交的花,将花的根茎径叼在嘴里,立刻跳出来拦住楼景途,眉尾一挑,“楼上仙,这花送你。刚才我飞过蓬莱峰时看到的,在峰顶就这么一朵,孑然而立的,我觉得特别配你。”
楼景途神情淡漠,看都没看,绕过他继续走。
“哎哎哎,你别走啊!”鱼彦殊手里抓着花,依旧嬉皮笑脸,“花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高岭之花,好听么?”
“你想想啊,其实我们是天生一对的,我名字里有殊字,你名字中有途字,殊途同归嘛。你看啊,你是仙我是妖,我们虽殊途,但我们可以同归啊!”
一方妖王没有一点妖王的样子,滔滔不绝跟了楼景途一路。楼景途不烦也不恼,像是没听到鱼彦殊说什么一般,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他们走过巷口,走过小桥,走过绿荫,最后来到楼景途的府邸。府邸内很雅致,四周翠竹绿树,院内花草繁盛,清泉水流轻缓,池中鱼儿打着滚儿。
楼景途并没有回房,而是取食喂鱼,引水浇花,鱼彦殊就跟在他身边看。看花看鱼,最主要是看他。做完这一切,楼景途向房内走去,鱼彦殊想要跟进去,却还是慢了一步,被关在门外。
“……”
“你怎么这样啊?不是说是最温柔的上仙么,哪里温柔了,对我也一点也不温柔!”小妖王委屈地直跳脚。
楼景途伏案而坐,摊开一副水墨画卷,静静地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任谁也想不到,仙界最温柔的上仙,也会有这般冷漠的时候。
鱼彦殊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最后变出个花瓶,将高岭之花插`入瓶中,轻轻放到门口,极不情愿的说道:“我把花放你门口了,你可要好生对待它!”
屋内没人回答。
是了,从始至终都是妖王一个人在说话。鱼彦殊从出生到现在,还是第一次碰了一鼻子灰,可又无可奈何,像打了败仗一样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高岭之花叶子被风吹落了一片,孤零零的立在门口。
……
九点半,鱼老板醒了。
身边床铺空荡荡,楼衍已经起床了。
鱼恒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明明做梦的时候知道是在做梦,也都记得,可一醒来,梦境里的内容都忘了。他仔细去想,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一朵白蓝相交的花。
那花还挺丑的,叶子很小又稀少,根茎很长很长,根茎承受不住花头的力量,低垂着,看着无精打采的。
鱼恒从床上下来,换上酒红色长衫。这件酒红色长衫是民国时非常有名的衣匠做的,手艺精湛,工艺细致,鱼恒非常喜欢。当初他特意向雪蝉妖花重金买来的布料,不会坏,不掉色,交给衣匠做了十件一模一样的长衫,这一穿,就穿了快一百年。
洗漱过后,鱼恒出门,桌上摆着饭菜,香味诱人。
走进一看,菜是鱼。
西湖醋鱼,最地道的那种,酸甜味在空气中弥散着。
楼衍正在窗边浇花,不急不躁,有条不紊。店里原本就有几盆花,再算上楼衍带来的,一共有六盆。六盆花在窗台上排成一排,也算是给屋内添了点夏天的颜色。
鱼恒走过去,之前没留意,这次才是认真瞧了瞧楼衍带来的花。
这朵花白蓝相交,花头被两根小木棍支起,花没什么太大的精神,好像还缺了一片叶子,一角光秃秃的。
只是这花,和他梦里那个,一模一样。
“你这花是什么品种的?”
“不知名。”
“……”
“兄弟你才21岁,正是青春少年时,活泼点!”鱼恒拍了两下楼衍的肩,肩膀削瘦却结实有力。
“你这花养多久了?说句不好听的话,我觉得它好像要死了啊。”
“死不了。”楼衍放下喷壶,走向桌边,“来吃饭吧。”
“饭菜是你买的?”
总之不会是贺兰办的,那小豆芽,从不为自己备饭。
楼衍点头。
鱼恒忽然觉得有个新员工也不错,尤其是这个新员工,人长得帅,会捉鬼,还知道讨好老板。
“好孩子,开工资时哥哥多给你发点钱。”
鱼恒饿了,吃的狼吞虎咽。偶然抬头,便看到坐在对面的楼衍,吃的慢条斯理,姿态很是美观。
还真是赏心悦目啊。
鱼恒下意识放下碗筷,仔细看着楼衍的眉眼。
楼衍抬起头,静静与鱼恒对视,目光不闪不躲,似水柔和。
鱼老板脸有点红,错开视线,想了想问:“楼衍,你把小姐姐放出来了没?”
“昨天就放了,已经不在这了。”
“不在这儿了?”鱼恒说:“我还以为她很喜欢我这里呢,来了一周都不肯走。”
楼衍夹起一块儿鱼肉,没说话。
毕竟姜玉为何而来,又为何而走,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又一次等不到回应的鱼老板叹口气,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话太少。
吃过不知道算早饭还是午饭的一顿饭,鱼恒收拾了一番,准备带楼衍上街买床。临出门前,鱼恒望着门外烈日,停下脚步。他看向楼衍忍不住问了从见到这人第一眼时就想问的问题,“那个……你不热么?”
楼衍刚要说不热,就被鱼恒拽进了卧室,在一通翻箱倒柜之后,鱼恒找出一套衣裤递给楼衍,“衣服裤子先穿我的,咱俩身高差不多,身材也差不多,你应该能穿,你身上这件都旧了,我带你上街买套新的。”
楼衍没有拒绝,接过白短袖牛仔裤放到一旁,拉下运动服拉链,脱掉外套和里面黑色短袖。
当鱼恒瞄到楼衍光洁肌肤下线条流畅精壮的八块腹肌后,忽然很想收回刚才身材差不多那句话,那可不叫差不多,简直差多了。
短袖穿好后,楼衍又开始脱裤子。
鱼恒发誓他虽然是个爱看小黄文满脑子黄色废料的腐男,但他绝对不是个下流的色胚,他绝对不是故意往楼衍那儿看的。但是,那鸡儿的尺寸也太可怕了吧!鱼老板开始浮想联翩,这孩子有没有女朋友?做没做过?活儿好不好?
楼衍很快穿好了裤子,鱼恒的裤子穿在他身上有点短。
鱼老板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往新员工身上瞄了,就怕自己再想入非非。
随后二人订车出门,再次回来时,他们都提着大包小包的,身后跟着一辆家具公司的车。
二人刚一进门,屋内坐着一位小眼睛单眼皮,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小道士,“鱼老板,打扰了,那、那个你说让我三天后来找你的。”
……
四川酆都。
相传人鬼交界处。
青山之间,河流之上,一架直升机飞快驶过。直升机落在最高的一处山头上,尾桨发出突突突的声音。
机门打开,运动服青年率先跳下飞机,身穿酒红色长衫的男人紧随其后。鱼恒跳下来时一个不稳,直接扑了下去,楼衍动作麻利,把人稳稳接住。
“这身手可以啊,晚饭给你加鸡腿!”鱼恒笑着从楼衍怀里出来,观望四周。
在他们面前,坐落着一栋巨大的道观。
“罗刹观。”
鱼恒念着道观的名字,一股冷风吹起了地上树叶,盘旋着飞得到处都是。
罗刹为鬼邪,道观则除鬼邪,明明是两个相悖的东西,却被强行组合在一起,让人心中生出一股怪异。而且这个道观,鱼恒来之前上网查过,一点儿关于这个地方的消息都没有。
之前鱼恒听闻几个专业驱鬼的朋友说过道观里的事情,从去年开始总是会有道士莫名失踪,全都是在密闭房间里没的人。小道士之前请过鱼恒,鱼恒不会捉鬼便没答应,这次答应也算是看在他师父的许诺上。
此时鱼恒站在道观门口,确实感觉到不对劲。
整个道观死气沉沉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陆先生啊的地雷。
9、一想就欢喜
“请进吧,各位。”小道士上前引路。
一推开大门,沉重的阴气扑面而来。鱼老板撩起长衫,抬脚迈入有小腿一半高的门槛。庭院内空无一人,正中央长着一棵粗壮的杨树,六月正是万物生长的季节,这棵树却枯萎了,黄色落叶掉了一地。
道观空荡荡的,一点人气儿也没有。
鱼恒觉得奇怪,看向小道士,“吴道长,这观里没人么?”
“不用叫我道长,叫我吴俞就行。”吴俞摘下黑色道士帽,露出一抹深不可测的笑。原本唯唯诺诺的模样,瞬间收敛起来。明明是同一张脸,却在不同的神态下,仿佛是两个人。
吴俞脱下道服,扔到地上,露出里面的蓝背心,笑着说:“我是假道士,所以也没必要道长道长的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