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手下留情了,并不打算在问出秋宸之下落之前将他烧成灰,只是想要重伤他。
但就在那点幽暗的冥火即将要触碰到玄瑒的后心时,天边突然卷起一阵狂雷,暗沉的雷鸣声轰然炸裂,顿时震得所有人耳尖发麻。
原本还在主殿内商议事宜的几位太虚长老,猛然间听到如此雷声,顿时全都被吓了一跳,各自茫然的站着,彼此面面相觑。
怎么会突然晴空霹雳?
而且听这声响动静,就算是有人渡劫,恐怕天道降下的雷劫也不过如此吧!
铸机长老侧耳倾听,顿时变了脸色,起身便奔出主殿:“听那雷击的方向,正是掌门的藏宝室!”
众位长老纷纷色变,一起跟着铸机长老,向藏宝室的方向奔去。
远处,雷声依旧。
陡然间,一道雷光自天际垂落,瞬间无数耀眼之际的厉雷正中这间小小的藏宝室,不过眨眼之间,所有的一切珍宝,便在雷火下化作焦炭,付之一炬。
甚至方圆数十里内,都是一片漆黑炙热的模样,无一丝生灵存活的痕迹。
只有在雷击的正中心,一人凭空而立,一头墨发迎风而起,身上衣袍黑杉猎猎作响,衣饰整洁,无一丝雷火的痕迹。
只是此人的一双眼眸,却是愠怒浮现,四处查看,方才那玄瑒却是在瞬间已不见了踪影。
冥九渊蓦然抬首望向头顶,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天空,半晌之后,方才怒极了的嘶吼一声:“天道——”
又是天道!
竟是为了护着一个无名小卒,硬是从他手下拖延片刻,给了那个凡人脱逃的时间。
他恨恨的攥紧拳头,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为什么……
之前也是如此,现在依旧是如此,就那么喜欢跟他过不去?
待他强忍着怒火平息下来之后,终于松开苍白的手掌,猛地一挥臂,再次化作无数的冥焰消散。
等到太虚门一众长老赶来此处的时候,此地便只余下一片灰烬,周围数十里一片雷击过后的焦黑之色。
铸机长老跑在最前方,第一眼便望见了已被劈成灰烬的藏宝室,顿时膝盖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他们太虚门……到底是招惹了哪尊大神?
怎么倒霉事一个接一个全都找到他们头上了!
……
外界所发生的一切,此时的秋宸之并不知晓。
他只觉得自己一直在浑浑噩噩中沉睡着,周围全是一片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黑暗。
不过在这片黑暗中,他却恍惚间觉得,之前那道一直若有若无监视他的视线,终于被面前的黑暗隔绝开来。
监视他的那个东西再次失去目标。
只不过,眼前的黑暗还是压抑的太过,仿佛死死地按着他的胸口一般,简直让他呼吸不过来。
不过在黑暗中,却是有着一点微弱的亮光透过来,一点一点的冰凉空气,好似也随着那点亮光一并渗透进来。
那点黯淡的亮光和气流,保持了他在模糊中最微弱的神智。
他在迷迷糊糊中,几乎是贪婪的靠近那点亮光。
不多时,他便觉得周身的黑暗陡然一震,像是整个人突然从空中掉落,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随后,黑暗外边传来一阵模模糊糊的嘈杂声。
那点亮光透过来的冰凉空气猛地一抽,顿时尽数扑在他心脏所在的地方,冻得他不禁一颤。
他顿时清醒过来。
头疼欲裂——
他在黑暗中揉了揉眼睛,只觉得四肢虚软无力,脑海内嗡嗡一片,心口处甚是冰凉。
揉了揉眼睛,他睁开眼帘,四处望了望,果然就在一片黑暗中,寻到了那点唯一的亮光。
周围都是一块块厚实沉重的棺材板,只有在他胸膛的心脏处,之前被长剑刺破的缝隙仍在,一丝丝的冷空气都从那点缝隙中透入棺木中。
他慢慢挪动酸软的手臂,指尖触摸着那道小小的缝隙,然后用力的将面前的棺木,向前一推——
棺木挪动了,更多的光线透了进来。
与此同时,棺材外的纷乱嘈杂声也顿时止住,只听到有人一声声的惊呼道:“这棺材里还有动静?”
“棺材里还有活人不成?”
紧接着,他便听到一阵快速的脚步声接近这里,伴随着一阵“陛下不可”、“陛下快些回来”的声音,一双手猛地扒住他头顶的棺木,猛地向外一掀。
一个戴着冠冕的年轻人映入他的眼帘。
然后那个年轻人瞧见了躺在棺木中的他,猛地一愣。
秋宸之深呼吸一口气,撑着虚软的手臂缓缓坐起身来。
而那个年轻人竟是仿佛被吓着了一般,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脸,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就连嘴唇都在微微颤动。
半晌之后,这个年轻小子终于憋出了第一句话。
“你……是上天给朕派来的神仙吗?”
正在努力和半身不遂的身躯作斗争的秋宸之:“……”
蛤?
第37章 国师之位
凡间界, 除修真门派之外,有东西南北四大国。
东方的青云国, 南方的凌海国, 西方的玄虚国,北方的长陵国。
这四个大国作为凡人的四方势力,已经彼此做了近千年的邻居,互相之间攻伐征战、此强彼弱,却仍旧不能吞并对方, 一统诸国。
近百年来,位于东方的青云国实力强盛,一直独占鳌头,不过近二十年,青云国却是内部权力交接混乱,外戚专政,权臣当道,愈显颓势。
上一任青云国主不过而立之年,便在一次围猎中不小心脱离身边的护卫, 遭遇猛兽,身受重伤, 回宫不久后便驾崩了,只留下一个八岁的小太子白子云,与几个年纪更小的皇子。
从那之后,太子的生母便独揽大权,先是扶持自己的儿子登基, 再肆意提拔自己娘家的外戚,栽培自己的势力,代为垂帘听政,一手牢牢掌控住了小皇帝。
朝中大臣不服太后专权干政,便有镇疆大将军借此生事,暗地里招揽群臣,收拢民心,手握兵权,与太后一党分庭抗礼,且愈来愈占据上风,越发不把皇室放在眼中。
丁点大的小皇帝毫无自保之力,夹杂在太后与大将军两方势力之间,几乎是被当做傀儡一般,艰难的活到了十八岁。
原本在他十五岁时,太后便应该还政于他,但当时太后一党实力猖獗,正是嚣张跋扈的时候,并不远放弃手中的权利,只是哄诱小皇帝等他二十加冠、彻底成年的时候再来亲政。
当时的小皇帝毫无反抗之力,就算心中有万般不愿,但为了不使太后一党狗急跳墙做出其他的事情来,他也只能答应。
不过世事变幻无常,不过短短三年,镇疆大将军一方的势力便越发强盛起来,在朝堂上咄咄逼人,逼得太后一党气焰全消,几乎没有反击的机会。
眼看着大将军一党马上就要翻天了,太后一党终于没了其他招数,不得不先行退让,又把十八岁的小皇帝白子云给踢出来做挡箭牌,正式还政于他。
大将军招揽群臣的理由是太后把持朝政,现在小皇帝已经开始亲政,那么大将军一党明面上的借口就没有了,就算不能借此削弱他的势力,也能将他的野心拖上一拖。
对此,大将军一党却是毫无异议,满心欢喜的筹备着皇帝的亲政事宜,好似自己当真只是一心为国为民的忠臣良将一般,并不曾有过一丝不臣之心。
但是,镇疆将军却提出了三个要求。
第一,国主亲政,理应亲身率文武百官,前往皇城郊外登台祭天,昭示国民与上苍。
第二,国师之位闲置许久,为此国内民心惶惶,所以国主在登台宣誓亲政的时刻,理应一同册封国师,以安民心。
第二,此次外戚之所以还政于国主,正是朝中大臣与边疆将士的功劳,国主在亲政之后,理应封赏群臣,犒劳将士。
这三点要求乍一听上去没什么错处,但是却气得小皇帝面色铁青,心中悲戚万分。
青云国除了君王登基与祭祖的时候,从未有过君王亲身出宫登台祭天的先例,如今大将军强迫他前往城郊,却是分明在向天下人展示,他这个君王是任由别人摆布的。
再者,亲政之后大肆封赏提拔群臣将士…只怕到时候他提拔的那些人,全都是大将军的一党的官员。镇疆将军这分明就是在借着他的手,来扩散壮大自己党羽。
最重要的,便是那册封国师一事……
一想到这里,小皇帝白子云便忍不住怒气横生,在马上就要祭天的时刻,却仍旧忍不住透过自己眼前的冕旒,偷偷看向自己祭台下的镇疆大将军。
大将军谢江仍和以往一样,不过而立之年的面貌,正是一个男子最为强盛的年纪,身姿魁梧挺拔,一身黑衣玄甲,腰佩长刀,锋利的面容上一片虚伪的谦卑之色,暗沉的眼眸却死死盯着他,警戒着他的一举一动。
就在谢江身边,站着一个白衣翩翩、面容阴柔清秀,故作高洁之态,却简直压抑不住自己眼中兴奋之色的年轻道士。
这个道士就是谢江为他找来的国师,自然也是大将军一党的党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