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火炕是上任房主遗留下来的,陆安提了灯仔细打量,用的是上好的青砖,盘的炕也不小,估摸着有一米五,就是陆安亲自盘,也就是这样了。
啧啧的打量了半天,陆安寻了工具拆炕,纵它千般好,有一点不好就得拆,它不够热。
陆安买房的时候试过,这个炕不知是没盘好还是积了灰,无论烧多大的火,它至多只能到不凉的地步,连温热都算不上,想到这边冬日的寒冷,陆安加快了拆的速度,这点儿温度可不够她过冬的。
青砖不便宜,陆安拆的时候小心,没坏几块,只是她想盘的炕大,若是都用青砖,少说也得再买几百块。
拆完炕,陆安累出了一身汗,潮乎乎的很是难受,也顾不得是什么时间,提着灯去打了两桶水,夜里的井水有些凉,她捡的柴扔在那边院子里忘了背回来,这边灶里比什么都干净,一点儿仅剩的柴火渣被她给墩儿热水了。
想想不洗澡睡觉的后果,陆安飞快的拎着水冲了个凉,激的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飞快的换上干净衣服,她也没力气洗衣服了,就那么把脏衣服泡着。
“阿母,阿母,起床了。”墩儿记性好,只来过一次就记住了路,听到冯氏要来喊陆安,她便自告奋勇的给冯氏领路。
“安儿,安儿?”冯氏喊了两声,不见人开门,便有些怀疑是不是墩儿领错门了,毕竟她还不到两岁,记性能有多好。
“阿母,阿母,墩儿来了,吃糖。”墩儿个子小,嗓门却不小,小爪子猫似的敲着门,声音却嚎的挺大,中气十足,也不知是不是糖勾的。
“来了。”陆安昨夜睡得晚,先出了汗,又冲了个凉水澡,今天便有些难受,没起来,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不清醒。
“怎么起这么晚,昨夜没睡好?”冯氏见陆安脸色不好,便有些担心,毕竟,陆安是很少赖床的。
“没,可能有些着凉了。”陆安吸吸鼻子,有一个不透气,带的声音也闷闷的,连着两天冷水澡,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体质。
“这么不知道照顾自己,怎么就着凉了呢?”冯氏担心的试着陆安的温度,着凉是一个可大可小的病,情况好的,忍忍就过去了,情况不好的,药白喝不说,还得搭条命进去,她见多了这样的。
“可能昨夜窗户漏风,有些凉。”陆安笑的有些尴尬,总不能说自己作死,连着两天洗凉水澡吧,那冯氏还不锤死她,毕竟,在冯氏看来,几天不洗澡,没什么大不了的,犯不着为了洗澡冻病。
“这窗户是破了些,你也不晓得换,不换窗纸你盖被子啊,病了难受的还不是你。”冯氏看了看破烂的窗户,为陆安的不知变通着急。
“是,是我晚间睡得太熟了,我今天就把窗纸换了。”陆安心虚的看了眼拆成废墟的炕,幸亏来的不是陆山,不然她的连篇谎话怕是要被揭穿。
“你换什么,病了就好好歇着,都喝点儿热水,捂捂汗就好了,窗纸让大山给你换。”冯氏白了陆安一眼,给她拉被子盖山,捂得严严实实的,生动诠释了什么叫捂汗。
“阿娘,我身体好,多喝点儿热水就好了,用不着这样。”陆安费劲的从被子里挣脱出来,要真听冯氏的,捂一身汗,她的被子就不用要了。
“行吧。反正是你自己的身体,我是管不了了。”冯氏白了陆安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到底是不太高兴。
“阿娘。我真的没事,我现在身体好得很,明儿就好了。”陆安无奈的解释自己真的没事,不过是个小感冒。搁在几年前。可能还得难受两天,现在却是影响很小了。
“你就犟吧。”冯氏轻拍了下陆安。它是在害怕。盼了几年才把陆安好生生的盼回来,一点儿小风浪都能让她心惊胆战。
“我向您保证,明儿不好我就老老实实待着,好不好?”陆安知道冯氏是为她好,也不忍心见她难受。便拍着胸脯保证。
“阿爹在家吗?”陆安得了准许,连忙起身。床上躺着是舒服,可也不能一直躺着啊。
“你爹去地里了。打算把你那几亩地收拾好。”冯氏让墩儿去院子里玩。怕陆安过了病气给她,“估摸着一会儿就回来了。”
“地里我自己去就行。阿嫂那里不会多想吗?”自昨天说了分家,陆安清楚的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就怕因为自己引起什么家庭争端来。
“不会,大山去新买的地里了,他不说你阿嫂不会知道的。”陆安顾忌的样子让冯氏翻了个白眼,“再说了,我们这把老骨头。自己的主还是能做的,给你干点儿活怎么了?”
“阿娘,不必这样。我就带着墩儿,吃不了多少粮食,我自己能行。”陆安见冯氏颇有生气的迹象。连呼不好。自己这是又捅了马蜂窝了。
自古以来。婆媳关系便是最不好处的,早些年,陆安不在家,陆元宝又嫁出去了。少了许多的争端,如今,陆安归家,面对两个孩子,难免会有一碗水端不平的时候。
“哼,你们俩的这性子,也不知随了谁。”冯氏没好气的点了下陆安的额头。她这一生得了三个孩子,老大木讷。老二是灵巧。却万事不放心上,老三倒是灵巧。也知道为自己着想,可却太为自己着想了点儿,算下来,三个孩子竟没有一个随她的。
“我生的这般伶俐,自然是随了阿娘。”陆安厚脸皮的回答,元宝比她小四岁,是坐实的老来女,又生的一幅伶俐性子,很是讨人喜欢。前后不沾的陆安自然就被忽视了不少,这次回来,冯氏对她好了不少,未免没有这些年的愧疚在内。
“别贫了,快家去吃饭吧。”冯氏抱了墩儿走的飞快,陆安急忙锁了门跟在后面,“阿娘,阿娘,我问你个事。”
“甚事,不能家去说,外面站着不热啊?”冯氏嘴上不饶人,步子却是放慢了不少。
第10章
“阿娘,昨个已经说了分家,我再去吃饭,一顿好说,多了是不是不太好?”陆安在现代见多了因为一点儿小事闹得不可开交的亲兄弟,她手里有钱。和陆山感情也不错,自然不想因为这小事落下口实,远了情分。
“我看你这几年在外学了不少心思。”冯氏抱着墩儿,到底没说什么重话,“你能这么想,我知道是为了大山好,可你总不能因为分了家就一顿饭不在家吃吧!”
“你爹分家可不是为了让你生分的,再说了,你又不是天天在这吃,等你成亲了,我自然不管你。”冯氏神色有些失落,她知道分家即分宗,却没想到陆安已经开始顾忌至此。
“阿娘,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随口这么一说,您做饭这么好吃,打我都打不走呢。”陆安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深觉自己不能再开口了,最起码也是不能再提跟分家有关的事情了。
“行了,你什么性子我能不知道,竟会说些好听的哄我。”冯氏哼了一声扭身进门,陆安心情复杂,她什么性子,冯氏还真没摸准,最起码的钱财上就错了。
家里就李氏和福生在,不过短短几日,福生就被陆安收买了个完全,见到陆安就颠颠的跑过来,“姑姑,墩儿说今日能吃糖的。”
“是,今日你们一人一块,不可贪多,糖吃多了要长虫子的。”陆安从糖上敲下差不多大的两块来,端的是不偏不倚。
“嗯,我们不多吃,听姑姑的,福生最听话了。”福生乖觉的点头,眼神却直勾勾的盯着陆安手里的糖块,看得陆安一阵好笑,这孩子,不说别的,嘴倒是挺甜。
“墩儿听话,吃糖。”墩儿凑近了陆安,拉住她的衣襟就往上爬,生怕陆安忘了她,急的小脸通红。
“你这猴儿,竟还会爬了,要闹天不成。”嗔了一句墩儿,陆安到底没再多逗他们,一人一块分下去,让他们出去玩了,她还没用饭呢,再耽误下去,就晌午了。
日子过起来都察觉不到,六月初十这天来的飞快,这天一大早陆安就被叫起来,沐浴更衣,修整仪容,忙的脚不沾地,早饭都没得吃。
陆大和冯氏穿戴一新端坐正堂,下面放着两个拜垫,深衣大袍限制了陆安的动作,也让她紧张的心多了几分安定,这可是她两世来头次成亲。
郑重的跪下拜礼,聆听陆大的教诲,酒液略有些浑浊,在杯中荡起层层细波,犹如陆安不定的心,“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勖帅以敬,先妣之嗣。若则有常。”
陆安饮下酒液,口中称喏,“唯恐弗堪,不敢忘命。”
亲迎一礼重在亲,陆安不时擦着头上的汗,她不反对亲迎,可为什么亲迎是需要走着去啊,也亏得江家不算远,不然,这婚礼,她还真得走到黄昏不成。
陆家村众人尽皆在陆大不远处落户,纵然是逃难来此,婚礼之事重大,陆安依然有两个傧相,一个是陆行的幼弟陆来,一个是同村叔父之女陆喜,二人左右相互,逗趣话不断,难得让陆安多了几分羞赧。
大雁是陆大指挥陆安雕的,若不是知道婚礼送的是雁,陆安险些要以为自己雕了一只肥鸭子。
江家人口不多,相比陆家的热闹,冷清了不少,江父身材瘦削,面色有些发黄,也不知是不是病尚未好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