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顿时更加沉重,林迟三步并作两步,推门而入,一楼大厅里聚集了一堆人,林迟定睛一看,不光是云静淮音沈靖寒楼祈一个不落,就连向来喜欢缩在陈列室里的人偶们也全部出来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见众人一脸严肃,林迟心下一惊,什么样的状况,才能让这几个人同时沉下脸。
听到他的询问,楼祈指着进入下七层的门,皱眉道:“百鬼夜行暴走了,那扇门之外,全是冤魂恶鬼。”
“什么?!”百鬼夜行?这不是只有小说和影视作品中才会出现的东西吗?
楼祈自然看出了林迟的疑惑,但现在并不是解释的好时机,他顿了顿,继续往下说:“在K市,云楼是阴界通往阳间最近也是最大的出口,百鬼夜行数量庞大,想要进入人间,这里是它们唯一的选择。现在它们已经陆陆续续发起了几次进攻,红袖正带着人在下面抵挡,但情况不容乐观。”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同百鬼夜行相比,之前林迟遇到过的所有鬼怪都可以归结为小打小闹。不过好在三位家长以及楼祈都在身边,林迟虽然焦急,却还不至于慌了神,“如果真的被他们打上来,会发生什么?”
“据我所知……”楼祈轻声回答道,“轻则死伤数百,重则生灵涂炭,无论哪一个,K市都承受不起。”
“小迟,把你喊回来是因为你的体质比较特殊,我们也怕一旦乱起来,会顾不上你。”淮音沉声道,沈靖寒站在他身后,闻言紧了紧搁在他肩头的手,对林迟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你回来了,我们也就放心了。”
“放心吧爹爹,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安顿好了林迟,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转头商量起渡过这次难关的方法来。
“以防万一,我会在云楼张开一个结界,如果下七层真的全部被攻破,结界还能为我们争取一些时间。”沈靖寒点了点桌上的云楼建筑设计图,沉声道,“不过单凭我一个人,要撑起能阻挡百鬼夜行强度的结界还有些勉强,楼祈你来帮我。”
“好。”虽说两人一向不和,但如今大事为重,两人不约而同地将平日里的那些小摩擦抛到了脑后,俗话说,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放在这里也算适用,平时针锋相对惯了,他俩合作起来,竟还有些别样的默契。
“我到下面去,”云静拍拍长裙下摆,站起身来,“光靠红袖可拦不住那群穷凶极恶的东西,况且我既身为K市鬼王,这事也合该我出面。”
“云姨!”林迟闻言一惊,他知道云静素来强悍,可现在的情景既然让几人如此焦心,就断不是云静一人可以应付得过来的。
云静看向林迟,目光淡然:“这本就是我的职责,我不能坐视不管。”绣着黑色虞美人的旗袍裹住她曼妙的身姿,一如既往的千娇百媚,可那一刻,林迟只觉她伟岸。
“我也去,红袖时常神志不清,万一有顾及不到你的地方,我还能帮把手。”淮音也跟着站了起来,走到云静身边。出乎林迟的预料,沈靖寒对于淮音的这一决定,并未出言反对,只是探身过去抱了淮音一下,叮嘱他万事小心。
反倒是云静,表情复杂地看向淮音:“淮音……”
“我也没有那么弱吧,叫你这样不放心?”淮音莞尔一笑,见云静一脸严肃,甚至还同她打趣了几句,“再说了,咱们都在一起那么久了,早就是家人了,你知道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的。”
“嗯。”云静沉默片刻,最终扯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我不会说谢谢的。”
淮音回以微笑。
“其实……”楼祈犹豫道,“最稳妥的方法,还是将此事知会地灯。不过上一次地灯偷溜出来,惹恼了天命,被关了百年禁闭,不得探听查看人界诸事,所以这百鬼夜行暴走,想来她还没得到消息。”
“没办法联系到她吗?”
楼祈摇了摇头:“目前,天命关闭了地灯和人界联系的所有渠道……唯一的办法就是亲自到幽冥去,告知她这个消息……”天命向来不插手人界诸事,地灯又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关了禁闭。
沈靖寒想了想:“我通知了仆西,让他尽快赶过来,等他来了,你立刻启程去找地灯。”
“……这样好,更稳妥些。”楼祈也很是赞同这个提议,于是沈靖寒拍板,敲定了应对方案。然而就在这时,林迟却提出了异议。
“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吗?那不如让我去找地灯吧!楼祈带我去过那里,我应该可以找到的。”
楼祈第一个不同意:“小迟,现在的阴路与之前的截然不同,四处都是暴走的百鬼,太危险了!”
淮音也连声附和:“是啊,太危险了,我也不放心你去。”
“我也想要为大家做点什么的呀,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我不能跟云姨和淮音下去战斗,也不能陪爸爸撑起结界,但是找人,我总能做到吧!”林迟一脸坚定地看向诸人,“我总要学着长大,独自去面对什么的。”
林迟说完,几位家长都有些发愣,最后,还是楼祈先反应过来,他握住林迟的手,低声道:“你已经够坚强了。”
“我也会有英雄情怀,想和你并肩作战的。”林迟笑了一下,反手握紧楼祈的手。
“……好。”楼祈最终还是松了口,他摘下随身佩戴的挂件,戴到林迟身上,“这个护身符,你戴好。”
林迟点了点头,楼祈又递给他一根蜡烛:“这是引路用的蜡烛,点燃之后,能够引导着你抵达地灯身边。”
“好。”林迟收好了蜡烛,楼祈又嘱咐他:“小心千万不要让蜡烛熄灭。”
“嗯。”
沈靖寒划开阴路入口,在林迟路过时按住了他的肩膀,嘱咐道:“千万要小心,找不到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保护好你自己,对于我们而言,你比任何事物都重要。我会尽快安排人去帮你,别害怕。”
“嗯!”
淮音和云静也凑了过来,给林迟塞了一堆防身之物,之后又是一番叮嘱。万事俱备,林迟带着一家人的担忧和K市存亡的重任,踏上了寻找地灯的路。
…………
阴路向来寒气逼人,绝不是什么令人向往的好地方,但也从未像如今这般……不怀好意。林迟一踏上阴路,就明显地察觉到了几道窥视的目光,正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林迟定了定神,点燃蜡烛,顺着烛光指向的方向,缓缓走去。他不敢回头,楼祈正站在阴路入口处目送他离开……他生怕一回头,就没了独身闯荡的勇气。
但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偷偷回头看了一眼。阴路的入口处,黑压压站满了人。楼祈站在最前面,因为隔得远了,林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那个人仅仅只是站在那里,都让他心头满满的。紧随其后的,是淮音和沈靖寒,林迟很清楚,他们虽然不阻止他主动承担这个责任,但也绝对放心不下。就像雏鸟离巢,家长鼓励它展翅高飞,却也牵肠挂肚一辈子。
云静站的位置相对靠后,身边簇拥着那些高的矮的、新的旧的、各式各样的人偶。她们平日里躲在陈列室的各个角落里,从衣着上分辨,有些林迟很熟悉,有些,他甚至从没见过。
她们因这座城市那些所谓的“荣誉”和“功绩”而死,当初的大人物们用一把火毁掉了她们的人生、她们的性命。可当灾难降临,她们仍要站出来,仍义无返顾地选择了坚守。
云姨说,她既然身为K市鬼王,这件事,就不能坐视不理。
被这座城市辜负的云姨尚且如此,那么被这座城市生养的他,就更要努力了!
算起来,林迟走阴路的次数不少,先不说同楼祈的那几次,就连沈靖寒也带他走过许多。爱人与家长在旁时,自然不需要他操心什么,再不济,身边也还有几个好友陪着。唯独这一次,他要独自前行。
忽略周遭混乱的气息,走阴路的感觉其实和走夜路差不多。四周一片漆黑,没有光源,待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就能看见“路人”步履匆匆,与你擦肩而过。
由于百鬼暴动,黑漆漆的阴路多了些许嘈杂,蹲在路边的无聊小鬼,见林迟独身一人,也有了撩拨他的兴致。
林迟避开那些跃跃欲试的小鬼们,小心翼翼地护着手里的蜡烛,燃烧的烛心在地面上映出忽明忽暗的光,看似脆弱无比,却又坚强地照亮着林迟前进的方向。按照楼祈的说明,沿着灯光指向的方向一直走,就能走到地灯居住的那座神秘古堡。
忌惮着林迟身上的护身符,小鬼们远远尾随在林迟身后,却不敢近身。不过不敢近身并不代表他们不能捉弄林迟,给他使些小绊子。于是,这一路上,林迟不仅要保护手中的蜡烛,防止它熄灭,还要应付提防着那些恶作剧的小鬼,不可谓不辛苦。
只可惜千防万防,暗箭难防。纵使林迟再怎么小心翼翼地护着蜡烛,还是有力所不逮的地方。在一个狭窄路口的拐角处,一只小鬼突然蹿出来吓了林迟一跳,慌乱之中小鬼一口吹灭了林迟手中的蜡烛。
“啊!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