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钦就着君劢的手喝了一小口水,“谢谢。我……睡了多久了?这里是?”
君劢一手揽着白子钦,一手给他喂水,完全是搂着白子钦在怀里了。
“五日。我们在安平府,这里是宣城的摘星楼。”
“天一观的人呢?”
“贪赃枉法,罔顾人命,谋害皇室罪加一等。该抓的抓,该杀的杀。涉案的官吏都锒铛入狱。”
“一时虚名,何以至此。”不管他们有什么苦衷,也不能随意伤害平民百姓。
白子钦还有点虚。为千人超度与僵尸大战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再加上他在冥府也是文官,并不是真正的道士,身体受了重伤,导致他神魂与肉体有些分离,睡了这几日才终于好点。他想起他们来安平府的最初目的,便掀了被子起床。
“子钦怎么了?”
“失魂者,耽搁了许多天。”
“你先躺下,现在最重要的是保重自己的身体。”
“已经无碍了。”
“那也不行,大夫说你需要静养。”君劢坚持道,“再说,不会少了失魂者的。”
白子钦想想也是,不急于一时,先把神魂稳固了再说。他一抬手,发现自己手腕上缠了五彩线绳,拨弄了一下。青、红、白、黑、黄,五色驱邪。
☆、端午龙舟真相浮现
“你睡了这几日,今天已经到端午节了。那个要等到端午以后的第一场雨之后才能解下。”
“我又不是小孩子。”说着也不管了。
五月五日,序号天中,与“河图”、“洛书”的中央之数相同,故又称天中节。此日太阳行至中天,达到最高点,午时尤然,因而五月五日是天地纯阳正气极盛的吉日,最能辟阴邪。这一天万物至此皆盛,也是草药药性最强的一天,端午采杂药,可治百病。
端午节历来为人乐此不疲争辩的一条,便是南北咸甜粽之争。宣城已经到了大宁南北相交之处,甜咸粽子在这里自然也有他们的战争。
“子钦你喜欢甜粽子还是咸粽子?”
“咸的。乐临人会更喜欢甜的,但我前世出身在南方……”
“巧了,我也喜欢咸的。小时候以为是因为我更喜欢吃肉,现在想想,难不成也是上辈子养成的习惯。”
“还要吃五黄,黄鱼、黄瓜、黄鳝、鸭蛋黄、黄酒。”
“我小的时候,这天要跟玟哥还有玥儿他们去放纸鸢,我的总是飞的最高的那一只。”
“我知道,你以前也会偷偷带着我出去玩。然后祖父就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等着我们回去,骂我们一顿。”五百多年的事了,没想到他还记得。
“为什么要偷溜出去,大家不都在外面玩吗?”
“祖父总是教导我,学业为重。不过那天他不会真的生气,不然也不会只是等着我们了。”
“子钦小时候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白子钦摇摇头,笑道:“到没有你想的那么苦,因为你总是想法设法地找我玩。”
君劢叹气道,“可惜我已经不记得了。”
听说晚上有赛龙舟,我们一起去看吧?”
“好。”
夜晚的宣城,到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氛,热闹非凡。
各家门前挂着菖蒲、艾草、榕枝等扎成的草束,大街上男女老少,穿着各色五毒服。小孩们额上顶着雄黄画的“王”字,奔跑嬉戏。少女们头上簪着榴花,巧笑嫣然。小贩们排开在街道两旁吆喝,小吃、饰品、玩物应有尽有。白子钦驻足在一个小摊前,盯着摊上挂着的香包若有所思。
君劢见他不走,便问:“可是看上什么了?”
白子钦摇头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往前走,人群聚集在一块儿叫好,原来是在跳钟馗。
“我听说,民间有在端午这日挂钟馗像驱邪避鬼一月的,如果仅仅只是画像就有这么灵验了,倒是少生多少事端。”
“钟天师也有忙不过来的时候。”
“防的了鬼魅,防不了人心。”
河岸边人声鼎沸,龙舟赛要开始了。河面上有五条细长的小舟,舟头做成了威武的龙首,舟尾则是略显飘逸的龙尾,龙舟四面悬上小灯。比赛开始后,还有箫鼓歌声相和。
白子钦转头看着君劢被万千灯光照应的侧脸,恍惚有种,这样的生活可以和身边的人一直过下去的感觉。其实白子钦心里一直都隐隐知道,上辈子的韩廷敬是喜欢他的,藏在心底不说,一直到死都没有机会说出来。这辈子的君劢,甚至对他一见钟情,怕吓到他,也选择不说。是他自己没有看清,没有深思,从不往那方面考虑,妄想着依旧以挚友的身份相交,轻易地享受着这个人的保护和爱。转轮王和觉空大师的提点,让他明白,上辈子已经失去韩廷敬一次,这辈子有些事,如果他不主动说出来,可能还是会错过。挚友与挚爱,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多大区别了。
现在的气氛,让他很想把这些说出来。
“君劢。”
君劢回过头来看他,这是白子钦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怎么了?”
“你之前说,可惜自己不记得上辈子的事了,但是过去了就是过去的,现在和以后,我们不是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创造更多的回忆。”
君劢听白子钦一字一句地说着,他按住白子钦的肩膀,很想问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自诩风流的他突然没了勇气,怕问完了失望,但是白子钦不可能开他玩笑。于是君劢直直地盯着白子钦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求证道:“你是说……你要……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你愿意吗?”
君劢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白子钦看到他原本就璨若星河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溢出来了。
君劢顾不上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在哪,他激动地抱住白子钦,下巴靠在白子钦的肩上轻声说道:
“我愿意。我以为还要等很久。”
“五百年,够久了。”
“永远就是生生世世,少一刻钟都不行。”
“我知道。”
“你不后悔?”
“不悔。”
白子钦给出一个看似正经的解释:“大师说,有花堪折直须折。”
君劢笑道:“我就是那海棠花?我是花,子钦是什么?”
白子钦想了想,认真道:“花瓶。”
“你真是太可爱了。”
这让人想入非非的回答。
白子钦和君劢是肩并着肩回去的,宽大的衣袖挡住了他们十指紧握的手。
踏雪和金子发现了各自主人的微妙变化,虽然平时主人总不带他们出去玩,两个人卿卿我我,但是这次居然是丝毫也融入不了的状况!他们居然被无视了。踏雪本来想告诉主人金子终于变聪明了的好消息,还有这附近有只小妖怪,奈何白子钦和君劢都不关心。罢了。
踏雪趴在金子背上,“喵喵喵喵。”金子我们去找葡萄玩。
“汪!”好的!
葡萄,就是那只小妖怪,是一株葡萄藤。
屋里,刚刚表露心迹的二人挨在一块,两脸严肃地翻着唐玟送来的近十年来的失魂者资料。
白子钦看完以后面色凝重。他在脑中暗自核对了一下生死簿上十年来无魂者的名单。果然,基本上得了失魂症之后死去的人,都是魂魄没有下冥府的人,他们的魂魄被别的人或者什么东西抓了。
男女老少都有,一年比一年人多,各个年龄阶段各个地域都有,看不出什么规律。
白子钦和君劢两个人对名单进行细化,年份和地域是早就分好的,白子钦想再分别按性别、年龄、生辰八字的顺序排一遍。
这个工作量并不小,君劢看他真是累了的模样,强行把他按在床上休息。
空有一时勇气,回过神来已经羞愤不已,本来想用调查失魂症掩饰过去的白子钦这时突然有点想歪:两个人,独处,床……难道君劢想要发生点什么实质性关系确认一下?“君兄,现在睡觉有点早。”
本来没想要有实质性进步想法的君劢被白子钦一脸抗拒的神情逗笑了:“可是我觉得我们该睡了。或者子钦不累的话,我们还可以……干点别的……快乐的事情。”
白子钦有点不敢看君劢的眼神,他感觉里面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于是强行闭上眼睛。“我累了。”
君劢看着那薄薄的眼皮下微微颤动的眼球,低笑了一声,亲吻了白子钦的眼睛。在他耳边说道:“睡吧阿钦,我不干什么。”
白子钦被那个轻吻吓的全身僵硬,听了君劢说的话心里又酥酥麻麻的。半晌过去,人好像真的已经走了,他眯眼看了一下,屋里只留下一盏小灯。
忙了一天,终于把所有人的都分好了。
京城、西北的顺义府和翟阳府十年间得失魂症的人比较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东北乐临府、东南泰平府、安平府,以及西南河津府,人数稍比顺义府和翟阳府。剩下的四府,正北的莱芜府、东北永济府、正南颍江府,以及西南太和府人数最多。
其中女性居多,女性中又以十四至十八岁的少女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