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雷声随即而至,震耳欲聋。三川执意要走,他用觉得那片桃林,有他要的答案。
雷声未歇,子承身形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三川身前,揽住去路。
“这样不好吗?是我那里做的还不够吗?老神仙,你告诉我,我全部都改……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不要离开我……”子承的表情晦暗不明,但是话语却弱了下去,带了几分乞求……
若是平常……
三川想了想,他觉得不管是现在还是从前,子承都不会低声下气的摇尾乞怜。
他虽然记不清楚在这之前的事,可心底就是有这样的想法:子承绝对不会这样。
就像他觉得子承绝对不会笑的像个缺根弦的二傻子。
三川不想和一个冒牌货多费口舌,可这些日子,虽然有些不明不白可也将他的心思看在了眼里,终归是有些不忍,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挥袖施法将子承关进屋里。
拿起放在门口的雨伞,头也不回的走进大雨之中。
这一路上风雨又猛烈了些,三川干脆丢了伞,用法术将自己包裹了起来,隔绝了暴雨。
只是,这雨大的连眼前的视线都模糊了。
又是一道紫青色闪电刺破天际。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声……和……
和木头断裂房屋倒塌的声响……
“轰隆——”
三川觉得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从头凉到脚。他有些僵硬的转过身,身后不远的房屋被天雷劈中,房屋尽毁,远远的都能味道一股焦糊味。
一块烧的焦黑的木块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掉落在三川脚边……
三川有些发愣……
天雷……怎么会随意劈下来……
天雷是惩罚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之人……
子承他……不……就算不是子承,他怎么会……
三川转身就回到劈毁的屋前……极致狼藉……就连地面都劈出一个巨大的乌黑的焦坑……
“喂……你……”三川声音有些颤抖……他心里开始有些慌乱……万一,万一他真的是子承……万一真的是……我该怎么办……
房屋已经被天雷劈的不复存在了,他抱着侥幸心理,万一“子承”跑出去了……刚好不在……
他又想到,刚才明明是自己亲手将他关在屋子里……
他有些头昏……
直到他看到一片破碎的布块……他认出那布块正是今天“子承”所穿衣服的布料……他捡起来的时候,手竟然有些颤抖……
他抬眼望去,只觉得一股血直充上头顶……
——不远处只留下烧的焦黑的半截腿骨……
三川心都停了。这时候辨不了什么子承非子承……瓢泼大雨丝毫不怜悯这场灾祸,反而俞下俞大,三川一个踉跄跌倒在泥水里,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发丝黏连在一起,不停的往下淌着水。三川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狠狠的抽空了,被一种名叫恐惧的东西填满……
他恐惧死别……害怕这个真的是子承……他不断的告诉自己的这个不是这个不是,但他的心还是好痛好痛……像是被剜了一刀……
他瘫倒在泥潭里,泥水玷污了他的衣衫,手脚仿佛被抽去了力气……他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脑袋里嗡嗡直响……
这一定是一场梦,等我醒过来,醒过来,子承也在,醒过来,子承也在……
……
“醒醒啦,该吃饭了,最近很累吗?怎么趴在桌子上也能睡着?”一个朗朗的嗓音将三川从睡梦中拉了回来。
三川猛地睁开双眼,胸口似乎还留存着钝痛,急促的起伏。
“怎么了?”子承有些担忧的帮三川顺顺气,“做噩梦了?”子承抬手为三川擦了擦头上的虚汗。
“呼——”三川捉住子承的手,是温热的。
“太好了……太好了……”三川说这话时,鼻子竟然有点酸,声音也有了些哽咽,“还好还好,你在……”
子承有些不知所措,拍了拍三川的背,道:“嗯,我一直都在。”
三川忽然脑袋一片清明……
他扭头看向摆在一旁案几上的辰石……一双桃花眼透着几分意味不明的光……
三川见子承总会在备好早饭后一个人悄悄出去。
于是在这一天早晨,他正在吃着早饭,眼神瞥见子承又一个人出门去了。三川赶紧搁下碗筷,念了个诀,隐身跟了上去。
但是三川毕竟法力有些薄弱,隐身一次不仅维持不了多久,而且还十分消耗体力。
他悄悄跟在子承身后,见他沿着河边向东走了不远处后,四处望了望,尤其往房屋处仔细看了看,在确定没人看到后,他突然转身走进岸边的密林中。
三川一皱眉,他若没记错的话,这片林子里除了乱七八糟的树和乱七八糟的鼠蚁蛇虫之外,什么也没有。稍作停顿后,三川也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林中,子承很有章法的寻着路,像是很熟练了,他也很谨慎,走过的路也都回头拨乱了杂草,让人看不清轨迹。三川就这样浮在半空中,仔细跟着子承,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
大约行了半个时辰的路,林子十分茂密,正午的太阳都难投射进多少光线。日积月累,不仅引了许多喜阴湿的动物来此,还生了许多了阴邪之物。三川一路上见了有许多脏东西徘徊,可子承一走过,那些东西就像是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都躲得远远的。
三川想了想,突然想到子承身上似乎与生俱来的一股绝煞之气……按道理来将,这些阴邪之物对这种东西应该是趋之若鹜的……可,为何他们都一副唯恐避之不及样子?
第28章:生门
三川一路跟着子承,林深处总有些窸窸窣窣的声响,湿冷之气越发浓重。
子承的脚步渐渐有些急促,三川也紧忙跟上。远远的闻见了一股腥臭味,这让三川很不舒服。没想到越跟着子承往里走,腥臭味越浓。三川掩着口鼻,几乎要干呕出来。
子承轻身一跃,翻过一块一人高的大石,三川一怔,倒是没想到子承身手这么好。也打算跟着翻过去,不料这时候身上忽然一紧,隐身的效果就要过了。这深林之中,若是现了原身,不被发现怕已经被这些个东西生吞活剥了。
三川咬了咬牙,决心再撑一会。石头这边是一滩污泥,三川坐在石头上,冲天的腥气辣的他的眼睛直流泪,他见子承面不改色的走到泥潭中央,停了下来,三川也没勇气再向前跟去,就坐在石头上看着。
只见子承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周身一干腥臭污泥开始微微震动,隐隐有嗡鸣声。
三川大惊,奈何身上的法术实在支撑不下去,只好翻身回了石头后面,隐匿好身形,现了原身。他体力消耗太大,扶着石头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喘息声。稍稍定神之后,三川扶着大石摸索着,好歹找到了一处较为凹陷的地方,轻轻一踮脚,眼睛就能露出石块去。
他看见子承身旁的污泥不断的颤动,像是地下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一样。子承全神贯注的站在其中,双手不停的变换捏决。三川脑海中一个个念头层出不穷的闪过。
任他再怎么恶意揣测他人,也从未如此阴暗的猜想过子承。在他印象里,子承只是一个爱闹别扭又有些偏执的孩子。他现在使的分明是引地底污恶上身的禁术。世人想修炼法术,并非修道这一个途径。还有修魔。
子承这是在修魔!三川这么想着,就要马上冲出去阻止,可他现在连翻过大石的力气都没有了,正想开口大喊一声,却见几乎将子承身形模糊的污恶之气突然向林中四散而开,三川怔了怔,决心再等一等。
果然,子承退后一步,地下嗡鸣声大作,三川一旁连忙捂住耳朵,很是难受。紧接着,从污泥中缓缓抬升出一口雕花枝纹的精致石棺。看着不像盛装了秽物的样子。
石棺缓缓升至子承手边,嗡鸣声也停了。三川心道:不会是这小子哪藏了个小情人吧。
正想着,子承一拂手,石棺轰然打开,里面闪烁着莹莹光芒,光芒温柔且干净,与周遭污秽的场景形成鲜明的对比。三川拼命的踮起脚尖,趴在石头上拼命的够着头,想看一看石棺中躺着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奈何就是他跳起来,蹦着看,也看不见那石棺里头到底是什么。子承似乎也只是这么直直的站着,看着。倒没了别的事做。三川看了一会,体力也恢复了些,觉得也没什么要紧事了,就打算回去
刚转身走了不到百步,只听见脚下一声似乎是金属摩擦的声响,身旁的景致突然跳跃旋转起来,林中的树木纷纷化成烟灰飘散,四下一片漆黑,蓦然从天而降八块巨大的石门,分列八个方位。每扇门前各燃两盏琉璃灯,门上各绘着红色图案。脚下本是覆了草木残枝的土地,也突然变成了一块圆形青色石坛。
三川抬头望去,头顶悬着东方七宿,三川一目便知,自己想来是陷入了一个缚妖阵中。若是体力充沛的时候,三川肯定直接就闯了出去,可现在他身体还有些发虚,只好捡起自己的老本行了。三川抬头凝视着头顶星宿的位置,又望向周身八道石门。
他不自觉的走下石坛,刚落下一只脚,八扇门前的灯火齐齐各灭了一盏,此时抬头一看才看清,头顶的每一颗光亮的点,竟然都是一根细长锐利的银针,随着灯盏的熄灭,银针狠厉地从顶上刺下来,三川的冷汗登时就下来了,赶紧将脚收回来。微微抬眼看去,银针离三川头顶不过寸长,根根泛着寒光,叫人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