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门一叙?”待苏与义走远了,沈谟连连吐舌,“我可不想再回无想山喝白菜豆腐汤了。”
“我看,你是逃不过了,我听爹说,苏老先生不日将出关,设案讲学,各世家都会派子弟前去。”陆际把头一摇。
“不是吧,又去,我都去听了三年学了。不去不去,打死不去。”
“沈兄,我看你是非去不可喽。”岑越摇摇头。
“何解?”
“你大哥是当家家主,你二哥又新婚,你这沈三公子再不去,叫谁替呀”
“岑兄,那你去吗?”
“我才不去,我吃酒玩乐去。岑家那么多人,何必要我。”
“想得倒美,可惜了,爹和姑早商议了,你也是我溧水陆氏的弟子,定要你去了,好好治治你。”
“什么?”
“什么什么,岑无咎,你三天一小祸,五天一大祸。没一天安分的,什么无咎呀,我看祖父说得对,你就该把字给改了,叫求过好了。”陆去非蛮不高兴地讲道。
岑无咎朝陆去非扮了个鬼脸,并不把这话放心上。岑越从小性子张扬自在,被族中长辈引为教育后代的经典反例。陆老先生在世时,每每为自己当初取名后悔,“这阿越,无规无矩。”到后来便想了个无咎,希望能刹刹他的性子,不想适得其反,每每训话,都带这一句,“原想着让你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你倒好,我看,改取为求过得了。”可怜堂堂溧水陆门大师兄,此生都留了这个污点。这一句,只怕比鹿门家训还被众子弟熟知。
岑无咎晃着兔子灯,摸出几文钱,抛到架上,“老板,这灯买了。”
“不卖。”魏勋的的铜板老早就叠在了架上,这时岂有收回的理,说话间便闪了出来。
“嘿,这位公子,难不成不懂得先来后到之理。”沈谟摇摇折扇,慢条斯理地说道。
“三位公子,我可确是照着先来后到的道理。”说罢,魏勋便指向架上的钱,努了努嘴。
沈谟和岑越并不知此前这许多事,还以为魏勋故意寻事,心下不喜。老板用袖子擦擦汗,心中暗叫苦,看样子是遇上四个不省事的小爷了。
岑越瞥了一眼,目光又落到魏勋身上,不由得好笑,心想:“这个姑娘故作男人扮相,若非贪玩,必有缘故。待我探探虚实。”这一前一后,都应了岑越的玩心,自然不会被放过。“口说无凭,就算几枚铜板也算不了什么。”
“那照你说,什么东西才能作证?”
“公子既喜欢这灯,想来刚才也瞧了仔细,这画上有一行小字,不知公子可还记得?”岑越自小对平辈或小辈,都是你我他随便乱叫的,这装模作样地叫人家公子长公子短,生平头一遭。可把沈谟和陆际听出了一身的不自在。
“什么小字?”魏勋眉头一皱,她又没什么奇才诡术,适才的灯只在眼前晃过一眼,谁记得住。
“真不知呀”岑越假装大惊,“可听好了,是‘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啊?”
魏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又好气又好笑,便走了。
倒是岑越猛敲了沈谟一爆头:“啊什么呀?人家姑娘都被你吓跑了。”
“姑娘?”
“对呀,女扮男装,有意思。都怪你。”
“才怪你呢,一大男人,和人家争花灯。”
“还不是你先拿的,好意思说我。”
“陆去非,你站住。”
……
华灯之下,这打闹声也渐渐淡了。
☆、二、偷酒
上元已过,魏家中的书塾却还未开学,近几日,登门的亲友络绎不绝,魏老太太便让再停几日,一众子弟姐妹,或是陪伴亲友,或是监督家仆,忙得不亦乐乎。这其中却有一个闲散无事的,魏勋。
也难怪了,魏家书塾本修在城外的魏氏祠堂旁,江左风又长住城外,魏勋更不像其他表姐堂兄一般,日日进城回府,后来更是连晨昏定省都免了,一月只回一趟府。江左风喜静,年一过祭过主便带魏勋回去了,只是这魏劭出嫁,些须尽些心,便允了魏勋,让她连着上元节在城中住到礼成,再回去陪她。
魏勋对府中众人,尚不能熟络,对外族子弟,就更是不认得。旁人也只知魏家还有一女,至于相貌脾性,也是不知。
这魏府中张灯结彩,魏家上上下下都乱成一团,魏家的两位公子魏勖和魏励,连日辛苦帮忙,到货的一众称道。
“魏家的两位公子当真不错。”
“可不嘛,不过刚才有仆人提到魏小姐,可是待出阁的那个。”
“哪是,是魏宗主的侄女魏勋呀。”
“魏勋?”
“是呀,就是魏大小姐魏劭的妹妹呀。魏老先生在世时,第一任魏家主母,就是魏劭的亲外祖母,魏纷之母。可惜了,这位主母又一次怀有身孕时,却坠马流产,此后多年再无动静。魏老夫妇便从家臣旧部里抱了一个。”
“可是现家主?”
“别胡说,是魏家的姑爷,魏缅。多年来,魏老夫妇一直待魏缅如亲子,还把爱女魏纷许给了他,可见一斑。后来,魏老夫人去世了,临终前,娘家已败落,魏老夫人便把自己的嫡亲妹妹托给丈夫,也就是现在的魏老太太。魏老太太守完孝后,不久就诞下了现家主魏纶和次子魏缜。”
“到这一辈,魏家就有魏劭,魏勖,魏励,魏勋。其中魏劭为魏纷之女,魏勖魏励皆为魏纶嫡出的双胞兄弟,魏勋为魏缜之女。要说来,魏纶娶的还是魏缅的胞妹,可谓是亲上做亲。”
“可不管怎么说,这魏家不旺子嗣,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可人家到底是魏家,你看着魏大小姐出阁,单看这江湖上来了多少大宗,就知道了。”
“那这魏勋到底如何呢?”
“这位魏勋之母喜清静,魏缜死后,就一直居于城外。故而魏家四姑娘没多少人认得,想来年纪尚小。”
岑越提着一壶清酒,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厅外的栏上,被几个魏家门生和外来的俗客吵得心烦。
“这外头买的酒味淡的,还不如鹿门的白菜豆腐汤呢。”岑无咎翻了个身,从栏上跃了下来,“到厨房瞧瞧去。”
岑无咎虽不识路,左拐右绕,真摸到了膳房。灶下锅碗瓢盆一阵乱响,添柴烧水,洗菜剁肉,揉面打醋,什么声音都有。岑无咎趁人忙乱,悄悄躲在梁上,闪身顺了台上的几个酒壶,先开盖子,酒早被当成佐料入菜品了,哪还有半滴,扫兴。不过闻着味儿,确实是难得的陈年佳酿。
“想来都在酒窖中,再过一两时辰大婚便开始了,这会儿怕是开窖搬酒了。”岑无咎把酒壶轻轻放回,闪身便到屋外。
“哪个,站住。”一个红衣姑娘端着食盒在屋外喝道。
“姐姐,别生气,我迷了路,走丢了。”岑无咎换了一副乖巧无辜的表情,慢慢地转过身来。
“走丢了?”红衣姑娘一见岑无咎手持的佩剑,又见其腰带上绣的鹰图腾,便知是客,“岑公子还请不要随意走动,奴婢这就带公子去前厅上座。”
“好说好说。”岑无咎尴尬一笑,忽然脑筋又一转,“还麻烦姐姐了,我刚才也是乱转,从一酒堆里头摸到这厨房附近,也不知走了多远。现在终于问到人勒。”
“公子可从酒窖过来,其实也不远,就都在西南角,这两处间连着一条小道,这几天忙着大小姐的事儿,那条路上的扫童被抽走了,难怪公子走不出去。”
岑越暗自好笑,刚想想个法脱身,这时又传来一声轻唤。
“阿胭,你在做什么?”
“四姑娘,岑公子迷路了,奴婢把他带出去。”
“迷路了?交给我吧,阿胭。你要再不回去,大姐可要饿坏了。我听说新娘子这一天就不能再吃东西了。”
“这,是奴婢疏忽了,阿胭这就去。这岑公子……”话语间似乎有点不舍。
“没事,我在呢,放心吧。”
“岑公子,四姑娘,阿胭告退了。”
岑无咎作了一揖,便留神打量起新来的红衫女子,“这魏家真是奇怪,一律服饰都是大红的,这大喜之日也就罢了,搁平常也这样,真让人搞不懂。”而这女子,却是上元节争灯笼的那位,换上女装,更加俏皮可爱,面若桃瓣,唇如朱丹,眼里扑闪着灵光,“怎么这么巧呢。”
“喂,你想什么呢?还走不走呀。”魏勋也认出他来,懒得和他客套,转身就要走。
岑无咎见她的样子,知道她也是逃席出来的,想必不愿回,有挂念着窖中的酒,便计上心来。
“我刚刚掉了个东西,怕是要回去再找找,不能先随你回席了。”
“什么东西?”
“一个小物件,我允了要送人,可不能丢了。”
魏勋皱皱眉头,看他样子似乎不假,便把昨天的事抛了,“罢了,我陪你找。”
岑无咎一笑,点点头。当下两人一阵摸索,寻到了酒窖这里来了。
“别再进去了,前面就是酒窖了。也就这几个时辰开着,适才你绝对进不去,肯定不是丢那。”魏勋又顿了顿,“姐姐大喜,我也不好意思大张旗鼓地叫家里人找,要不你缓一缓,过几天我再给你?”魏勋看岑无咎面露难色,“实在不行,可不可挑另一样送你这位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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