萃香本就按耐着脾气,听了这话反倒是发作起来,十根长指甲抬手就在元鸣的脸上抓出几道血痕。
谢庭见状道了一声得罪,从后头将他们二人拉扯开。
元鸣慌忙从袖子里面摸出一面银镜来,仔细地照了照,对着谢庭半带哭腔道:“谢庭兄,我如今破了像,除了你谁还肯要我。”
又对着萃香道:“你这妇人,对着我的脸也能下的去手,你看看,你看看。”
谢庭心道:活该
萃香对着元鸣跟花一样的脸恶狠狠地呸了一声,唾沫星子溅到元鸣的脸上,元鸣又是一声惨叫。
“你这妇人……你……你你你……”
那道士见到他们三人在门口纠缠不清,无奈道:“俗世之事,出家之人本该避开,但是涉及到人命。夫人,两位大人,你们还是移步屋内,说个清楚的好。”
那道士见人进去了,拉了帘子,自己在外头松菜园子里面的土。
萃香进去就扑通一声跪下,对着谢庭道:“大人,妾身听说大人现在正在查一桩命案,妾身想打听打听,那四具尸体可是京都东区老张家的吗”
谢庭不语,从袖中窸窸窣窣的掏了半天,终于掏出来一个纸卷,递给萃香。
萃香接过来打开,里面是四张画像,是谢庭昨日连夜画的。
是依照死者样貌推测出来的生前模样。
萃香看了画像起初有些呆愣,待反应过来的时候,趴在地下,十指紧紧地攥在一起,整个人颤抖不已。
谢庭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块帕子,温声道:“萃香姑娘,起来擦擦眼泪,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会为你的家人申冤。”
萃香仍旧是趴在地上,缓了一阵子才缓过来,抬眼道:“我是早就许了许家二爷的。”
许家跟左太傅家比起来,实在是小的很。所以起初左棠来说要讨萃香的时候,老张头还是十分欢喜的。
“可是后来打听,那左棠的正室娘子厉害的紧,但凡是侍妾通房,大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萃香道。
张家便又反悔,想要偷偷的找机会把萃香抬进许家门里,但是这件事情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左棠知道了,左棠也大度,还说要给萃香添嫁妆。
却不曾想,老张头突然染上赌瘾,越赌越大,把家产都输光,这时候来了一个俊俏的哥儿,舍了一大笔钱,还指引老张头去六博赌。
这个俊俏的哥儿,便是脸上被挠出血痕的元鸣了。
元鸣虚虚瞧了谢庭一眼,没有再敢言语。
老张头越赌越大,越赌越多。
元鸣侧过身子去遮遮掩掩道:“我也是受人所托,我也不过是给你父亲百余两银子,指引他去六博赢了两把,想要等你父亲输多了,左棠再出来把你买进府,这不是常见的路子吗,再说左棠也是真心喜欢你。”
萃香怒道:“你说的极是,我父亲后来发现不对,就跟许家二爷商量,平日里就跟往常一样,然后趁着晚上逃走,等避过这个风头再回来,对外就宣称我死在外头了。”
却不曾想,那一日他们家里五个人趁着黑夜,收拾了细软准备逃跑,看到了许家派出的车轿,等上了轿子,就再也没有回来。
“左棠把我留在了外院,跟我说我家欠了钱,人家要我们的命,他帮忙把我的父母和两个妹妹送庄子里去避难了。我不信,每日都托人出去打听。前几日外头又传的沸沸扬扬,说是外头护城河里捞出四具尸体,我打听又打听,总觉得心里不对劲。天降贵人,来了个小道士告诉我是大人在办这个案子,又指引我来这里找到了明道长。道长帮我谋划,我才能在这里见到大人。不曾想,不曾想……”萃香一段话说完,红色的袄子上斑斑点点的全是泪痕。
谢庭盯了元鸣一眼,元鸣喏喏道:“不过是几百银子,至于吗”
谢庭冷冷道:“二十两白银便是一家人一年的交用,更何况是八百余两。”
又对着萃香道:“那你父母这一事,我会去好好查办。我又听你说,他家竟然还打死侍妾,除此之外,姑娘还直到其他的事情”
“有,有。”萃香点头道:“我在这里三个月有余,因为在外头的院子里,又讨那畜生的欢心,所以他说话从来不避讳我。”
“那还劳烦姑娘与我说着,我好写写。”谢庭见桌上有笔墨,磨了墨,把萃香所说的事情写下,等待去考证。
元鸣觉得无趣,出去跟着明道长松土,约莫半个多小时后,谢庭十分客气地将萃香送了出去。
萃香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收拾好了妆面,做出一副富人家得宠小妾的样子,由明道长带着往观里头去了。
谢庭将纸上的墨迹晾干,元鸣伸长了头想要去看看,被谢庭挡了过去。
元鸣吧唧吧唧嘴,看着外头道:“什么稀罕东西,我看看怎么了。”
等墨迹晾干,谢庭将纸卷起,藏在袖子里,然后去向明道长道别。
明道长送完萃香回来,正拍打着自己身上的泥土,见谢庭要走便道:“谢大人可愿意来求一签”
谢庭本想推辞,鬼使神差答应道:“好,那就多谢道长了。”
明道长进屋里,拿出一个签桶,签桶是乌木的,外表油光水滑,里面盛放有百十枝签。他看了看里面的签,将签桶递给谢庭道:“请摇三次。”
谢庭接过,摇过三次之后,果真从里面蹦出一枝签,签头是一枝青竹,签文是两句诗词
一朝翻云金堂上,哪知真假总归无。
明道长表情未变道:“恭喜大人,仕途可望。”
谢庭知道后面一句不好,但是明道长不说,那他也不问就是了。
元鸣抢过签,笑道:“道长也让我抽一根签,看看我以后如何的富贵。”
“施主本就是富贵至极,因为一些机遇才出现在这里,所以不必测算了。”明道长悄悄地将签抢了回去。
元鸣别过脸去,嘴撅地老高老高。
谢庭见这样,怕元鸣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扯着元鸣的袖子就把他拉走了。
将元鸣扔到马车上,惊醒了沉睡中的金条铜板。
金条看到自己主子脸上又挂了彩,赶着马车就急匆匆的去城里找大夫,只剩下谢庭一个人慢慢地骑着驴往京都赶。
身下骑着抽着风的毛驴。
怀里揣着的是左太傅一家的罪证。
这条路他走地格外慢,等走到城门的时候,天上已经满是星子,一轮半残月挂在城墙上,而他的怀中,可能是一个家族的命运转折。
谢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觉得总是要为那些人讨个公道的。
树大连根,他应当如何做呢
谢庭后来总会想起那天晚上,那是一切的开端,若是他在年长个几岁,必然不会作出这样的决定,可惜,那年他只有二十二岁,刚刚步入仕途,正是少年意气。
☆、第五章
左太傅的二儿子左棠近日里丢了两个小厮,但是左府并没有声张,据说是在左棠的外室那里丢的。
大理寺地下的审讯室内,两条血淋淋的人趴在地上。
谢庭踩着鲜血走到那两人身边,轻声道:“你们两人所说的可句句属实再仔细的想想,想好了咱们可就画押了。”
元鸣靠在墙上,看着自己指甲道:“画押之前要明白,可不是我带人掳你们过来的,是你们自己走过来的,为的是人间大义。”
颂诗抬脸艰难道:“是,是真的,句句属实。看在您与二爷的交情上,您放我们出去吧。”
“放了你们二人这些年为虎作伥,手里也握着人命吧,还想出去我放你出去,让你通风报信吗”元鸣跟猫一样瞪大了眼睛。
谢庭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识途却是笑了:“这些不过是些贱命罢了。太傅可是两朝元老,就算是你把这些东西呈送到皇上面前,只怕是皇上也不会说什么。”
谢庭听了这话,猛地跳起来,咣咣两脚踹过去,差点把识途踹死过去。
谢庭怒道:“贱命你们不过是些走狗,也敢说良民是贱命!你们……你们……”
元鸣在旁边看他要弄出人命来了,便从外头叫来了人,让人把地下这两个拖到牢里去。
谢庭拿着那两张纸,不知道应当如何做。
上面白纸黑字,共计十七条罪状,涉及到买卖人口,逼良为娼,钱权交易,应有尽有.
看出了他的踟蹰,元鸣道:“你在想什么”
“我本想查出老张头一家的死因,让左棠服罪,却不曾想扯出这么多的事情。”谢庭说到这里却禁了声。
足以将左太傅这一根齐齐整整的扯出,说不准还能扯出些别的来。
“你想做吗”元鸣抚摸着后头曾经粘满鲜血的刀柄:“还是怕了你再往前走一步,可就无法回头了。”
谢庭看着元鸣的眼睛,里面映出的自己,他反应过来,用手摸着自己的额头,发现上面满是虚汗。
里面的中衣估计已经是湿透了。
“我不怕。”谢庭坚定的对着元鸣说:“既然当日我接了这个案子,便不会怕,既然当日我来了科举场,我便也不会怕。”
“我只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做,太傅权势太大,我怕这张纸到不了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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