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厌而不自知 (一根黄瓜丝儿)

言凌忍了忍，没有出口还击他，林泉家里的事不知道要忙多久，下次两人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这么想心里倒是有些惆怅。

“没事，你可以去我家找我。”张程离笑了笑。
“不过我还是能照常来找你。”

“你怎么可能这么闲？！我不信！你家没给你任务？”林泉叫道。

张程离瞪了他一眼，没理他。

言凌和徐丹钦也笑了。

等和他们分开后，言凌回到家里，依旧是空无一人。

他坐在门口，心里的惆怅更重了。

……………
斯凛顺利地突破了化神期，成为了近千年来年纪最轻就突破化神期的修士。

讽刺的是这个消息言凌是从章零清口中得知的。

那天言凌在院子里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这么多年依旧没有动静的花，一边和玄冰狼叽叽歪歪。他已经无聊到要把魔兽召唤出来陪他玩了。

玄冰巨狼耷拉着耳朵趴在地上，似乎被言凌烦的身心俱疲。但是突然它站了起来，朝着一个方向龇牙。言凌刚往那个方向看去，就闻到了熟悉的桃花香。他一抬头就看到了章零清宽大的月白色衣袖。

言凌愣了一下，不知道章零清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似乎还是专门来找他的。

“言师弟。”章零清脸上挂着和蔼又疏离的微笑，朝他点了点头。

言凌摸了摸玄冰狼的大脑袋安抚它，也冲章零清点了点头。

“我是来告诉你，斯凛他已经突破了化神期。”

言凌愣住了，心里猛地涌上一股怒气。

“哦，是吗。我已经知道了，怎么还需要麻烦章道友跑一次。”言凌比他还要疏离。

“这就奇怪了。”章零清歪着头，状似不解道。
“是斯凛托我来告诉你的，他怎么没说你已经知道了呀。奇怪，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他为什么要拜托我呢。”

言凌没出声，他当然不知道，斯凛并没有和他说。也没有通过连接告诉他。

“不过斯凛上个月就突破了化神期，只是他最近实在是有些忙，今天想起来才拜托我来告诉你。”

有什么事情难道不能从连接里说？还拖了一个月？

言凌忍住怒气，挤出一个笑。

“那真是谢谢章道友了，章道友这么忙，还为我这么个小人物的事亲自跑一趟。”

“和斯凛比起来我就是个闲人，何来忙碌一说。”章零清笑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绚烂的犹如万花齐开。
“主要是淬华宗内其他人似乎言师弟都不喜，只能由我来告诉你啦~”
“斯凛接下来一段时间还是会很忙，我也一起告诉你了。”

“多谢。。。。”言凌咬着牙挤出一句。

“对了。”章零清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拿出了一个牌子递给他。
“三个月后就是试炼大会的宗门混合赛了，这个牌子是邀请牌，你拿着这个牌子就可以去观战了。你的座位是和斯凛一起的。”

原来又是一年的试炼大会了吗。

“不用了。我没什么兴趣。”言凌假笑道。

“先收着吧，不然到时候我可能再要跑一趟呢。你也不想斯凛一个人坐在那里吧。”

言凌疑惑地看着他，心想他有这么好心？但是言凌还是接下了那个牌子。

“我的任务完成啦。言师弟告辞。”章零清说完就消失了。

言凌瘪了瘪嘴，分神期修士已经可以瞬移了，真是让人嫉妒。

六十.

章零清走后，言凌赶紧用神识中的连接呼唤斯凛，但是斯凛一直没有回应。一直到了晚上斯凛才回答了他。

言凌质问斯凛为什么不早告诉自己他晋级了，斯凛说事情太多了，他实在是太忙了。

你有空嘱咐章零清来告诉我，都没空通过连接告诉我？还有你已经突破了，还在忙什么呢？

但是言凌始终没有说出口。

后几个月斯凛像是彻底消失了一般，以前还偶尔和言凌报个平安，现在连平安也不报了。但是言凌知道他肯定是没事。

于是言凌也赌气不再找他。不知道是赌气，还是自尊。

几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就到了试炼大会的门派混合赛。言凌捏着手中的牌子踌躇了好几天，还是去了。

试炼场地不是言凌所熟悉的，因为之前唯一一次他参与的试炼大会只是在淬华宗门内的比赛。混合赛的场地明显更大更气派，周围的看台上围满了各个门派的弟子，还没开赛气氛就十分火热。

入场的时候那名修士拿着他的牌子看了好久，疑惑的眼神让言凌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大概是不相信自己这个打扮这个修为能坐在那种位置上。当然牌子是真的，最后言凌还是被人引领地带到了他的座位上。

在评审席上，斯凛的旁边。斯凛是这次比赛的评审之一，他的附近还坐了一些言凌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修士。炎珏，章零清，凌潇真人，其他的应该是别的宗门的修士。但是他们看到言凌都露出了惊诧的表情，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包括斯凛本人。

“你怎么来了？”斯凛的话一下子让言凌的脸涨的通红。

他脸皮厚了这么多年，被很多人骂过都没有觉得丢人。

但是斯凛一句话就让他无地自容。

“是我给他的牌子。”章零清开口道。
“你上次让我去给言师弟带话，不是让我顺便给他牌子？”他捂住嘴。
“是我自作主张了吗。”

“没事。”斯凛抿了抿嘴，转头向言凌道。
“坐吧。”

明明只是几个月没见，他们却好像一下子变生分了，而这种生分，似曾相识。好像那时候斯凛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淬华宗大弟子，言凌只是无数个追随在他屁股后面小弟的其中之一。

言凌一言不发，好像一只木偶一样机械地坐下了，只是他如坐针毡。

“斯道友，这位是。。。。”一位言凌不认识的修士疑惑道。

“他。。。。是我一位很好的朋友。”

只是一句话，就让言凌如坠冰窖，遍体生寒。

言凌感觉整个比赛过程中自己的神识和身体似乎分离了，身体依旧木木地坐在那里，但是意识却恍惚地飘了出去。接受着四周投来或好奇，或幸灾乐祸地目光。他什么都没有看进去，也从来没有觉得人生什么时候这么漫长过。

终于，这天的比赛结束了。评审席上的人站起身来，言凌也木木地站了起来。

“你先回去吧。”斯凛突然和他开口道，这是今天和他说的第二句话。
“剩下的比赛，你先别来了。”

“哦，好。”

言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只是关上门，他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一片冰凉。

他在等斯凛给他一个解释，但是什么都没有。

试炼大会的赛程格外漫长，那么多门派，整个比赛结束要耗费数个月的时间。而越级挑战甚至被安排在了第二年，那还比什么呢。

但是言凌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自从那天和斯凛见了面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了，也没有再联系。那条连接仿佛成了一个摆设，斯凛不联系他，他也不去找斯凛。

大概还是为了可笑的自尊。

他不明白斯凛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冷漠，突然间他们之间变成这样。想到之前在试炼大会上斯凛冷淡又不想看到他的样子，他的心就钝钝的痛。

别的人说多少句恶语都伤不了他，但是斯凛的一句话就可以在他心上凿下深深的裂痕。

言凌一边木木地不去打搅斯凛，一边木木地等着他回来。

他意识里想到一些可怕的事情，却又不愿意相信。这么多年了，斯凛早已打消了他心中的忧虑和不安。在他把自己的全部真心都毫无保留地交给了斯凛之后，他不相信斯凛，会践踏他的真心。

斯凛也不是那样的人。

言凌每天在天人交战中度过，精神快崩溃了。他努力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想分散一下注意力。但是每次出任务都力不从心。

这天言凌依旧坐在门口发呆，他突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斯凛。

斯凛今天很不一样，他穿了一身玄色宽袖长袍，领口和袖上都镶绣着银丝流云纹的滚边。腰间竖了一条宽大的鎏金腰带，额前的头发全部都被一顶镶碧白玉冠竖了起来，将俊美深刻的五官全部露了出来。整个人看起来丰神俊朗，又高不可攀。

言凌恍惚地看着他，想到斯凛一向不喜欢把头发全部竖起来，也不喜欢戴冠，觉得那样不舒服也不方便。即使是以前他是淬华宗的大弟子，也依旧常年着一身黑色窄袖劲装。言凌记得就斯凛的着装他讲了好多冷笑话，什么头发不竖起来有利于发际线，不穿太繁琐不怕摔倒。。。。。而现在想到这些言凌有些恍惚于世的感觉。

明明，也没过多久啊。

言凌抬起头看着斯凛的眼睛，斯凛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自己的样子。

平凡的样貌，简陋的粗布劲装，用一根麻绳随意绑起的头发。

简直低至尘埃。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最后斯凛先打破了沉默。

“我，接受了淬华宗长老职位的邀请。”

言凌扯了扯嘴角，心里涌上一股浓浓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