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是测体温这件事正式打响了孟安南和路之远小规模的冷战。
说起前因后果来那就是孩子没了娘,说起来话长了。
这要追溯到昨天,那天“蓝鲸”的一个教练临时有事找不到人代班,就找了孟安南替他一天。正好星期天没什么事,孟安南就去了。
孟安南一走家里就彻底没人了。孟淮成和杜鹃跟着波叔的车去了邻市,这一趟主要是去看方文静女侠了,顺便还想在那边玩两天,毕竟刚领完证。
中年人也是需要浪漫的。
所以冯柯找路之远打球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本来打球也没什么,但是由于路之远本身就不是乖顺听话的性子,偶尔还很有些皮痒欠收拾。
果然他打完球一身臭汗回来后,看孟安南还没回家,就一头扎进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然而正当他围了条浴巾,擦着头发开门出来的时候,正好和坐在沙发上回头看他的孟安南来了个死亡对视。
孟安南多心细的一个人,转眼看见浴室一点热气都没有立刻就发现不对劲了,起来一摸肩膀,凉的不行,顿时就知道某人偷偷的冲凉了。
生气归生气,但是也不能不管,把预防感冒的药翻出来盯着他吃了,长篇大论的叮嘱加威胁了一顿才把人放过。
今天惯常查体温,平时孟安南也没有非要看一眼,但是鉴于昨天路之远的恶劣行径,他今天还是拿过来看了一眼。
不看还好,这一看居然都快三十八度了。
路之远本人倒是没什么感觉,除了上午两节课有点困,他单纯以为就是课太无聊了,压根没往发烧上面想。
这下孟安南是又急又怒,把人拉着去了一趟医务室。
医生开了药,说没什么大事,但是也不能马虎,注意休息就好。
从医务室回来以后,孟安南看着路之远吃了药,之后就没再理他。
路之远一开始没发觉,因为吃了退烧药他有点困就趴在桌上睡觉,等他一觉睡醒发现身上披了件校服,是孟安南的。
一转头却发现人不在。
等了一会儿人回来了,路之远就随口问了一句去哪儿了,可是这一问就问出毛病来了。
问出去的问题没人回答,孟安南全程把他说的话当空气,甚至还大有把他人当空气的想法。
到这时路之远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孟安南生气了。
这时候路之远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跟往常一样预备插科打诨的糊弄过去。
“哟哟哟,生气啦,我错了好不好?”他嬉皮笑脸的凑到孟安南面前,还用手指戳了戳脸,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孟安南就是不喜欢他这种态度,对自己永远不上心,甚至还随便糟蹋自己的身体不自知,说了多少遍都没认真听过。
头一偏躲过路之远的手,看都没看他一眼,“别跟我说话。”
他冷冷的一句话彻底让路之远愣在原地,此时人才真的慌了。
“不、不是。”路之远坐直了身体,认真的看着他,语气还有些着急,“你真生气了?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乱来了,你别生气了行不行?我道歉!”
“你跟我道歉干什么?”孟安南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又不是我发烧。”
“我知道你是生气我不爱惜自己身体。”路之远拉着孟安南的手臂,像是怕他一气之下走了,“昨天,昨天是我不对,我不该用冷水洗澡。以后,以后我……”觑着孟安南冷冷的视线,他越说越没底气,“下不为例好不好,再有下次你打死我算了。”
孟安南抽回手不再看他,也没兴趣听他继续讲好听的保证,“我没这个能力管你,你自己管好你自己吧。”
路之远被晾在了一边,被孟安南冷冷的态度吓得六神无主,剩下两节课除了偷偷瞄孟安南之外,老师讲的课他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路之远本来想着和孟安南好好谈谈,哪知道他一句话没说自己走了,也没等路之远。
冯柯看路之远落了单还好奇他俩怎么没和平时一样连体婴似的在一块儿。
他一问无疑给路之远提供了一个活靶子。
路之远被孟安南冷落了就把一腔怒火发在了冯柯身上。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说的就是他。
“你以后别喊我出来打球!这辈子都不打了!”路之远劈头盖脸的扔下这么一句话,着实把冯柯砸的一懵一懵的。
他看路之远急冲冲的往食堂走,立马追了上去,搭上肩膀问他:“到底咋的了?孟哥不让你打球啊?”
路之远不说话冯柯就自己琢磨,琢磨半天不知道琢磨出什么,一脸惊恐。
“不会是因为我吧?!”他停下来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路之远凉凉的看着他,脸上写着,是你,是你,就是你。
“真是因为我?”冯柯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因为你和我打球孟哥吃醋了?不应该啊,咱俩是兄弟啊!”
敢情琢磨半天琢磨出这么个玩意儿出来,路之远恨不得当场给他来个过肩摔,一巴掌拍掉冯柯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吃饭的时候孟安南坐在一堆不认识的人里面,路之远就坐在他后面一排,一盘子饭没吃几口竟盯着人看了。
冯柯用他那个三寸不烂之舌从路之远这里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完之后只送了路之远两个字:活该!
“这不怪我孟哥生气。”冯柯煞有其事的说,“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离高考也没多久了,其他人都恨不得把自己当个宝贝供起来,你倒好不宝贝自己就算了还一个劲儿的糟蹋。”
路之远捏着一双筷子就没往饭里戳过一下,全程盯着孟安南的背影看。
“你别看了。”冯柯说,“看人家也不乐意理你。”
“那我怎么办?”路之远把筷子一扔,彻底没了吃饭的心思。
冯柯叹了口气,头一回给别人处理感情问题。
“你知道他最生气什么吗?”冯柯问完路之远立马抬头看他,“什么?”
“他把你当心尖儿上的宝贝,你把你自己当根谁都能踩一脚的野草,你这不是打他脸吗?合着他自作多情了,他多此一举了,你压根就不需要他对你这么好?”
路之远一愣,随即眼睛黯淡下来:“我没这么想,没有谁能比他对我更好了,我不是故意这样,我只是……”
“你只是缺心眼儿。”冯柯接过他的话。
路之远苦笑,“是,我是缺心眼儿。”
“别担心。”冯柯看他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有些不忍心,“你就死乞白赖的缠着他说好话,他对你最没原则,这次确实是你自己做得不对,承认错误态度诚恳点,以后也别这样了,他也就是被你急着了,也不一定是生你气。”
“知道了。”路之远淡淡一笑,“我会好好跟他说的。”
孟安南饭吃完了,端着盘子正要离开,路之远也赶紧不吃了端着一盘子饭也要跟着走。
“你不吃了?!”冯柯看他一盘子饭就没动过一口。
“你吃你的。”路之远说,“我要去找他,跟他说清楚。”
冯柯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路之远追着孟安南走了。
“孟安南!”路之远落后几步急急的赶上他。
孟安南脚步顿了顿,没停。
“你等等我!”路之远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人拉住了。
“你这场气还要气多久啊?”路之远捏了捏他的胳膊,迎着他冷冷的视线,浅浅的笑着,“我这回是真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把我自己当宝贝拱着,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孟安南静静地看着他,毫无波动的眼睛里似乎闪过某样情绪,但只是一瞬间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淹没在一汪冰冷里。
他今天生气也不全是因为路之远不懂得爱惜自己,更因为前两天的一通电话。
也不能说是生气,其实更多的只是焦急、彷徨、无力。
就在前两天路之远的妈妈给他打电话过来了,询问了高考的时间,并告诉他已经给他选好了国外的学校,来问他的意见。
路之远自然是一口回绝了,不留余地。然而这一回他妈妈的态度也是格外的强硬,不容置喙的态度让路之远气的把电话都摔了。
孟安南也在想,万一真到了那一天他妈妈逼着他出国,他们又有什么能力反抗。
路之远一根筋的脑子肯定被激的立起一身反骨和他妈对质,可是这种结局真的好吗?
说真的,要真的到了这一天,他舍不得,他舍不得路之远陷入这种进退维谷的局面里。
他其实可以等,等他读完书,等他有能力决定自己的未来。
“你说话啊。”孟安南看着他不说话,神情复杂的很,就好像下一秒就要说出分手,把他吓得够呛,声音都抖了,“你别这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不理我啊,我害怕。”
孟安南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沉默的有点久了,抬眼一看路之远脸都急白了。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怕,我不是不理你,我就是不想说话,好了好了,是我过分了。”
路之远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大概这回是真的长记性了,记起自己还没吃饭,怕待会又胃疼,孟安南好不容易肯理他了,别到时候真的把他气的一怒之下分手了,那他真的就没地儿可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