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师兄会意,点了点头。
我便走向言奕,想和他离开云岚,将一切事情都讲清楚。
谁料,未等我走近言奕,李若虚便道:“许掌门,你不会真是想跟他走的?”
我不解地看着他,不是这样,还能怎样呢?
“你难道不是想一举歼灭南溟北辰二君所以才刻意支开那些魔族的吗?”
怎么可能?我不是这样想的!我忙看向言奕。
言奕避开了我的目光,笑了笑,便拔出了断渊。
我心内一凉,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别想得太好了,”言奕道,“我是死也不会让北辰来救我的。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你就做梦去吧!”
“既如此,那便要你一人性命好了。”
说话间,李若虚便拔剑冲了上去。
萧飖见李若虚处于下风,立即取下雅桐,十指纷飞间将言奕逼得退无可退。
无己大师见状也想冲上去,幸好无功大师拦住了他。
言奕渐渐招架不住,我忙看向几位师兄向他们求助,却无人肯出手。
纪师兄叹了口气,道:“平筠,不是我们不想帮,言奕是魔族,我们没有帮着他对付其他正派的道理。况且,他刚才是怎样对你,怎样对平羽,怎样对檀爰的?你这么快就忘了不成?”
我只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然后干着急,实在是,有苦难言呐。
只见言奕为了避开萧飖的攻击,硬生生地受了李若虚一剑,然后瘫坐在地上。他笑了笑,便想站起来,却还未站起来,便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我一时呆住了,言奕也愣在在原地,然后突然皱着眉掐住自己的脖子,整个人缩成一团,发出很克制的哀号声。
“言奕修魔之前难道没有散去修为吗?”纪师兄突然道,“现在他体内两种修为打得正热闹,怕是好一番罪受。”
原来如此吗?
是这样的――有些东西,即使会成为自己的累赘,自己也是不愿丢弃的,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执念吧!但一个人,没了执念,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正想着,李若虚便小心翼翼的提剑走近言奕想要出手。
我忙冲上前去,却被宋师兄拦住。
“别去,你去有什么用?”
“――宋彧!救他!”我眼看着李若虚的剑就要刺向言奕,没了命似的喊道。
李若虚的剑被挡了下来,倚尊,我松了口气。
萧飖见宋师兄出手了,立马便停手站了起来,李若虚也退后一步,问道:“宋宗主,不知你这是何意啊?他可是魔族南溟君,你可想清楚了!”
宋师兄不回答,只看着我。
我忙跑向言奕,言奕抬头看了我一眼,他的右眼眼角挂着一丝猩红的血,嘴边的血已经凝固了,然后他猛地伸手扯过我的袖摆,道:“师尊,我难受……”
他的声音很小很小,但却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里。
当初,是我害了他。我不该让他修仙,不该只因为自己的意愿就收他为徒。
“纪师兄,”我求纪师兄道,“他是病人!他是病人!”
纪师兄只得叹一口气,便走上前来。
李若虚见状,想上前阻拦,却被宋师兄拦住了。
纪师兄诊完脉,取出一丸药给言奕服下,言奕渐渐平静了下来。
纪师兄道:“三日内不要用任何法术,最好静养着。”
我点点头,便扶起言奕,想带他出去。
李若虚见状,怒道:“好一个云岚!便是这样护短!自己门下出了孽徒,不说自己清理门派,反而阻拦别人伸张正义。”
宋师兄冷笑道:“怎么?你有意见?”
李若虚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只道:“好个仗势欺人的云岚!云岚多少年的名誉,都要毁在你们这些人手里!”
我闻言,脚下一顿,停了下来。
紧接着,李若虚又道:“再怎么样我也不会让你们胡作非为的!”
说着,李若虚便拔剑欲与宋师兄一战。宋师兄见状,冷笑一声,倚尊出鞘便要与李若虚斗起来。
事情,越来越不对了。
我已算是为云岚费劲全部心思,却还是让云岚陷入两难之地。
我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或许世间之事,就是如此,明明付出许多,满心期待,却依旧只是一场空。
可我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只能为了一个不定的结果拼尽全力。
“师尊还是要选云岚,对吗?”言奕突然问道,语气中自嘲的意味胜过嘲讽。
“知道吗?当面临一个两难的选择时,应该在意的不是选哪一个,而是怎样才能尽量,做到,两全。”那么,我该如何尽量做到两全呢?
☆、相逢何必曾相识(十一)
宋师兄的倚尊愈发凌厉起来,剑招也开始变得招招致命,终于倚尊停在了李若虚面前,剑锋正指他的脖颈。
“宋师兄!”我忙叫住宋师兄,对他摇了摇头。
宋师兄这才收剑入鞘,冷冷地看着李若虚。
李若虚转身对我道:“许掌门,莫非这就是云岚的做派了,宋平羽作为贵派宗主,却对盟友大打出手,这算什么意思?”
看吧,看吧,这就是人,多聪明啊!看见我顾忌云岚的声誉而停下,便开始有针对性地激我,偏偏,就算我明白他的用意,也不得不如他所愿。
我松开言奕,对李若虚微鞠一躬,道:“李掌门,首先,我们把事情讲清楚,不是宋师兄要对你大打出手,是我让他这么做的。我是云岚掌门,宋师兄依我吩咐行事,何错之有?有错的是我。”
众人都愣住了,我接着道:“流丹,过来!”
流丹跑上前来,我取出掌门玉珏交给了他。
宋师兄最先明白过来,道:“即日起流丹便是云岚掌门,有不服者与我理论便是。”
流丹是个再聪明不过的了,他也明白过来,道:“许平筠,在其位不谋其事,徇私枉法,自此逐出云岚,与云岚再无半点关系。”
我微微点了点头,便牵过言奕欲走,却还是被拦了下来。
李若虚道:“这样就像撇清了?做戏给我们看呢!?”
“论理本就该这样处理,无功大师最公正,你请他说说看?”无功大师是我见过难得配得上“大师”二字的人。他很懂人心,但总是看破不说破,甚至会尽可能帮助别人――只要别人的意愿没有违背他的底线。像之前,他以为云岚是只想隔岸观火,便难得地咄咄逼人起来,但大多时候,他总是温和的。我想我要带言奕走,他该是不会为难我们的。
果不其然,无功大师配合地点了点头,我在心里感激了他一番,便想就此离去,不料李若虚在这件事上固执得很,他道:“既如此,那便与云岚没关系好了,但南溟君我是不会放任他在我面前逃走的!许兄,从来不知你善什么法术,甚至也听过你其实半点法术也不会的传闻,今日只好一试了。”说着便拔剑对我道:“还请赐教。”
宋师兄见状便想出手,李若虚道:“怎么?魔族都打上门来了,宋宗主不除魔,反而要与我动手?流丹掌门,这不成体统吧!?”
流丹犹豫了一下,道:“云岚不参与这件事――云岚自然不会与贵派动手,但也不会对魔族赶尽杀绝。云岚一向以宽和为准则,这是该‘让他三分’的时候。”
流丹说完有些愧疚地看着我,我冲他笑笑示意他不必介怀。流丹做得很好,我想我看人还是很准的。只是李若虚已逼得我无路可退了,事到如今,有些路,即使不想走,也必须勉强走了。
其实每个人都会遇到不如意的事,你大可以肆无忌惮地随心所欲,但你的随心所欲后面将会有别人替你勉强着,这才让你有随心所欲的资本。换言之,世界上不如意的事背后总会有人勉强着自己走自己不太愿意走的路来熬过那些不如意,你不勉强,总有人要勉强。此时,我宁愿我勉强,也只能是我勉强。
我夺过言奕的断渊。断渊,自然是把好剑,但偏偏我只会几招三脚猫的烂把戏,即使是断渊在手,也绝不可能逃出去,更何况以我那微乎其微的法术,驾驭断渊已是几乎不可能了。
我只用断渊在左手手掌心划了一道口子,很细的一条口子,血从中渗了出来。这样的小伤,以前我从不放在心上,但不知是不是太久没受伤了的缘故,如今我竟觉得很有的些疼。
宋师兄一见我如此便皱起了眉,却也没说什么。我知道他不会说什么,这是我与熹微的事,他终归没办法说什么。
我对李若虚笑道:“是我请李掌门赐教了。”
李若虚面露不解,但仍是执剑刺向了我。很尖锐的剑气,他是真想要我的命,但我只任那剑气离我越来越近,不躲也不挡。
只听“当――”地一声,李若虚的剑被一把剑挡了下来。
“青霜?!”我听见萧飖惊道。
是的,青霜。也真是难得,青霜,断渊,残虹,三把上古神剑,今日竟齐聚一堂了。
趁着旁人忙着惊讶,我一把拉过言奕跳上断渊御剑逃走了。
云岚空中有很多法阵,但我知道没人会发动那些法阵,如今我要担心的只是逃到哪里去。我只想到一个地方,那里是我的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