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路屿忍不住回过头去寻找那个男人,可那个男人早就已经与他们擦身而过,消失在了茫茫的人群之中,再也找不到了。
路屿只好悻悻作罢,带着聂闻溪赶往市中心赴约。
那是一场极其愉快的晚宴,每个人都很尽兴。路屿再三感谢了夏心悦对他们的帮助,并顺势邀请她加入社情局行动组,但遗憾的是,他仍然得到了和上一次在工厂门口一模一样的答复。
多次被拒绝,路屿也懒得气馁了,同夏心悦说他会帮夏心悦一块找一找她的哥哥,得到了夏心悦一连串的感谢,最终双方尽兴而归。
路屿把送聂闻溪回宿舍的光荣任务交给了谢应许,自个儿打的回了家。
然而就在那天晚上,舒舒服服地躺在晏庭怀里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路屿突然一个激灵,猛地惊醒了过来。
晏庭跟着醒了过来,见状问道:“宝宝,怎么了?做噩梦了?”
“庭庭,我想起来我为什么会觉得那个男人眼熟了!”路屿直勾勾地望着晏庭,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啊,什么男人?”直接从梦中被吓醒的晏庭还有些迷糊,被路屿这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今天在大街上遇见一个男人,觉得特眼熟,可我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他。”路屿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
“现在想起来了吗?”晏庭又问。
“想起来了,我确实没见过他,”路屿顿了顿,一脸复杂地看向晏庭,“……我之所以觉得他有些眼熟,是因为他和夏心悦长得太像了。”
第74章 074
晏庭听完之后,瞬间松了一口气。
他往后靠去, 柔软的枕头抵住他的背脊, 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
他原以为路屿被噩梦吓到了, 才会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一副惊魂不定的模样, 于是跟着提心吊胆了小半天,听见是因为这么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儿, 顿时卸了劲。
还没来得及同他说起前因后果的路屿见状,顿时急了:“庭庭你别睡,我还没说完呢!”
“你说,我听着呢。”这大半夜的瞌睡正好, 方才紧张时尚不觉得, 这会儿放松下来,便不禁有些犯困。晏庭强撑着眼皮, 听路屿继续说。
“我们遇见他的时候,闻溪说在他身上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死期就是昨晚……”路屿皱着眉头, “闻溪真是觉醒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天赋技能, 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天狐一族断错过生死。”路屿扭头看了看床头的夜灯,现在早就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那个人只怕尸体都已经凉了。
晏庭的瞌睡瞬间就跑没了:“死期?”
“庭庭, 你说他要真是夏心悦的哥哥,可怎么办呀?”路屿是真的已经把夏心悦当成了一个朋友,于是不免忧心忡忡, “那心悦以后,就没有哥哥了。”
“不一定是呢,”晏庭安慰他,“这个世界上长相相像的人那么多,哪儿那么巧就碰上她哥哥,别多想了。”
夏心悦的哥哥大了她几岁,因为他们并非双子,所以两人长得不太像,这也是路屿没有一开始就把他认出来的原因。可一旦心里生出了念头,觉得他们俩很有可能是兄妹之后,就越发觉得两人相似,从长相到气质,仿佛是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路屿心里有些说不出的不得劲,于是他拍了拍晏庭,说:“庭庭,要不咱们起来找找吧。我先前还答应了夏心悦要帮她找哥哥呢,总不好食言的,我还希望能借着这事,把她拐到行动组来呢。”
晏庭瞄了一眼时间,瞬间啼笑皆非:“宝贝儿,都已经这个点了,天都快亮了,咱们到哪儿去找一个死期在昨天晚上的人?”晏庭轻叹了一口气,将路屿的手攥进手心里,紧了紧,“宝宝,且不说你见到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夏心悦的哥哥,即便他真的是,咱们不认识他,手上也没有他用过的物件,昨儿你们碰面的时候,你也没在他身上留记号,咱们要怎么找他?”
路屿能够远隔千里直接定位晏庭的所在地,靠的是他们心意相通,气息相融,换个旁的人,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特别是要找夏心铖这样一个与他们完全没有交集的普通人,那就更难了。
即便他们一个是神子,一个是恶魔,可要真能随随便便定位一个人,那这人世间的人类隐私便荡然无存了。
路屿顺着晏庭的思路想了想,确实是个挺费劲的事情。可就这么算了的话,他又有些于心不忍。
路屿悻悻地抱住晏庭的胳膊:“万一那真是夏心铖,那心悦多可怜啊,她从小和哥哥相依为命,现在哥哥也没有了。”
“宝宝,人各有命,无论是夏心悦还是夏心铖,都是这样。”成魔之后,晏庭变得越发理智,人类那些复杂多变的情感与情绪,似乎从他身上被剥离了下来,唯独剩下一丁点爱和耐心,尽数都给了路屿。
“我就不能搭把手吗?”路屿将脑袋埋进晏庭的肩窝里,嘟囔道。
“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即便你帮得了她一时,也帮不了她一世。你再怎么欣赏她,想招揽她,她的路都得自己走。”
“行吧。”路屿之所以会对这件事情上心,完全是因为他把夏心悦当作一个可以交往下去的朋友,加上在之前那些案子里,夏心悦直接或者间接地给予了他许多的帮助。如果只是搭把手,就能帮助到她的哥哥,那路屿自然不会拒绝,他甚至愿意主动去搭这把手。
可一旦事情超出了搭把手就能解决的程度,他可能就要再思考一下了。更何况,现在这件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抓紧时间睡觉吧,没几个小时又得上班儿了。”晏庭又哄了一次,这一次,总算把路屿给哄睡下了。
不过,路屿对夏心悦夏心铖兄妹俩这件事儿,确实称得上上心了。第二天一早,他特意联系了隔壁刑侦队的秦奋大队长,让他帮忙留意一下,近期有没有横死的年轻男性。
如果有符合条件的人,就告诉他一声。
秦队长自然一口答应了下来,可近来的几位死者的特征,都与路屿那天看到的男人的不符。他拜托秦奋继续留意这件事儿,然后,开始忙起了别的工作。
因为秦奋一直没有找到符合条件的死者,所以,路屿也就理所当然地将这件事儿抛在了脑后。
直到几天后,他意外接到了夏心悦的电话。
见到夏心悦的来电,路屿这才猛地将这件事回想起来,他难得有些忐忑,生怕夏心悦会突然问起她哥哥的去向。
他还没有想好用什么样的答案去答复,最终,只得怀着忐忑的心情接起了电话:“心悦,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路哥,突然冒昧地给你打这通电话,我很抱歉,可除了你之外,我不知道还能和谁说一说……”
“是出什么事了吗?”路屿下意识地将嗓音降了八度,因为他已经敏锐地意识到了电话那头的女孩,此刻并不正常的状态。
“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再做那个噩梦了。”女孩幽幽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和我的朋友说这件事儿,在他们看来,不做噩梦了,不是件好事吗?”
女孩顿了顿,又问:“路哥,这是件好事吗?”
路屿一时语塞,结合之前的事情,他已经隐隐推断出了夏心铖的结局,可这些东西,他没有办法开口对夏心悦和盘托出。
好在夏心悦并没有等他的答案,而是就着自己的话,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再也不会一闭上眼睛,就得看着他死了。可我为什么,一点儿也不觉得是解脱。”
“心悦,你别想那么多,梦都是反的,你哥哥……”路屿顿了顿,违心道,“一定会好好的。”
“那个梦太过真实了,真实到有时候我从梦里醒过来,几乎分不清今夕何夕,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我不知道我从床上爬起来之后,是不是该继续去找他的尸骨。”夏心悦的声音有气无力,但路屿还是能从这几句简单的描述中,感觉到她铺天盖地的绝望。
“心悦,你别瞎想,你哥哥好好的,只是因为工作性质特殊,才会一段时间不联系你,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路哥,我之前一直在想,我为什么会做这个梦?”夏心悦幽幽道,“是不是因为上天想要给我一些预警和提示?”
“哈哈。”路屿只得干笑几声,眼下夏心悦的这个精神状况,他哪里敢把对夏心铖结局的猜测告诉她,只得先同她打马虎眼,把这一段应付过去,“梦境向来都是千奇百怪的,哪里能用常理去揣测。”
“这些天来,我不再做那个梦了,尝试过很多次,无论什么时候睡下去,都不再梦到了。”夏心悦一顿,“我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个世界上没有来由的事情多了去了,不是每一件事情,都会有意义。”路屿只得小心翼翼地宽她的心。
“是吗?”夏心悦叹了一口气,“可这个梦持续了整整半年,我的生活,我的情绪,我的精神状态,被它搞得一团乱麻。”
“你不用安慰我的,所有能安慰自己的话,我都已经对自己说过了,没用的。”电话那头传来夏心悦有气无力的声音,末了,她问路屿,“我只是有个地方没想明白,这梦就这样结束了,究竟是意味着一场噩梦的终结,还是意味着,这个世界再也不需要对我发出预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