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师弟,快去吧!我知道,坏人就在里面!】
【我们会替你守好外面的!】
【我们很厉害的!】
【狐狸师弟,少宗主,冲呀——!!】
傀儡群之中,莫子衣和叶无悔追着左星洲身影,追至无定河底,消失在了一个地道的入口处。
“小哥哥。”莫子衣牵起叶无悔的手,叶无悔也紧紧的牵着他。
他学着兔兔们的语气:“冲呀!”
叶无悔嘴角上扬,笑容清浅:“冲呀。”
他们相视一笑,一同走入地道之中。
身处黑暗的人,一旦见到了光明,便不会想再离开了。
而他们,就是彼此的光。
第63章 可怜无定河边骨(二)
滴答, 滴答——
水珠从顶端缝隙滴落, 顺着亘古的花纹流下,在幽静的地道中蜿蜒流转,滴水之声层层回荡, 空洞诡异。
地道就坐落于无定河之下,先前进入此间之时, 由于过于暗了, 看不清地道全貌,而此刻,整条地道被长明灯点亮,恍若白昼。
莫子衣这才看清,原来地道的顶端,也是一副画。
那是一副长长的画卷——
天地间一片荒芜, 鲜血遍地,尸横遍野, 恍若整个世间再经混沌。这幅画面着实诡异得很, 就像是用真正的血泼上去似的, 血茫茫的一片。
莫子衣收回眼神,往叶无悔身旁靠了靠,道:“这个地道,是一个巨大的阵法, 回溯之阵。”
“回溯......?”
“嗯。”莫子衣点头,将先前所得知的消息告诉叶无悔,“前世, 左星洲的计划被阻挠,于是在计划破灭之时,开启了这个回溯之阵。”
“只不过由于这个阵法不大完善,所以将我们一起带了回来,还有这个小盒子。”他得意的取出鎏金盒子,在叶无悔的眼前晃了晃,在他伸手接住之时,又塞进了怀中。
仿佛第一次捕猎的幼兽,满心欢喜的将捕捉到的猎物衔在口中。这样的举动幼稚极了,但叶无悔却是怎样看怎样喜欢,不由得将莫子衣的手牵得更紧了:“幸好。”
脚步声在地道中回荡,莫子衣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弧度,紧紧的回应着叶无悔:“是啊,幸好。”
上一次,他来到此处之时,路途还未行至一半,便被左星洲携一群傀儡捉了个正着,而这一次,没有任何人,任何事物阻挡他们,显然是左星洲故意将他们放进来,一路通顺,很快便到达了地道的尽头。
他们谁也没曾想到,地道的尽头,竟连接着一座由白玉建造而成的通体雪白的宫殿。
大门也是由白玉所制,雕刻出复杂精致的凤纹,一左一右,两只栩栩如生的白羽凤,盘旋在白玉门之上。丝丝缕缕的雾气从门缝处漏出,带着刺骨的寒温。
显然是等候已久,莫子衣和叶无悔甫一靠近,白玉门便自动开启,森寒之气扑面而来。
恍若踏入另一处时空,又恍若踏入由万年寒冰所构造的冰窖之中,寒风侵肌,叶无悔本身便是修习冰系术法的,因此尚无大碍,莫子衣的皮肤表面却是瞬间蒙上了一层寒霜。
大殿正中,放置着一具白玉棺。那惊天的寒气便是从棺中漫出。
寒雾之中,枕着一位女子,朱唇皓齿,冰肌玉骨,若不是胸脯未曾起伏,只会让人觉得,她只是安静的睡着而已。
左星洲坐在棺旁,一动不动的凝视着白玉棺中的女子,眼眸之中,情意流转。
脚步声越靠越近,左星洲轻轻吻住了女子的唇,站起身来,对叶无悔和莫子衣抱以礼貌的微笑。
这样的笑,没有前些日子见到的那般凶神恶煞,就连语气也甚是平淡,仿佛只是对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你们来了。”
左星洲这般模样,自然是不可能怀着好意的。
叶无悔侧身,将莫子衣挡在了身后,清羽出鞘,横挡在身前,冰蓝色的灵力顷刻间覆于剑身之上。
左星洲无视了他这般充满防备的动作,自顾自的顺着自己的话讲了下去。他的手指抚上女子的脸庞,剥开了散落面颊的一缕发丝:“这是我的妻子,真的很美,对不对?”
“在我失魂落魄之际,是她忽然出现,天仙一般,陪伴在一无所有的我身旁,而当我拥有了整个天下,成为了皇主,她却病了。”
“我不知她为何而病,于是我寻遍天下,访遍人间,却没有人可以救得了她,他们都说,放弃吧,治不好的。”
“我不愿,我同她一起打下了天下,还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怎么能放弃?”
“但是最后,她还是死了,死在我的怀里。”
“你们知道她为什么会病吗?”
左星洲没有等他们回答:“她是傀,是唯一一个有自我意识的傀,她不能和人类交合,不能和人类生儿育女,但这些我那时候全都不知道。”
“我自以为用尽全力的在疼她,爱她,护她,却也是我亲手断送了她的性命。”
“所以我想,如果我也是傀,就好了。”
“后来,我确实成了傀,但她不在了,我还能做什么呢?我什么也做不了啊!”
左星洲的目光从白玉棺中移开:“我只能让整个世间都变成傀,或者,送她一场盛大的葬礼,让整个世界为她陪葬。”
他的话语缠满了绵绵的情义,却又比此处的寒气更为冰冷,莫子衣再听不下去,皱着眉头打断了他:“你有病吧?”
左星洲道:“嗯,我有病,她死了以后,我就病了,病得不清。”
莫子衣愤怒的质问道:“为了你一人,就要拉整个人间陪葬吗!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了,公主该怎么办!”
左星洲耸耸肩:“若是所有人都成了傀,左儿依然还是公主,若是世间毁灭,左儿便能与我一同去见她的母亲,不好吗?”
拳头紧紧攥起,莫子衣忍无可忍:“我真是替公主为有你这种父亲而感到恶心!”
清羽闪烁剑光,叶无悔也再不能忍受左星洲这般想法:“你引我们来究竟为何?”
左星洲道:“自然是给你们一个机会的。”
“整间地道,整个阵法,都是她留给我的,你们既能随着一起回来,那便是有缘分。”
“我便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你们就此收手,不再阻挠,我便饶你们一条性命,如何?”
叶无悔沉声道:“做梦。”
“呵呵。”左星洲冷笑,“还是这两个字,少宗主,你们可真像呐。”
“你们还没有看清局势吗?如今这样,结局只有两种可能!”
“傀儡们的精力是永无止境的,你带来的修士们迟早会顶不住,外面的那群人,全都会变成我的傀儡,到时候,沦陷的可不仅仅只是修真界了。第二个嘛……”
左星洲轻轻抚在了白玉棺檐上,灵力汇聚,宫殿之外,密密麻麻的纹路瞬间闪起红芒,无尽的威压从天而降:“他们也许会赢了我的傀儡们,那我,便会催动这个阵法,将整个世间毁灭。”
他看向莫子衣,面目逐渐变得狰狞:“你没有看出来吧,这个阵法其实可以使用两次,第一次,回溯时间,而第二次,便是毁灭世界。”
“丧、心、病、狂。”莫子衣往前跨了一步,同叶无悔并肩而立,手握血月妖刀,嘴角不屑的勾起,“看不出来吗,分明还有第三种可能,我们会再此终结了你的性命,阻止你所有的幻想。”
“就凭你们?”左星洲小心翼翼的将白玉棺盖合上,左右松了松筋骨,只听一阵刺耳的“嘎吱嘎吱”声响起,他的身体陡然发生了变化,骨骼向外翻转,四肢诡异的延长,前一刻还是仪表堂堂的君王,后一秒却变成了惊骇的怪物。
怪物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最终盯上了莫子衣手中的血月妖刀。
“你们能做什么,若是没了血月妖刀,你们算什么?”
黑雾从利爪中喷薄而出,血月妖刀瞬间被卷入了黑雾之中,连着阿荫的声息一同被吞噬,“咔嚓”一声,刀身被掰成了两半。
左星洲的脸庞拂起了一道冷笑,没了血月妖刀的威胁,他再无忌惮,利爪破空,狠狠的袭向面前二人。
莫子衣和叶无悔急忙向后退去。
只听细微的冰裂之声在整间白玉宫殿之中响起,叶无悔翻手之间,竟是将整间宫殿冰封,细密冰碎从天而降,继而组成一道道冰锥,灵力涌动,直攻左星洲。
冰锥撕裂空间,所到之处,连空气都被凝结,化为沉沉的颗粒。
寒气入体,冻住骨髓,左星洲的行动慢了一些,左臂被击中,莫子衣看准时机,当即挥起红羽,烈焰自体内爆发而出,同寒冰融为一体。
分明是相克的两种属性,此刻却配合得浑然天成。
寒冰同红炎,源源不断的从虚空中扩散而出,恍若惊涛骇浪,高高拍起,蹦腾翻涌,犹如凶狠的巨兽一般,张大血盆大口,势要将左星洲吞入其中。
左臂再次遭袭,寒气冰封,烈火灼烧,左臂瞬间化为焦黑枯骨。
左星洲冷笑一声,一把将自己的左臂扯下,模糊的血肉中,新臂再生。
他将双手横挡前方,手肘做盾,大团大团的黑雾从体内涌出,整个白玉宫中瞬间蔓延犹如枯死一般,再无生气,黑雾卷着血腥之气,冲向寒冰红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