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递手,身体也要迫着朝前仰起来,保持久了便有些吃力,浅眸冷冷看向他,明显不满。
月清徽方才只为躲避,这一次又低下头揽上人腰身,随他一并躺在枕上。
“睡吧,师尊。”说着,自行闭上了眼。
绳子还挂在人脖子上,仙宫翎又是一个反手扣过去,月清徽好似多长双眼似得,时机掐的极准,顺势搂的更紧。
打眼看去,好像是仙宫翎要把他圈怀在一样,嘴上还不住揶揄:“原来师尊喜欢这样的。”
仙宫翎忍着没在他脸上做文章,也干脆闭了眼,眼不见为静。
既然他不嫌被这么套着难受,干脆让他套一晚上好了。
这绳缚在他手上捆了足有一周才被撤去,直到又能摸到那口流冥棺,仙宫翎还心有余悸。几天下来耽误的时间远超他用这棺的时间,便再不敢在约好的时度上拖延了,一连两个时辰,时间尚可就继续,若是再有变化,逐渐调整就是。
束留在磬竹峰久了,也确实会想到外处走走,他趁月清徽有事离开的时间,御剑来到主峰一角。
流云堂的侍者依着要求取了绸缎几批,蜡烛几盒,灯笼数盏,待柜台上渐被红色的东西淹没,品出味来。
侍者约摸是个中年样貌,一双眸子透析,他询问道:“仙君需要合算姻缘否?”
“不必。”那人生的与性情一样冷峻话少,顿了稍许,又道:“要准备的除了这些,可是还少什么?”
不合姻缘,看来这人已有定夺,只是这类事不熟练,侍者反应极快,当即道:“不止彩礼,彩礼单也是要备好的,仙君若是对这些程序不了解,可挪步到鹊桥阁,那里更齐全些,可合八字挑吉时,可定礼服,就连大婚程序也可交由他们操办,不会出错……仙君可知鸾凤殿?”
仙宫翎摇头。
那侍者倒也不奇怪,这宗里的内门修士闭关修习多了,不闻世事,消息不灵通也实属正常,当即解释道:“鸾凤殿是十年前所立,但搬引了前身连喜阁的信息,仙君若需要立名在册,便去那处。”
连喜阁他还是知晓些的,同样是载录仙缘道侣之地。知晓了大致情况,仙宫翎挥袖把那台上物什尽数收了去,留了灵石就要走。
侍者看向那比预估价的还要多出不少的灵石,刚想张口唤留步,话至嘴边方觉不妥,改口道:
“良缘结夙缔,佳偶自天成,幸觅良人,喜结连理,此般祝福仙君了。”
仙宫翎顿住步子,倒还是第一次受到这般祝福,心里不住漫上奇妙。
“多谢。”
侍者观他背影,不住赞叹:“不知何人这般好福气……”
☆、第一百二十三章
“流云堂?他都买了些什么?”月清徽敲了敲桌面。
去流云堂那处置办东西倒可不论,月清徽却是不知他师尊还要置办何物 ,要什么东西不来寻他,偏生自己去买。虽说这也是师尊的秉性,尽管知道如此,月清徽还是希望他能多拜托自己,多依赖自己些。
女子几番犹豫,面上似是多了几分为难。
待听完她交代的物什,月清徽本轻扣在桌边的手指一紧,那木便有了裂纹,好似脆弱的不堪一击,那咔嚓的断裂声亦是搞的莫鸳头皮发麻。
然而月清徽的神色却未有多少变化,死一般的寂静凝固在整个空间,也不知沉默了多久,才又听他出言:“那孩子现在如何?”
莫鸳忙应道:“倒还乖顺,依宫主旨意,这就把她送回宫家看养,保她衣食无忧。”
月清徽沉声道:“改日再说,把她留下。”
莫鸳心里疑惑更大,宫主不明缘由,一直委托人养着那丫头。莫鸳就时常会接这照看的任务,也算看她长大,时日久了,自不会一点情分都无,才会在上报时把那小丫头的劣迹尽可能叙述轻些。
在这事上,她摸不懂宫主的意愿,非亲非故,宫主怎么会愿多养个累赘,可若要论起照看,宫主对这孩子的回避和厌恶又不似作假。
要把那丫头丢到一个安稳的地方生活,被他们一手扶植起来的宫家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今竟是又拖延了。小丫头是个能闹事的,这些日子在宫主眼皮子底下,好不容易藏手藏尾萎缩收敛着,莫鸳生怕她习惯了又多生事节,触到宫主这里来。
眼看就要送走熬出头了,而今既然宫主又说要改日,莫鸳也只得遵从,心里只盼那小丫头接着乖顺。
“此事你不必再插手,我自有掂量,退下罢。”
莫鸳收了心绪,敛眸作揖,恭敬的告了退。
月清徽摩挲了下指节,唤道:“天元。”
空无别人的殿里倏然多了抹人影。
“接下来就劳烦你了,若他再出去,去过何处,说过什么话…接触了何人,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他近来修为渐长,亦对你不会陌生,小心行事。”
“我在就好,主人留那小姑娘作何?”
“总要借个能与他说上话的……听说他们相处不错。”座上之人冷冷笑了几声。
“季敷湘,差点成了他婚配的人,能不好吗,甚至从他再次出现在这世上开始,第一个见着人就是她,我助她转世,留她魂魄,果真,不错。”
后面的话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天元略作犹疑:“翎祀真君未曾接触太多人,主人怎知他意欲为何?莫不是一时兴起。”
月清徽呼了口气,揉了揉眉心:“你说的对,那便再观察两日。”
两日后,月清徽直把面前的信纸攥出道道皱痕。
“鹊桥阁…鸾凤殿。”
天元曾拿这事与芜秋商量,而今也只得劝道:“主人,若真如你想的那样,真君会否是……”
月清徽又把那痕展开,却怎么都抚不平整,敛下眸,语气平静,好似在叙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理。
“而今我欺他,软禁他,控制他,也不是没想过绑他一辈子。此事落到他人身上,试问谁又能甘心,更何况是仙宫翎。眼下他对我便是再多容让,也不过是拿我当成他过往那个小徒弟疼,待他羽翼渐满,能凭一己之力,多的是找我讨教的时候。”
幽邃的眸里泛出凉冷。“……逼我毁他吗。”
“主人!”天元锁起眉,满是不认同。
月清徽方若回神一般,扯了扯唇角,“不会有那天的……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
……
仙宫翎赶在日落前就回来了,却莫名觉得气氛有些微妙。
月清徽朝他弯眉眼,他总觉得那双灿若春水的剪眸里溺着辉,是刀刃处的锋利。
下意识的脊背一凉,又被温热的怀抱覆住,便好似那股冷意是他的错觉,耳边还是这人的温声软语。
“师尊去了何处,怎生回的这般晚? ”
仙宫翎默默望了眼仍在天上悬挂的太阳,选择沉默。
月清徽见他果真不交代,手上不自觉的用了力,仙宫翎疑惑的侧目回看他,后者仍是副滴水不漏的模样。
门扇一侧,只见个小身影怯怯的露出半个脑袋,满眼好奇又畏惧,正朝这里张望。
认出那是谁,仙宫翎把身前的人推向一旁,几步走了过去,对被他抛在身后人的情况浑然不察。
“你怎么在这里?”他垂眸问。
小姑娘不知为何开始发抖起来,仙宫翎还以为是自己唐突,便后退一步,月清徽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道:“是我让她留在这的。”
仙宫翎微愣,“你竟认识?”
月清徽应的模棱两可。
这小姑娘在月清徽靠近时就宛如受了什么刺激一般,松开门就往仙宫翎身后躲。
仙宫翎奇了,头一回见到有人不怕他,反倒怕离弦的。
“松开。”只听一声冷呵。
小姑娘抖了抖,随即颤颤巍巍的松了手,低着头看脚尖,乖的不像话。
仙宫翎生了怜惜,对月清徽道:“她不知事,你别吓她。”
月清徽眸色冷了下来,“怎么,这就心疼了?”
仙宫翎蹙眉,“你怎么跟个孩子计较?”
“孩子?”月清徽轻蔑的瞥向那躲在他身后的人,“早就不小了,我看她倒是精怪的很。”
小姑娘霎时颤的更厉害,仙宫翎朝后看去,摸了摸她脑袋,又见她泪眼汪汪的就要哭出来,又害怕似的不敢出声,确实多了不忍。
月清徽沉下脸色,阴云密布,当即不干了,他一把拉开仙宫翎的手,活生生一副有她无我的架势。
难得见他意气用事,还反应过激,仙宫翎瞥他一眼,打着商量道:“总得问清楚再放她走吧?”
月清徽一点点的松开钳制他的手,脸上却不似动作那般甘愿,他猛的背过身去,低哑道:“师尊想留她,全凭师尊做主,多久都好。”
说罢,甩袖离开了。
等他从眼前不见,躲在仙宫翎身后的小孩貌似才缓下许多,犹犹豫豫的后退一步,这才同样戒备的看向仙宫翎。
“你怎么在这里……覆香?”
被叫出名字,这丫头才露出几分惊奇,疑惑的问:“……你怎么知道我、我的名字?”
“我们见过。”浅眸注视着她,似乎不打算再多解释了。